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安城西南的雅园,苑有万竹,多布怪石,幽静深邃。
石公望穿过竹桥,奔到石屋,推开厚重木门,走了进去。
姜时助紧盯着浦安城舆图,用手丈量距离,用木炭写写画画,不时陷入沉思,见石公望凑了过来,便问道:“石兄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石公望有些焦虑的问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吧!”见姜时助点头,才放下心来,“若是事情泄露,我们就是死路一条,督公对待我们是绝不会客气的。”
见姜时助还在沉思,石公望问道:“为什么不扶持二公子?”
姜时助摇了摇头,“这是督公的意思,不是你我该问的。”
石公望口气有些不忙,“常扬的事情,督公不还是听你的。”
看出石公望的不满,姜时助安慰道:“这么多年,我可是没有亏待石兄。”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这些年来,事情多是你处置的,我就在这享受天伦之乐了。”石公望倒是不好意思,“我指向知道,怎么解决二公子?”
姜时助笑着摇摇头,“你哪里人多嘴杂,石兄无须多问,我自有安排。”
石公望又问道:“大公子是不是那个小侍者做掉的?”
姜时助依然摇摇头,“等成功那天,这一切都会告诉你的。”
石公望依然追问道:“那三公子怎么死的?”
“为了杀死三公子。”姜时助伸出右手,“我们死了不下十人,他躲过了我们安排的四次暗杀,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在醉酒后落马,摔断了脖子。”
见石公望还要问,姜时助笑道:“石兄回去吧,我来安排就是。”
“以后我也懒得问了。”石公望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便起身离去。
业虡大街,浦安城中最繁华的中轴大街,鸿基魁的马车正在慢行。
迎面走来的小娘子,黛青头,铅画眉,玫瑰膏,珍珠粉,淡淡的胭脂香随风飘来,蛇腰摇曳,丰臀扭来扭去,飘过的淡淡香气让二公子鸿基魁按捺不住。
中年车夫笑道:“公子爷,看来这醉香楼啊,又来了新姑娘。”
鸿基魁盯着小娘子的背影,对车夫言道:“走,去醉香楼看看。”
二公子鸿基魁在兄弟中最为高大帅气,作战没有在五公子鸿基护勇猛,可更有谋略,处事虽没有大公子鸿基首沉稳,可更为果决,为此最得常扬公喜爱。
马车拐出大街,进入了小巷,奔着城东的柳河而去。河岸罗列着华丽奢靡的青楼,楼上的风情少妇穿着抹胸,胸口晃得人眼花缭乱,倚坐在栅栏边,嬉笑着撩拨行人;娇媚少女倚栏对唱,欲拒还迎的羞涩更让男人们浮想联翩;公子哥们把盏迎风,饮酒作词,谈笑风生,伴着丝竹管弦的悠扬之声,倒也是清雅洒脱。
马车慢行,鸿基魁慢慢的欣赏着,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再过一个时辰,该入宫了。”说着,面露喜色,“黄忠公偷偷给我传话,因为鸿祭意外身亡,公父考虑让我去老水地带兵,这次入宫是垂询老水地的军事,让我好好准备。”
车夫恍然大悟,“我说崔家和公孟家多次拜访公子爷,原来为了此事啊。自从三位公子不幸之后,公上对公子爷另眼相看,过不了多久,就该立为世子了。”
鸿基魁摆摆手,“言之过早了,黄忠公也说了,三位兄弟死的不明不白,公父现在对我多有疑虑,让我掌握好分寸,不要锋芒,要以退为进。”
“身正不怕影子斜,三位公子的死和公子爷有何关系?”车夫笑道:“不过,这中侍令的以退为进是个好主意,公子爷不争这位子,才能打消公上疑虑。”
鸿基魁眼中露出愤恨,“众口铄金啊,我虽清白,可公父也在考虑啊!微家这些日子,在公父面前,血口喷人,挑拨是非,一心想把小六子推为世子。”
车夫嗤笑道:“六公子不过是个毛孩子,怎么能被立为世子?”
