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真相让众人都是一片哗然。

有人半信半疑，站起身道：“可是若是仙门做的，这样频繁的魔患应该会有大规模的魔气泄露，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感知到魔气？”

修仙之人的功法天生对魔气有感知作用，并且十分敏感。

可是江槐笑了，笑他幼稚：“几百年前，仙门创立之初，的确有过一场差点毁灭人族的魔患，仙门也由此建立，但是，那场魔患。”

“就是仙门造成的。”宋疏意吐出这几个字，赵聆手中的剑彻底掉在了地上。

“不，我不相信。”

“师兄，睁开眼看看吧，那些你曾经无比坚定相信的，都只是掩盖阴谋的谎言罢了。”

“而且仙门利用从魔族偷来的至宝，将溢出的魔气吸收，这么多年，一直瞒得很好。”

宋疏意伸出手，抚过他颤抖着的睫毛，最后轻轻地盖住。

“那东西，就是青鸾门至宝，炽焰珠。”

听完江槐的讲述，姜序面色发白，斟酌了半天才问道：“那……那些天道的诅咒，除了那些恶念，还有别的吗？”

姜家的往事已经是久远的秘辛，但江槐就是当年的亲历者，当然知道那纠缠着姜家一代又一代的诅咒。

“我说过，成为剑灵后，我接触到了超出我认知的力量，和一些从未听说过的知识。而姜家的诅咒，正是当年神明亲自降下的。一切都因为姜家的祖先，就是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

听到这里，姜序已经浑身发软，坐立难安。

“你们既然这么喜欢降魔，那就永生永世，所有人都和魔物抗争到底吧。”

神明立于云巅，金色的瞳孔高傲地扫过人间，降下恶毒的诅咒。

姜家子弟，出生时灵力充盈，但与此同时，远处的魔族，会孕育一个相貌相同的魔物，这个魔物注定是姜家人的克星，并会在此人四十岁那年，将其杀害。

“这是姜家人咎由自取。”江槐叹息道。

姜序突然想起姜凛的年岁，掐指一算，正好刚到四十。

她的哥哥。

“而最后那个人的躯体，将会被魔物占据，成为怪物。”

而在刚刚与魔物的大战中，她隐隐约约看到哥哥的身影，却怎么都找不到，难道姜凛，就那么死在了混战中？

姜序的脑子嗡嗡的。

而就在这时，仙盟的主殿爆发出一声巨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个方向冒出的黑烟吸引，并未注意到，隐隐在自己脚下生成的阵法纹样。

砰——

是什么东西炸开的声音，就连千里之外的玉门村也感受到了震动。

赵月灵丢下手中的桃子，心里隐隐泛起不安。唐李还在一旁啃着桃子，见她不要，偷偷把落在地上的桃子往自己怀里扒。

“唐李。”赵月灵突然叫他，他还以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正斟酌着如何狡辩，就听见赵月灵说她想出去。

正在一旁逗弄小草的谢观雨愣了一下，抬眼看她：“你发什么疯？”

赵月灵表情严肃，完全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外面情况有变，我想出去。”

“不，不行！”唐李从地上弹跳起来，尽管还不习惯人类的身体，还是尽全力站好，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挡在她面前。

“你说过自己时日无多，因为玉门村的时间法阵才活下来的，你要是出去……”

赵月灵摆了摆手，抖掉身上沾上的草屑，温柔地看了唐李一眼，唐李硬邦邦地别过头，就是不让。

“以前我一直怕死，到处找续命的方法，可当我真正找到了，我又开始明白，与其呆在一个地方永远地活着，不如自由地迎接死亡。”

赵月灵抬眼，望向玉门村一成不变的天空。

“那你让我们怎么办？”唐李指着自己，还有谢观雨，怒声道。

“生死有命，相遇即是缘分，我总有自己的路要走。”赵月灵像是很看得开，脸上甚至带着笑。

“可是我看不开！”唐李看见她的笑，这几天积压在心里的恐惧，愤怒，委屈一齐全涌了出来。

从上次谢观雨出去那一次，赵月灵就变得有些奇怪，总是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出口，一看就是几个时辰，脸上的笑容也少了。

这么多年，他看的上眼的人类就两个，一个是江慎衍，混成了仇人，一个就是赵月灵，大概是朋友吧。

不知道她会不会承认，但是唐李就是拿她当朋友了。

“我们是朋友对吧，赵月灵，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明明以前是一个再怕死不过的人，如今外面大乱，这人却要出去送死。

