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地深吸了一口气，以为会吸进一肺叶的海水，可想象中窒息的痛苦并没有到来。

我疑惑地移动了一下手臂，却碰到了一片坚硬而干燥的地面……刚才那种下坠的感觉还残留在身体里，我恍然想起，那似乎是梦醒以前常常会有的失重感。

“嗯……？”

主魂的身体仍旧压在我身上，嘴唇贴在我的唇上面，向我的口腔里输送温热的空气……这就是我没有溺水的原因吗？

……不对。

“——日记本，日记本！……汤姆！……”

身上的压力消失了。四面的光线漏了进来，太过晃眼，我不由得眯起眼睛，感到眼泪从眼角流下。全身上下弥漫着一种麻木感，就像我的身体刚刚死过一次，正在重新复苏过来。

“汤姆……醒一醒，不要离开我……”

我费了很大劲才睁开眼睛，双眼无比干涩刺痛，就好像熬夜一晚没有合眼一般。一个模糊的影子映入我的眼帘，我眨了两下眼，瞳孔逐渐聚焦……那是一个熟悉的黑发少年——

汤姆？

我的心里一片空白，只是不断回荡着这个名字，汤姆。随后，所有的记忆向我涌来。

“戒指……你怎么……”

我费力地向他抬起手，想要触摸他的脸庞。戒指跪坐在我面前，脸色苍白如纸……而且，我可从来没在自己的脸上看过如此不安和脆弱的表情……他这是怎么了？

“你刚才死了，汤姆……呼吸、心跳，都停止了……”戒指茫然地看着我说，仿佛觉得我很不真实，过了片刻，他才想起握住我的手，轻柔地贴到自己脸颊边上。

我努力理解着他话里的意思。我死了？这是多么荒谬，因为我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脏有力地撞击着胸膛……或者他说得没错，我曾经死了——掉进了那片永无止境下落的黑暗里，但不知怎么地回来了。

“是不是主魂干的？你看见他了吗？”戒指焦急地询问道，我尽力搜寻着自己麻木的大脑，点了点头。

“我看见他……在纽蒙迦德……和邓布利多在一起……还有，他亲了我……说他并不恨我……”

“他亲了你？”戒指似乎觉得很荒谬地笑出了声，“日记本，那是我——你停止呼吸的时候，我给你做了人工呼吸。”

是这样吗？我捂住脑袋，只觉得头痛欲裂，明明醒来以后没过多久，但关于那个梦境的记忆，似乎已经变得模糊而遥远了。

“你睡着以后没多久，突然开始呻圜吟、抽搐，我怎么都叫不醒你。之后情况更糟糕，你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喉咙，就好像要扼死自己一样，不久之后你的心跳就完全停止了……”

听着戒指的描述，我的心也一点点凉了下来……难道是主魂趁我入睡放松紧惕时，闯进我的大脑……

“我怀疑这是主魂干的，日记本，他想操纵你的身体，置你于死地！”戒指用一种可怕的表情道出了我的不安。我还想再挣扎一下——

“可是…那个梦…”

“你还不明白吗？你的梦只是个诱饵…”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焦急地攥住我的手，“你在梦里有没有告诉他什么事情？”

“你在哪里，日记本？解开大脑封闭术，我就能感觉到你。”

我回想起主魂最后的话语，冷汗瞬间爬满了后背。

“不…我什么都没说…”

“那就好，”戒指微微松开了我的手，“你要是告诉了他我们在哪，麻烦可就大了。”

“没错…”我心不在焉地附和着，为自己的大意和愚蠢懊悔不已。

我是有多蠢才看不出那是个梦境？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相恋，这是哪怕我爱上哈利·波特也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再说，我知道邓布利多有个秘密情人，是个棕色头发、羞怯腼腆的女孩……怎么会连如此漏洞百出的骗局都看不出来？

更别提主魂的吻了……我应该已经很清楚，他是不可能对我有什么感情的。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小汉格顿那道射向我的绿光…还有，戒指不是说就在不久之前，主魂操纵我的身体想把我掐死…

他是真的希望置我于死地。

我还在期待什么呢？

“日记本。”

戒指握住我的手，想要把我从柔软的地毯上拉起来。我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刚从地上坐起身，便感到眼前一阵发黑。

我倚靠在戒指身上，扫了一眼光秃秃的放映厅，想知道现在的时间，可这么大个房间连个挂钟也没有。

“午夜大概已经过了，我们快走吧。”戒指扶着我的背，试图帮我站起来。

“今晚我们住哪里？”我问。

戒指搀扶着我走出电影院，微微顿了顿，然后轻声地、似乎害怕惹恼我似的说：“陪我最后做一件事……可以吗？”

“你难道还要约会吗？”我有点气恼地问，戒指似乎猜到了我的反应，安抚地亲了亲我的额头。

“我有重要的话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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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略微有些凉意的泰晤士河畔，我眺望着黝黑的水面，迎面拂来的晚风让我的大脑清醒了一些，但还是驱赶不走浓浓的倦意。

“你还想干什么，戒指？我们没有更重要的事做了？”

“我知道。相信我，我明白对你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收回目光，转过身去面向他。昏暗的煤气路灯下，戒指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他不知何时换回了魂器里的那身装束，恍惚间似乎把我带回了上个世纪的伦敦。

“今天大概是我成为魂器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他偏过头，微笑着对我说，“有了今天的记忆，如果我又被关回去，应该不会无聊到点数字了。”

我忍俊不禁，原来戒指也是这么做的。

“你就不能有点野心？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呢……你不想离开英国看看吗？”

“想啊，我们连欧洲都没去过，丢不丢人。”他也笑了，走过来握住我的手，那一瞬间，我的内心震动了一下，一种难以名状的预感降临…

“但是，我可能没法陪你一起去了。”

“什么意思？”我微微拧起眉头，那种预感变得更加强烈起来…可我只是看见戒指的嘴角又上扬了一些，用他那一贯揶揄的语气说道：

“日记本，今天晚上记得多打几道防御咒，睡觉也把魔杖握在手里，你要是再做梦，我可帮不了你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有你守夜吗？”

“今晚我不能帮你守夜了，”他垂下眼帘，路灯橙黄色的光线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以后…也不行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我再也不会像我们的第一个晚上那样……让你难堪了。”

“What are you talking……”

戒指突然抬起头，黑得仿佛化不开的双眼凝视着我，我这才发现他看起来憔悴不堪，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一些，眼眶下面是一圈浓重的乌青……

“不明白吗，日记本？我想让你…融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