“公父也怕自己那天出了意外啊!”鸿基魁无聊的把玩着象牙镂件,“微家劝说公父,若立小六子为世子,公父可以再过十几年的安稳日子那。”
车夫叹了口气,“若是六公子成了世子,公子爷怕是很快就意外身亡了。”见鸿基魁沉默不语,车夫继续言道:“这两年来,已有三位公子意外身亡,五爷在北野苑狩猎时被杀,就有人说是微家做的,要夺下老水地军权。”
鸿基魁目露得意,“鸿祭死有余辜,皇领北野苑中,就是他杀了五弟。”
车夫言道:“是不是公子爷为五爷报仇,才让他意外死亡的。”
鸿基魁面露得意,“不可说,不可说,鸿祭死于意外,大家都看到了。”
车夫问到底:“那天宴席上,大爷真是死于意外?我觉得不像。”
鸿基魁摇摇头,“那晚的宴席中,虽然灯光昏暗,可我就在大哥对面,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当大哥倒下时,鸿祭扶住了他,后来在大哥的风池穴中找到毒针,要不是那个贱子鸿泽心细,谁能发现?此事除了鸿祭,还能有谁去做?”
车夫问道:“为什么不是鸿泽,那晚鸿泽也上前搀扶大爷了。”
鸿基魁面露嘲讽,“这个贱子,就算杀死了大哥,哪里轮得到他继位。就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怎么敢做这种杀伐果决的事情?就算是他有这个心,他有这个胆吗?就算他敢做,谁能帮他?世家哪里会去扶持他,这不是惹火烧身嘛!”
“说的是这个理,没人搭理这个娼妓的儿子。”车夫点头,“公子爷马上就是世子了,可是万金之躯,我们应该多加护卫,公子爷最近还把护卫撤了那?”
鸿基魁摇摇头,“这护卫多,人就杂,大哥死后,你看看,三弟身边多少人护卫,最后不还是死的不明不白,保不齐就是护卫出卖了他。”
车夫点头,“这样也挺好,没人注意我们,公子爷,还去醉香楼吗?”
鸿基魁盯着醉香楼的牌匾,隐约觉得不妥,摆了摆手,“算了,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眯会儿,你半个时辰后叫我,该进宫拜见公父了。”
梦到了自己登上了勾陈殿,成为常扬公,梦中的鸿基魁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正在迷迷糊糊中,突然传来了车夫惊恐的喊声,“公子爷,坐好了!”
在梦中,鸿基魁觉得天崩地裂,勾陈殿也在倒下,将自己压死,一个机灵,赶紧起身,醒来就看到辕马正沿着巷子狂奔,惊恐的喊道:“怎么还惊马了!”
车夫大喊道:“公子爷,刚才有群小孩子胡闹,捅了马蜂窝,公子爷坐好了。”说着,使劲勒马,可是马蜂追着叮咬,让辕马更加疯狂的奔跑。
鸿基魁正要跳车,车夫赶紧拉住,“不要跳,危险。”
前方就是下坡路,这条路是用长条石铺就的,马车颠簸的厉害,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鸿基魁想跳下去,可看着地面碎石,还是忍住了。正在此时,只听“砰”的一声,马车的套绳断裂,向着路边石墙撞去,眼看就要车碎人亡,在这危急时刻,饶是鸿基魁清醒,赶紧的一脚踹向石墙,生生将马车正了过来。下坡路上都是小石子,马车几次冲向空中,差点失控,可是被鸿基魁生生的化解了危机。
到了坡道尽头,就是闹哄哄的马市,数百马匹正在等待顾客挑选。
见无法控制马车,车夫焦急的大喊道:“快让开,快让开啊……”
见到有马车高速冲了过来,马市上的人群顾不得许多,便是一哄而散。
“轰隆”一声,马车撞倒三四匹马,才生生停住,幸亏马车结实,虽然被撞得破烂不堪,鸿基魁只是受了些轻伤,腿被压坏,挣扎着要爬起来。
阵阵嘶鸣,惊扰的群马狂奔,鸿基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马蹄踏过,地上留下大滩血迹。看到这一幕,车夫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汗水,侥幸自己躲过一劫。
正在此时,车夫被背后一脚踹进马群中,在群马铁蹄下化成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