有了刘清山的调理,温心的身子恢复的很快,只是情绪依旧,不喜见人,整日待在屋中。
如果祝佩玉不凑上去,他甚至连话都不说。
祝佩玉十分担心他会长出蘑菇,故而寻了个晴好的天提出邀请:“这几日云中寺有法会,要去看看吗?”
温心的眼刀又扫了过去。
差点忘了,两人的孽缘正是在云中寺开始的。
祝佩玉摸摸鼻子,又怕触发他的被动技能,慌忙说:“不想去就算了。”
谁料温心竟点了头:“去!”
南阳郡下辖十三个县,土地广阔,人口百姓密集,算是较为富饶的郡城。故而每每法会之日,不仅云中寺格外热闹,就连城中也聚满了过往商客百姓。
两人方才出了院子,顶着满头珠翠、穿的大红大紫的祝星光就冲了过来:“大姐,听说你要去云中寺,带上我呗,我也要去。”
祝佩玉拧眉将祝星光从上打量到下,绫罗绸缎、满身珠宝,他也不怕半路遇到劫匪?跟他出去太不安全了。于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带。”
一个温心就够她烦了,至于祝家人?她理都不想理!
祝星光噘着嘴,拉着她撒娇:“今日城中贵族小姐公子都会过去乞求姻缘,你就带上我嘛,兴许我也能遇到如意娘子呢?”
祝佩玉受不了他的撒娇,冷漠道:“菩萨见不得花枝招展的男人,你跟着去会影响我的香火。”说着,抵着他的头推向一边,走的大摇大摆。
温心更是连余光都懒得施舍。
很快两人就走远了。
祝星光娇嗔:“大姐~”
撒娇未奏效,祝星光也不气馁,急忙追了上去。
赶至院门时,正瞧见祝佩玉搀扶温心上马车,于是提溜着衣摆一路小跑冲了上去,手正要挨到祝佩玉手腕时却扑了个空。
祝佩玉无视他眼中的不满,转身上车,只留给他一个屁股:“车小,你坐下一辆。”
祝星光气的跺脚:“家里哪还有下一辆了?”
祝佩玉劣根发作,掀开车帘居高临下道:“关我屁事。”
祝星光:??
白小心领神会,马鞭一扬,马车噔噔前行,只留给懵逼的祝星光一脸飞扬的尘土。
云中寺外车水马龙,实在算不得郊游的好去处,白小还算激灵,寻了一处人少的地儿,指着一条青苔遍布的小路道:“妻主,这条路直奔云中寺后山,嫌少有人知道,我们从这上去吧?”
祝佩玉无所谓,温心更没意见,径直上了台阶。
三人一路无言,直至到了落了锁的铁门跟前,白小才讪讪开口:“这儿平常都是不落锁的。”
祝佩玉懒得戳破落锁是为了阻拦投机取巧的人,下巴一努,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土地庙:“在那祈福也是一样。”
那土地庙又小又矮,就是个两尺见方的小房子,香火不旺,贡品更不知多久没换了,苹果蔫了吧唧的,馒头上更是爬满了蚂蚁。
白小更加惭愧,正要劝阻两人下山,温心已经跪到了土地庙前。
祝佩玉递去贡品,随口问了句:“所求何事?”
温心神色冷漠,开口更是冷厉:“求你早登极乐!”说完,对着土地面重重叩头,蹦——的一声,可见心诚。
白小:“……”
夫郎最近作死一直可以的。
很快,一缕香萦绕山间,白色烟柱直冲云霄。
一直沉默不语的祝佩玉点头道:“神灵允了你的心中所求。”
白小:“……”
妻主最近情绪稳定的也很可怕。
回程路上气氛依旧,除了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车厢内只有沉默与死寂。
赶回家中时,正值傍晚,二人也一下马车,目光就被府门前喝的伶仃大醉躺尸的女人吸引。婢女瞧见祝佩玉宛如看到救星:“大小姐快来搭把手。”
这货谁啊?
祝佩玉慢吞吞走到女人跟前,还未瞧清她的样子,却被那女子一把抓住了脚踝,女人扬起一脸醉意的脸,笑嘻嘻的道:“大姐啊,春柳让我问问你,怎么好久不去看他了,他都想你了。”
祝佩玉眉头一挑,原来是原主的二妹,祝佩喜。同原主没什么区别,也是酒色全来的货,而且此人贪吃,养了一身的肥膘,一个婢女搬她确实有些困难。
但,关她屁事!
祝佩玉抬腿挣脱了祝佩喜的束缚,抬腿跨过她迈进院子。
婢女:?
才走几步,发现温心没有跟上来,故而驻足看向他。
“还不进来?”
温心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再做心理建设,须臾,抬腿一迈,也从祝佩喜的身上横跨进了院子。
婢女:??
眼见两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婢女只能将目光落在白小的身上。
白小嘿嘿一笑,趁她不备,嗖的一下从祝佩喜的身上横跳进了院子,边跑边道:“对不住了姐姐,梧桐院就我一个伺候的,实在是脱不开身。”
白小手脚麻利,面疙瘩一入锅,顷刻间满园都有了香气。
很快疙瘩汤上桌,祝佩玉不客气的动起了筷子,一扫疲劳与饥饿。只是吃的正香时,被不请自来的人打断:“大小姐,家主请你和大夫郎过去一趟。”
狗屁的家主。
祝家原不过是乡野之地的贱民,祝母靠投机取巧的手段挣了点小钱,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因东窗事发被人活活打死。
祝佩玉认为就是活该,谁家好人好端端的挖人家祖坟?
