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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难道真是个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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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除夕,格外的冷。

小皇帝是个有信誉的人,虽然自顾不暇,但依旧没忘记冷宫的这位。

许是怕照顾不周,大年初一,便将守了一宿的禁卫换成了清和卫。

苍雪戎蓬头垢面推开窗棂,被冷风一激,打了个痛苦的寒颤。

他幽灵一样探出半张面皮,和老朋友们亲切打了个招呼。

可惜面貌俊逸的清和卫首领并不吃这套,余光都没波动,纯当这是头会喘气的驴。

“你这是什么德性,”苍雪戎探出血垢满满的脑袋,睁着纯粹装饰的眼睛朝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发表意见,“你刚进队的时候我还揍过你呢,给我整点热水,本将军要沐浴!”

众清和卫:“……”

他毫无俘虏的自觉,半晌见人没动静,便充满主人翁意识地转身。

屋里一阵叮啷哐啷,半晌,这瞎子终于搬来了板凳。

“人生自古谁无死,”他解开腰带,踩上板凳,从容解开腰带不断往房梁上扔,“不如自挂东南枝。”

言罢,上吊绳终于挂好,于是决然地将头伸了进去。

“此去后,忆相逢,”他叹息一声,十分做作,“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苍!雪!戎!!”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忍无可忍的圣女踹门而入,三根金针裹挟着罡风紧随其后,罡风过处,腰带栓成的上吊绳齐齐段成几节,金针擦着苍雪戎侧脸钉在了柱子上。

“岳姑娘,”苍雪戎臊眉搭眼,“洗澡水没有也就罢了,怎么上吊也不让?”

“这人啊,有病死的,有摔死的,有战死的还有乐死的,”他唉声叹气,站在板凳上假模假样扮戏子,“你说,我要是活活脏死,岂不是做鬼都要诈尸。”

“要沐浴?好啊,”圣女上前一步,拍了拍手,霎时身后六名宫女齐齐上前,“你们六人今日起就伺候将军,片刻不得离左右。”

“好大的手笔,太后这是把压箱底的杀手姑娘们都给本将军送来了?”苍雪戎笑容满面,“时隔多年,还能再次领略太后娘娘的心意,苍某真是感动极了,不知道陛下是不是同在下一样感动。”

“少废话!”圣女打开一只花色繁杂的琉璃瓶,从里面倒出一只小儿拳头大小的黑背蜘蛛,“光说不练假把式,既然感动,还请将军伸手。”

“那倒也没这么感动,”苍雪戎双手插↑在袖兜里,虽然看不见,但他直觉这女人没安好心,“大年初一头一天,岳姑娘不去见情郎,反而来找我,武安候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圣女拿着蜘蛛脸色漆黑,“闭嘴!”

“武安候好可怕啊,不像——唔!你们做什么?”

两名红衣宫女上前一步,不费吹灰之力摁住了这浑身尽费的将军。

圣女不语,拿起苍雪戎食指戳出一个血洞,而后将蜘蛛放了上去。

剧痛袭来,苍雪戎闷哼,“听说,南疆有一种蛊,可以大概复刻——唔!”

“闭嘴吧将军,”圣女嫌吵,一指头将苍雪戎哑穴点了。

于是这百无聊赖的瞎子只能睁着毫无神采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宛如一具会喘气的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蜘蛛爬离手指,圣女解了苍雪戎哑穴,开始收拾东西。

“二十一年前,江南暴雨一月有余,白河决堤,沿岸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不知诸位,可还有谁记得?”苍雪戎满头大汗,这玩意儿咬人还真疼。

“之后朝廷不是下发了三十万赈灾款么?”封长歌双手捧着热茶,“那时我年龄不大,依稀记得后来江南因此暴乱,百姓纠结匪患造反,民兵势如破竹,直杀到了白河郡外。”

过了白河郡,就是秋水郡,沿着秋水郡外的白河逆流而上,不到两天便直接进了环河。

“苍老将军,就是负责去平反的那个,”叶徽之捧着手炉,蔫蔫的靠在一旁。

封长歌一顿,“苍家罪名便是谋反。”

“是啊,一个险些与封家分庭抗礼的军功世家,疯了才会勾结一群流民造反,”叶徽之揉着胸口,“是先帝恐苍家成为下一个野心勃勃的世家,便顺水推舟,由着封华二族构陷苍家,一夜之间,苍家覆灭,被称为秋水案。”

“百姓活不下去,只能卖儿典女,那时吃的肉汤,可有谁还记得味道么?”苍雪戎声音很轻,不知是问谁:“不思报仇,认贼作父,午夜梦回,可曾被父老乡亲索命?”

