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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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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来得真是不巧,陛下正和汝秦王议事呢。”

瑞福面露难色,这蕙姬娘娘平日鲜少主动来找陛下,他打心眼里是不愿拦着,可眼下屋内半天都没传来个动静,想来情势并不甚妙。

单单透过这么一道门,正处剑拔弩张的两人自然将外头的声音听了个尽。

入门那一道屏风的薄纱倒映着两人的身影,一人正襟危坐,一人以侧躺之姿,似是正处对弈之中。

李元鹤先是垂头一笑:“看来陛下当真是宠爱这位新得的蕙姬娘娘。”

而就连下棋也不愿坐直腰身的李行韫闻言却未给半句应答,晶莹剔透的玛瑙棋子在其指间显得尤为袖珍。

他眼睫微动,只看似极其漫不经心地执子坐落一处,随后才抬眼扫了李元鹤一眼,语气轻佻:“英雄难过美人关,孤虽非英雄,却也难逃一劫。”

李元鹤会心一笑,可下一刻抬手执棋的动作却是一顿。

局势已然大变,他所引以为傲的棋子如今气数已尽,余下的棋子也处岌岌可危之中。

他沉思良久,只觉心下浮躁。

“陛下棋艺真是越发精湛,皇兄甘拜下风。”

李行韫轻扣案桌,只勾着唇对其一笑,眸色不明。

昭昭正想着到附近的亭子里坐着等,屋门却在此时忽地被打开。

迎面走出的人正是那日中秋夜宴之上所见到的汝秦王,李元鹤。

他面上衔哂,如沐春风,瞧不出一点才在棋局上失了势的模样,经过昭昭时,他投来极有深意的一眼。

昭昭因阻王进被杀而搅了他的好事有些心虚,此刻朝他行礼也没敢对上他的视线:“参见殿下。”

李元鹤回眸轻应一声,唇角带着意味不明的一笑,就此离开。

“还不进来?”一道略显不耐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昭昭怔愣一刹,她怎地觉得此情此景略有些似曾相识。

怀着这般的恍惚,昭昭踏进屋内,终于见到了分明早上才分别不久的李行韫,依旧是那副一如既往的散漫模样。

她实在想象不出,如今分明连好好坐着都嫌累的九五之尊,曾经竟是皇宫之中所有人都可任意欺压泄气的小可怜。

一个曾经欺辱过自己的女娘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自己不得已必须所娶的妃子。

李行韫能走到今日天下之主这个位置,想来并非是世人所想的那般容易。

“急着找孤作甚?”而正在被昭昭心中所慨叹的某人此刻正意兴阑珊地丢掷手上把玩的棋子,抬眸看向行礼后却还立在不远处的昭昭,蹙起眉头。

“陛下。”昭昭心里也不知哪来的愧疚,此番声音颇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她快步上前,正欲将头埋进李行韫的臂膀,却被李行韫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只听见他语气淡淡:“这又是闹哪出?”

昭昭攥住李行韫的手指往下拉,终于如愿以偿地抱住了李行韫,她闻着那阵熟悉的夏莲沉香,声音上扬,颇有几分得逞后的欣喜:“没闹哪出,妾身就是想陛下了。”

“嗯哼?”李行韫也没管她,只是对她这副甜言蜜语却是半分不信,他抬起手把玩起了身上女娘的头发丝,绕在指尖一圈又一圈,继而又松开。

昭昭这几次观察到好似这般接触能令李行韫好说话些,此刻她便偷偷抬眸观察了李行韫的脸色,瞧着果真还算不错,于是便试探性地开口:“陛下。”

“嗯。”李行韫阖上眼,声音慵懒。

“您与宜婳之间,是不是有所过节?”

李行韫掀起眼皮,垂眸看向怀里的女娘,见其眼中满是小心翼翼,蓦地之间声音有些沙哑,他问道:“怎么了?”

“妾听....”

“莫不是听元苓胡诌些了什么?”李行韫打断了昭昭的话,他的眸色自然。

胡说?昭昭怔住,又听见李行韫道:“元苓爱听故事,素来便爱学着故事里的人做些稀奇古怪的事儿。”

“你不必挂在心上。”

???昭昭心中满是问号,李行韫的意思是李元苓方才和她说的那些是在逗她着玩?

果真是一对兄妹俩!

可她怎地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呢?

在这般半信半疑之中,昭昭便也就忽略了李行韫一闪而过的凝滞眸色。

李行韫轻扣昭昭的额头:“就为此事?”

“还有一事。”昭昭忽地想到什么,撑着起了身,在袖中摸索半日不知在找些什么。

一个隐隐散发淡淡清香的香囊被递到李行韫眼前。

“妾身放了几味最是能缓解头疼的香料,陛下可带在身边,头痛之症会少些发作,若再头痛,陛下可拿近鼻尖轻嗅,必能减轻痛楚。”

昭昭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可李行韫却是恍若未闻,他先是微微顿住,而后拿起香囊仔细端详了一番,最终轻飘飘地说出惨绝人寰的二字:“真丑。”

昭昭瞬间炸毛,她眼疾手快就要把香囊拿回去,却不想李行韫的速度更快,行云流水地将香囊伸手抬高。

可昭昭反应灵敏,且李行韫又是侧躺着,她跪着身子挺直腰身,很快香囊在下一刹那便被她轻松夺回。

昭昭面上满是得意之色,她沾沾自喜道:“意想不到罢!”

