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灵雪看着眼前生气的男人,觉得有些话还是需要说清楚的。
于是,她收起了敷衍的表情,认真地开口:“温将军,你在木府中住了这么些时日,自然也能看得清楚。我表面上,是京城木家的家主,实际上只是一个苟且偷生的小女子,举步维艰,夹缝求生。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这木家家主的位置,多少人又想把我木家收入囊中?我谁也惹不起。连当今圣上对我,对于我们木家,也只把我们当做手中的一把刀,随时都可以舍弃了。你也看见了,京中局势如同水火,而我不过是在水火中挣扎。”
木灵雪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是温将军,你不同。你是当朝新贵,护送太子有功,战功赫赫,迟早会成为朝堂上的大人物。温将军,你站在太子身后,太子迟早是要成为储君的。而我,在这风云卷起的朝局上,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我身不由己,既站不了太子,也不能置身事外。我与你,终究是成不了同一路的人。你又何苦来为难我?我只想在这角落里,有一席生存之地便够了。最好,是所有人都把我忘了,不要记起我。”
温玉情听到这番话,莫名其妙的一股怒意涌向胸口。
他向前跨了一步,伸出手粗鲁的挑起了木灵雪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抬头,一双眼睛望向他的眸子。他的脸戴着面具,眼睛却深邃得如一潭湖水。
温玉情定定地看着木灵雪,声音中有着怒意,说道:“木灵雪,现在你想与我撇清关系了?不可能!我与你本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当初,你为了活命,硬生生把我拉进了你的世界。如今,你利用完我,就想抛弃?怎么可能!你只想找一方自在,独自生活?那我呢?家破人亡?孤独终老?你想岁月静好,我怎么能忍?有我温玉情在,我生你就生,我若死了,你就和我一起下地狱。你我这辈子就注定要纠缠在一起。”
温玉情说完,便扭头出了院子。
随后几日,温玉情便再也没有出现在木灵雪的面前。
不知为何,木灵雪许久时间也没有听到二皇子的传唤,似乎所有人都把她忘了,她也乐得自在。
每天在院子里陪着丸子嬉闹,带着丸子种花花草草,捉捉小蝴蝶,一起动手做一只漂亮的风筝。这些平常不能再平常的生活,对于她来讲弥足珍贵。
木灵雪看着眼前虎头虎脑的小丸子,心中暖暖的。真好,她心中有如此重要的至宝。软糯的小丸子看着娘亲的表情,乖巧地把头贴进娘亲的怀里蹭了蹭,奶声奶气地说:“娘亲,你不开心吗?”
木灵雪抱住怀中软糯的小丸子,嘴角挑起了满足的笑意:“当然开心,有小丸子陪着娘亲,娘亲开心得不得了。”
丸子抬起了软萌萌的脑袋,认真地问道:“那娘亲不想要爹地陪吗?娘亲什么时候给丸子找一个爹地?”
木灵雪看着满脸期待的小丸子,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小丸子,你这么想要爹吗?有娘亲陪着你不好吗?为什么一直想要爹呢?”
小丸子认真地说道:“不是小丸子想要爹,小丸子有娘亲就很好很好了。但是娘亲需要爹,因为爹是男人,爹可以保护娘亲。现在小丸子还太小了,保护不了娘亲,所以如果有爹爹,爹爹就可以保护娘亲,娘亲就不会这么累,就不会经常紧锁着眉头,经常搂着丸子害怕呢。”
小丸子这一番话,让木灵雪突然涌上了一种伤心的情绪。她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是在为自己考虑。难道这些时日,自己忙碌于各大势力中周旋,小丸子能看得懂?他还这么小,就能看懂这些吗?这么小的小丸子就知道心疼娘亲。
木灵雪把小丸子搂得更紧了,蹭蹭他的小脸蛋,认真地说:“娘亲很厉害的,小丸子要相信娘亲。娘亲一定可以好好保护好小丸子的。”
小丸子“吧唧”在木灵雪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奶声奶气地说:“小丸子要快快长大,等小丸子长大了,就保护娘亲。”
木灵雪的眼角有了微微的湿润,认真地说:“好,娘亲等着小丸子长大。”
温玉情走进院子里,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温馨的场景。那个总是一脸淡然的女子,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他从来没见过她如此的神情。她怀中的小男孩正一脸开心地和女子说着话,女子低着头认真地倾听,满脸的笑意。
这一画面,让温玉情的心中触动,感觉所有的温暖都在那一刹那间充满了自己的整个胸膛。他不忍心去打破这如此宁静的场景。这一刻,他更加决定,要加快手上的事情。
“爹!娘亲,快看,爹来了!”小丸子突然手一指院子门口,开心地对木灵雪喊道。
木灵雪一扭头,看到院子门口站着的高大身影后,顿时满脸黑线。
木灵雪刚刚还在认真地跟小丸子讲不要随便喊爹,这一扭头他又全都忘记在脑后了。
木灵雪有点尴尬地朝温玉情笑了笑,开口道:“小丸子太小了,我和他说不清大道理,还请将军不要见怪。”
温玉情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辩解,也没有回话,抬脚走进院子里,走到小丸子面前蹲下,缓缓开口问道:“你叫我什么?”