“原是苍家余孽,太后总是喜欢收养些什么。”封长歌尝了一块雪白的花糕,被噎得直喝茶。

叶徽之一顿,神色不明,半晌,将其他几盘糕点都往封长歌身边推了推,“她以为,他能像那些被救回来的女孩一样对自己感恩戴德视为主人。”

封长歌摆手拒绝。

“秋水案发,被牵连的官员大大小小三十二名,皆斩首示众。”叶徽之斟茶,“而后封家联合白河学宫出身的官员共同审查,又拔萝卜带泥,最后扯出了一个不简单的人贩子门派。”

彼时正值封溟生辰,封丞相宠爱长女,便带着自小极有主意的长女远赴白河,亲自围剿了这群到处贩人的畜生。

于是这群被活不下去的父母典卖,或被拐子从其他地方拐入了青楼瘦马的苦命人,便都留在了封溟手里。

圣女收好蜘蛛,随即一根金针再次封了苍雪戎哑穴,“尔等守好将军,片刻不得离左右。”

苍雪戎无声大笑。

圣女很满意,“将军果然还是不说话的时候让人愉快些。”

冷宫大门复又开阖,圣女远去,为首的宫女吩咐其他人为苍雪戎沐浴更衣,自己去找太后汇报消息。

苍雪戎脸色惨白,头晕目眩,手上被蜘蛛咬开的口子泛着诡异的蓝色。

“那还打吗?”封长歌捏开核桃,往叶徽之面前放了一颗,“今夜开战,让岳若白领白马营与我同时两面包抄,留下一个摄政王,足以。”

叶徽之摇头,推开核桃,“不打,时机未到。”

封长歌便不再问,他拿回核桃,放进嘴里,唇齿留香,“这是袅娜炒的吧?”

“你就好这口,圣女昨晚连夜炒的,”叶徽之单手撑着下颚,“现在对摄政王动手,苍雪戎就再也没有软肋了。”

“你说他两是不是那种关系?”封长歌伸出两根大拇指对拜,“我在军中见过不少,摄政王有王妃不假,可苍将军都24了还孤身一人,我看要么那方面不行,要么和摄政王必有一腿!”

叶徽之一顿。

封长歌双手一拍,大为肯定,“你后宫空虚乃是从前伤了底子,他都24了,有权有势身边还空无一人这怎么看怎么有问题。我曾经与他见过,那人十句话里八句都带一个摄政王,我看八成有一腿。”

叶徽之端茶:“是……是这样么?”

不知为何,他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厉王世子如何了?”封长歌这只管杀不管埋的玩意儿,放下炸弹也不管叶徽之被这消息炸得怎样心绪起伏,想起什么就是什么,当即转了话题。

“母后亲自带着,”疑心一旦起来,那看什么都有猫腻。

叶徽之脑子里翻天覆地尽是苍雪戎与摄政王往日里相处的画面,口上喃喃:“一日三餐都有明薇亲自掌勺送来。”

封长歌大为赞同,“摄政王若狗急跳墙来下毒,厉王世子一死,咱们确实少了一张底牌。”

叶徽之回神,意味深长嗯了声,何止是防摄政王,还防着他呢,但这就不能与封长歌说了。

“那苍鸣旃你预备如何?”封长歌对这位北地学宫出身的大将军实在很有兴趣,“原以为这次会与他交手,没想到陛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他对摄政王,”叶徽之猝然想起苍雪戎离开皇宫那夜,似乎就是与摄政王相携告别,顿时心情更加复杂。

“他对摄政王过于衷心,听见摄政王妃在宫里,便同意来了,于是落在了朕手里。”

叶徽之心乱如麻,下意识摸了摸唇角。

下毒方法千千万,没得非要上嘴亲,圣女挥挥手指头都能毒到一片人,怎么苍雪戎就要嘴对嘴!

总不至于是他们北地特有的下毒方法吧?

也许是将毒藏在牙齿里了?是的,一定是这样!

所以苍雪戎也不一定是断袖。

封长歌磕开一桌子核桃,“初一见血,只怕这一年都不会太平。

“二哥,”叶徽之强行压下满脑子的断袖和有一腿,严肃道:“你去帮我办一件事,其他人我不放心。”

封长歌放下核桃,“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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