祝家这几姐妹深得母亲投机取巧的真传,不过不去挖坟了,选择吃绝户。
原主就不用说了,祝二祝三这两货更是贱,为了钱,不是招惹人家寡夫,就去挑逗半老汉子。一家人混吃混喝,终于熬到了原主吃上了温心的绝户。
温府被祝家人鸠占鹊巢后,祝父竟也学起了高门大户,自封家主,闲着没事又喜欢叫三位女婿去站站规矩。
夫郎们叫苦不迭,祝家姐妹可是乐见其成,每日都想着法出去花天酒地。
一想祝父大字都不识一个,料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眼皮都没抬:“没空,不去。”
婢女愣住,毕竟大小姐一向最听祝父的话。今这样请了个空,她如何和祝父交代啊?
祝佩玉嫌她碍眼:“还不走?等我请你吃面啊?”
婢女讪讪走了。
不过多时,梧桐院的门又开了。
竟是祝父带着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的寻来了。
面疙瘩吃的有些撑,祝佩玉便坐在廊下的藤椅上消化食,面对祝父一干人等竟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祝父只觉得颜面全无:“你是怎么做大姐的?光儿要与你同去云中寺你不带;老二喝多了你也不管,不但不管,你还从她身上跨,还让你男人也跨。堂堂女子,怎能让男人去跨!知不知道这样多晦气!”
哦,原来寻她是为了这事?
祝佩玉摸了摸撑起来的肚子,一脸无所谓:“她又没少让男人跨,多我一个不多,少温心一个不少。”
“你!”祝父气的手抖:“你是不是要反天?”
祝佩玉顺势看了眼天:“日出东方,夕阳西下。放心,没反。”
祝父抖的更加厉害,眼瞅着就抖成了筛子,祝三祝佩珠气愤难当:“大姐,你怎么能这么和爹说话?”
祝佩玉双手一摊:“我怎么了?说的不是事实吗?祝老二一天到晚呆在春喜楼,楼里的哪个爷们她没撩骚过?如果被跨一下就能晦气,那她早该霉运缠身了,哪里有现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祝佩珠愕然,正要反驳。
祝佩玉抢先一步道:“你倒是不怎么招惹男人,可输在赌坊的钱也不少吧?没能耐就是没能耐,跟谁跨不跨的,有个鸡毛关系!”
祝佩珠:“……”
“一个个吃我的、花我的、玩我的,我还没找你们,你们倒是找到我头上了。还想给老娘立规矩?”祝佩玉冷哼一声:“可以!把你们作践银子全都给老娘吐出来!”
祝父只觉眼前一晕,直挺挺的载在祝小四身上。
祝星光吓出了哭腔:“爹!”
祝父堪堪有了些精神,嘴里只反复呢喃着两个字:“反了、反了、反了。”
“祝佩玉!”祝佩珠怒急,指着祝佩玉道:“赡养父母本就是子女责任,你竟敢同爹索要钱财?你还有没有为人女的孝道?”
“道德绑架玩挺溜~”祝佩玉只觉好笑:“合着爹是我一个人的呗?你们都是粪坑里冒出来的。我这个大冤种孝顺完老的,还要孝顺各位小的?”
祝佩珠不说话。
祝佩玉又道:“如果有人觉得我不够孝顺,也好办!五千两白银拿来,我立马跪地给爹磕十个响头,每日晨昏定省,少一天算我输!”
说罢一摊手看向众人:“谁拿?”
众人一阵沉默。
“拿不出钱搁我这充什么大头!”祝佩玉手抄起手边的茶碗猛地砸落在祝老三跟前:“都给老娘滚!”
祝家人气势汹汹而来,气势汹汹而走。
祝佩玉只觉得心中舒爽,一扫连日来被温心怒怼的苦闷。
小院又恢复了安静,如果不是院子那盏摔的粉碎的茶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过依照祝佩玉对祝家人的了解,此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去。
果然到了第五日,梧桐院就被祝父带来的江湖骗子弄的乌烟瘴气。
祝佩玉忍不了一点,还未等大师显法,一盆刷碗水过去,直接将江湖骗子浇成了落汤鸡。然后抓起桌上被泔水显出鬼脸的符纸,一股脑都砸到了大师脸上:“这鬼扯的把戏我孩子时候就会了,还想糊弄我!再不滚,我就把你带去府衙,当着官老爷的面戳穿你这些骗人的手段。看你日后还怎么在南阳郡混!”
顶着满头菜叶的大师看了祝佩玉半晌,不知是被祝佩玉太过自若的神情唬住了,还是被刷碗的馊水熏到了,悄无声息的拂去了耷拉在眼前的面条,利落的收拾好了家伙事,不顾祝父的叫喊,跑的没影了。
看着乌泱泱的一群人来了又去,白小无奈叹了口气,认命收拾起了地上的污秽。
祝佩玉本想帮忙,却听她小声嘀咕:“大小姐如此英明神武,干嘛要和大小姐过不去呢?”
闻言,祝佩玉悄悄放下了簸箕,英明神武如她,自要摆正姿态,家务活是万万干不得的。她满脸喜色、摇头晃脑的走向回廊,意外与凉亭下的温心目光相对。
好消息:温心没有出言讥讽;
坏消息:温心看她的样子,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祝佩玉:“……”
视线错开,背着手的祝佩玉背脊一挺:说傻子谁是傻子,反正我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