小丸子抬头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虽然戴着面具,但他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和安全感,他大声说道:“爹!”
温玉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他又开口,一字一顿地问道:“那我和南初叔叔,谁最好?你更想让谁成为你爹?”
木灵雪脸上的黑线更多了,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如此较真了?
小丸子也似乎被难住了,他挠了挠头,脑海中想起那个长得十分漂亮、笑容十分温暖的飞羽叔叔,再看看眼前这个满脸严肃、戴着面具的将军,他无法选择。
温玉情看着小丸子的犹豫,脸色慢慢地更冷了。
木灵雪心一颤,赶紧招呼下人把小丸子带走。
木灵雪站起来,看着温玉情,轻声问道:“将军今日有何事?”
温玉情看了一眼木灵雪,声音沙哑,并没有想象中的怒气,只是轻声开口:“我的府邸已收拾完毕,过两日便要搬进府邸去了。这些时日,有劳家主照顾了。”
木灵雪拢了拢散在耳边的碎发,笑得十分温顺:“恭喜将军呢,将军什么时候搬进去,我叫下人送上一份薄礼,聊表心意,望将军不要拒绝。”
温玉情看着她,眼神朦胧,自从上次之后,两人便没有说过什么话了。今日再见,她似乎又瘦了。
温玉情捏了一个拳头,忍住想要去搂她的冲动,克制了许久,才开口道:“到时候,我会在府邸摆上几桌宴席,邀请京城一些同僚,还有一些将士。不知道木家主可否愿意赏光?”
木灵雪笑笑:“既是将军邀请,我自是要去的。”
温玉情眼神中亮了一下,表情似乎有了笑意,一下子阳光了许多。他迅速回答:“一言为定,家主可莫要忘了。”
转眼便到了温玉情宴请宾客的日子。
木灵雪也起了个大早,准备稍作打扮。平日里她都不着首饰,难免有点寡淡了。今日去温玉情的府邸,自然还是要稍稍装扮一番的。
木灵雪的首饰盒里面十分寒碜,没有几件像样的首饰。
她性子本不爱张扬,也不愿意花些心思在这上面,所以平时也不会去逛一些女子们爱逛的胭脂铺子,自然就买得少了。
秋月在盒子里面上下左右翻了一下,勉强翻出两件像样的,插在了木灵雪的头上,神情有些嫌弃:“家主,我说吧,咱木家也不缺这点银子,你这首饰是不是得置办几套?偶尔去参加个什么喜宴什么的,你这番打扮也着实配不上人家的喜庆。”
木灵雪摸了摸自己头上那只有些古老的玉钗,笑笑:“我志不在此,也不想总是去参加一些唠家常的宴会。再说了,我打扮得过于妖娆了,怕是容易惹出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秋月自然知道家主的意思,木灵雪容貌生得极好,不加修饰也让人挪不开眼睛。
虽不是妖娆的面容,却有些娇俏,若稍加装扮,再连带着她木家家主的这个位置,不知道会招来多少心中有谋算的达官贵人的惦记。
就如二皇子,对木家是有心思的。虽然此时他只是把她当做手中的刀,但二皇子言语间有意无意地都提过,想让木灵雪成为他的府中人。
木灵雪都婉言拒绝了。若是容貌再招人一些,那就不知能否真的拒绝掉了。
温玉情现在是京城贵人,他的府宴自然是十分热闹的,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都赶着往他府里送一些珍奇古玩。
在京城繁华的背后,都是贵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官场上都是踩高捧低的,温玉情此刻正在风头上,自然是许多人都想要结识的。
所以,当木灵雪走到将军府时,里面已经热闹非凡。
将军府修得非常好,这之前就是前朝一位将军的府邸,多年未曾有人居住,此刻稍加修饰,十分气派。
木灵雪走到府邸门口,下人通传后,便带着秋月进了府内。
木灵雪是个不喜热闹的性子,穿过走廊,并未直接去热闹的前厅,而是悄悄地带着秋月从旁边的小道,想要到后花园呆着,后花园里面应该安静些许,等到开宴之时,再去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