可偏偏她得意过头,忘了眼前的人是李行韫,是那个呲牙必报的李行韫。

只在转眼之间,昭昭便已在恍惚之中被压制在身下,她的手里一空,香囊已经换了主人,只听见眼前的郎君勾着唇,眸色中似是调侃,尾音上扬:“意想不到?”

“许苕。”李行韫一字一顿,声音磁性好听,又好似有几分危险意味。

昭昭心头一紧,头一回对这个名字意识得如此敏感。

“真是越发胆大了。”

微微热气铺洒在她的耳畔,昭昭不自禁扭开头,却还在嘴硬,似是理直气壮:“分明就是陛下嫌我的香囊丑。”

“丑是丑了点,”李行韫一手拿起香囊打量,“不过既然是爱妃的一番心意,孤怎么也......”

李行韫将香囊收尽袖中,扼住昭昭的下颚将她偏向一边的脸扳了回来,眉眼带笑,声音极近,语气意味深长:“好好收着。”

这般如此,昭昭算是将李行韫看透几分了,他分明一开始就是想收下香囊,分明就是想戏弄她一番!这祖宗定是每日不看她吃瘪两回就浑身难受!以后他的话就该反着听才是。

昭昭边暗暗想着着边气鼓鼓地往外走,李行韫还有几份奏折未批,她坐着反正也是无聊得紧,左右便先出来四处溜达溜达,待夜里宴席摆上再回来用饭。

直到来到一拐角处,昭昭瞬时收回抬起的脚,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回走,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无事可干便无事可干好了,她非要出来作甚。

“蕙姬娘娘可还安好?”不知什么时候便坐等在此处的李元鹤高声喊道,他对着昭昭欲仓皇离去的背影轻轻一笑,戏谑之意显而易见。

昭昭猛地顿住脚步,回过头来时面色已恢复如常,此时她面上挂着得体的清浅微笑:“原是汝秦王,怀兰这厢有礼了。”

“自己人,便不必拘礼了。”

李元鹤一开口这句话便令昭昭当场发愣三秒。

不是,谁和他是自己人了?他这般说着,是为了让她掉脑袋吗?她与这李元鹤是有过什么深仇大恨吗?

“殿下,”昭昭打断他,笑容略微僵硬,“可要慎言。”

“慎言?”李元鹤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唇角一勾,自顾自地笑起来。

“你们父女俩,倒是颇有南辕北辙的架势。”

笑着笑着,李元鹤的眸光一深,俨然尖锐犀利:“许苕。”

“莫要告诉我,此刻你已忘了许家站在哪根绳上。”

此刻昭昭所见到的李元鹤,与那日在中秋夜宴上所见到的李元鹤,判若两人。

他似是撕下来面具,现出了真身,露出了老虎的獠牙,模样可怖,令人生畏。

昭昭一听,微微勾起唇角,她似是丝毫不惧,甚至带了几分轻蔑之色:“殿下这是在威胁怀兰?”

李元鹤挑起眉头,眸光闪烁,语气危险:“怎么?”

昭昭忽地笑出声,可眉眼之间并未有过半分笑意:“殿下。”

“许家之人未必齐心。”

“许家站在哪条绳上,于我许苕而言,无关紧要。”

昭昭直直盯着李元鹤的眸色:“我相信殿下心里也十分清楚,若殿下当真拿怀兰当自己人,那日夜宴怀兰便遭遇不会那般惊险。”

“难道不是吗?殿下。”昭昭眸光犀利,言语之中没有留下半点余地。

李元鹤闻言神色微变,又听见那女娘继续说道:“殿下若无其他要紧的事,怀兰便先行离开了,若是令旁人瞧见了怀兰与殿下单独在此会面,便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饶是许家的生死,你也全然不顾了?”李元鹤唇角勾着轻蔑的一笑,出声打断,字里行间皆是威胁之意。

昭昭沉默了一刻,就在李元鹤以为她被说动之时,有条不紊的应答声再度响起:“殿下与许家,从来都是各取所需。”

“如今殿下所谋尚未有果,想来并不会做出这般自损八百的事。”

昭昭语毕便欲转身离去,本是不愿与这李元鹤撕破脸皮,可这李元鹤竟还敢拿着许家威胁她,便不欲再忍耐。

李元鹤静默凝视昭昭的背影,末了轻笑一声。

皮囊生得清丽妖媚的小女娘话里话外却句句不离讽刺意味。

他今儿个倒真是头一回注意到了这个许苕。

果真与元苓所赞扬的那般,的的确确算得上个人物。

有趣,着实有趣。

原来这便是他这位好弟弟所宠爱的蕙姬娘娘。

不过他倒是要好好瞧瞧,这份人尽皆知的宠爱背后究竟有几分真心,这道美人情劫到底有多难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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