人类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但是赵月灵只是笑笑，声音很轻很轻：“你拦不住我的。”

一旁的谢观雨全称围观了他们的对话，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打开了时间法阵的出口。

“谢观雨！”唐李几乎是目眦欲裂。

但谢观雨表情淡淡，若无其事地看了赵月灵一眼，挥了挥手。

赵月灵朝他感激一笑，飞身便朝着那出口飞去。唐李暗骂一声，狠狠瞪了他一眼，就急忙跟了上去。

原本热闹的院子里瞬间冷清了下来，谢观雨叹了口气，呢喃了句天命如此，便闭上了眼睛。

仙盟大殿内，赵聆震惊地望着宋疏意身体里爆发出的灵力，跌坐在地。奇怪的金色纹路从她的眉心，蔓延至全身，到最后，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那种奇怪的金色符文。

“你……”赵聆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宋疏意突然喷出一口血来，血液洒在符文上，反而让那金色更加鲜艳。

他有些奇怪的预感，宋疏意在做一件不好的事情。

“停下。”他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握着自己的初阳剑，冷眼看她。

宋疏意只是笑，笑着笑着突然哭了。

“小道长。”她唤他，可赵聆却觉得唤的又不是他。

脑子里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火红的天幕，到处流淌的岩浆，奄奄一息的她，还有插在他胸口的剑。

“既然是你把我带回人间，那就不能放任我重回地狱。”她特意咬重了“地狱”二字，声音哑的快要听不见。

“我的小道长，你来救救我，来救救我好不好？”

记忆中伤痕累累的女孩和眼前这个人重合在一起，她们说着一样的话，却做这截然不同的事。

“赵聆！你就不该在那个时候救下我，如果没有我，今天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说到底，这些都是你的错！”

“不，你不能死，我说了，你死了他们也别想活，赵聆，你听见没有！”

耳边闪过这些话，赵聆最后看见的画面，是宋疏意含泪的笑。

“不要再遇见我了。”她说。

宋枝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说是魂，又只能在这片地方活动，说是人，又怎么可能一直存在于识海中。

贴在胸口的符纸猛地一震，她顿感一阵钻心的疼痛，险些支撑不住，一道温柔的力度及时扶住了她往后仰的身体，让她不至于摔倒。

那熟悉的气息……

她的眼泪几乎是一下就落了下来。

“江慎衍，是你吗？”她轻声问道。

虚空中没有回答，但是脸上传来一道轻柔的力度，宋枝闭了眼，静静流泪，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破空的声音。

她睁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

“凡人看不见天道，别找了。”是系统熟悉的机械音。

这道曾经让自己恨到牙痒痒的声音在此刻听来，竟然有些莫名的安慰。

但是宋枝仍然没忘记它和宋疏意是一伙的，还是提起了全部的警惕心，系统只是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宋疏意为了复活赵聆，强行抢走了我的神力，穿梭各个世界收集灵魂，却一直没有找到最关键的那道力量，就在她准备自己补上那道力量的时候，你出现了，我迫于她的力量将你吸入这个世界，制定系统任务，为她做事，但是，我是这个世界的天道，我的任务是清除一切障碍，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而宋疏意所做的这一切，已经严重到毁坏了这个世界的根基，若是放任她利用那些灵魂复活赵聆，世界规则将会崩塌。”

“然后呢，关我什么事？”宋枝道。

“世界规则崩塌的话，我们就出不去了。”不知何时，杨知暮再度出现在空间中，不过这次她身后跟着的不是上次那个白衣男子，而是一个穿着校服外套，背着一个书包的学生。

“现在外面宋疏意已经启动了转生阵，我们必须阻止她。”系统道。

“我请来了一位高手。”杨知暮指了指身边的那个男学生，道。

“李家，李折。”男孩简短地介绍了下自己，随后便取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把生锈的铁剑来。

“我可用这把剑破开时空，送你去宋疏意最重要的人生节点，由此来改变未来。”李斩咬破指尖，十分小心地把血滴在生锈的剑身上，然后迅速念了一句咒语，剑上的绣迅速褪去，最后变为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

这把剑被他握在手心，往前方轻轻一划，很快，一道裂缝出现，宋枝来到裂缝前，正准备跳下去，就被杨知暮按住了。

“还有什么事？”她问。

杨知暮却突然变得有些深不可测，轻声道：“只要让她不要进入青鸾门，不要接触修仙即可，千万不要改变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