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这整个身体都像是被切成块的西瓜般散落。身体一散,其余人的身体也如崩倒之势一块块落下。
“这……这是怎么回事?!”众人不知是发生了什么。那条船就那样漂在河面上,寂静不已。
只是看着船上莫名其妙被四分五裂的尸体,有些毛骨悚然。
“小心身后!!”河对岸,不知谁大声喊道。
但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已是从城墙上飞下许多带着恶鬼面具的黑衣人。
手起刀落间,被黑衣人手中锋利的砍头刀给劈成了两半。
北川很快败下阵来,被那黑衣人扔入了水中。但是他还未完全沉下去,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缠住,瞬间被拉起,就那样悬在空中。
鲜红的尸体扔入水中时,很快游上了许多鱼,水面顿时被染得一片血红。
其中一个黑衣人望向了河对岸还未过来的人,缓缓抬起手中的砍头刀指了过去,杀气四溢,砍头刀上还滴着鲜血。
“快走!!”北川大声喊道,沙哑的声音完全破掉,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河对岸的军士也迅速逃离,此时的北川身上,被绑着无数细线。
那看不见的细线钻入皮肉之中,暂不致死,只是慢慢流尽身上的血。
鲜血滴入水中,只见他身体下方还有一条条黑青色的鱼在跳跃着,似乎是想要去吸他的血。
黑衣人离去后,这护城河上就只剩下北川与那一艘小船在这河面之上。
谁也没料到,除了那利箭,还有别的机关。
慕容和白实属也想不明白,只是一个江湖门派而已,不仅修建了那么长的护城河,还机关重重!
但就算是过了护城河,这衍心楼也是高手如林,能不能闯过外城都不好说,更别谈身处内城的衍心楼了!
*
兄妹二人到达长州时,雪已经停了。
长州的天气好像不是很冷,甚至还有温暖的太阳出现。根据江元所言,林卿和林司庭便来到了城西寻人。
城西的小贩居多,街上也有许多玩耍的孩童。
兄妹二人挨个去询问一个名叫玉翡的姑娘。而在这时,一个乞丐捧着一只破碗走了过来。
“贵人,可是来寻人的呀?”乞丐笑嘻嘻问道,露出残牙。
兄妹二人面面相觑,林司庭点头,问道:“你可知人在何处?”
“知道知道。从那边拐过两条街,有一处小院子,院外养有鸡的那户人家就是了。”
“多谢。”林司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他的破碗中,乞丐连连弯腰致谢,心满意足地拿着钱走了。
两个人顺着乞丐所指方向拐过两条街,也确实见到了有一处小院之外有鸡。
林司庭先是上前敲了门,无人应。见那门虚掩着,便小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环顾四周,这院子似乎没有人。扭头之际,却见到了地上的血迹。他觉得有些奇怪,上前仔细瞧了瞧。
而屋内的门也只是虚掩着,并未关紧。
“看来主人不在家?”林司庭疑惑道。林卿只觉得心中有些不安,缓缓走上前。
准备推门的手滞在空中,她的双眸微颤,始终没有推开门。
还是林司庭上前一把推开门,却没想映入眼帘的,竟悬挂着一具无头尸!
林卿说不出话来,喉咙之中犹如石头堵住了一般,还有些难以呼吸。
林司庭赶紧上前将那无头尸给放了下来,脱下外袍,将人遮住。
“她……是玉翡?”林司庭不可置信。正当他起身时,突然听到房间之中又是一阵声响。
他立刻警惕起来,将林卿护在身后。二人正看向房间,却并没有人出现。
林司庭小心朝屋内走去,见到地上还有好几具尸首,有穿着甲胄的,还有穿着素衣的,只是那甲胄十分眼熟,正是燕宁军!
不知为何会在此地见到燕宁军的尸首,林司庭内心突然有些不安。
而此时,那角落的一处米缸里缓缓钻出来一个女孩。
女孩脸色苍白,眼露惶恐,似是吓到了。
“你是谁?”林司庭问道。
“你……你们是林家的人?”她声音很小,畏畏缩缩的,窝在米缸里始终不敢出来。
“是。怎会如此?这里发生了何事?”林司庭走上前,问道。
听到时林家人,女孩慌张从米缸之中爬出。
她紧紧抓着林司庭的衣角,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我是衍心楼的人。我和玉翡姐姐在此保护一位夫人,本来昨日是要离开此地的。结果来了一个戴着铁手臂的男人,我感觉不像是武林中人,那些人井然有序,更像是军中之人!他们一进来就杀人,我……我被玉翡姐姐藏于此处。但是她却被杀了……”
女孩说着便哽咽了起来,她指着一旁的女尸,哭道:“对不起,对不起……”
她正哭着,林卿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于是走出房门来到那无头尸前。
她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颤颤巍巍掀开了那外袍,看到尸体时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什么夫人?她叫什么名字?”林司庭问道。
屋外,林卿的视线缓缓放在了这无头尸的手上,却见那无名指上有一个刻有鹿纹的白玉戒指。
她瞬间瘫在了地上,喉咙发紧,哽咽道:“嫂嫂……”
同时,屋内的女孩抽泣道:“好……好像是叫程夫人。”
林司庭还未来得及反应,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林卿绝望的哭声。
他急忙跑了出去,心底一阵发紧,没敢走过去:“卿儿……”
林司庭不敢相信,程清然当时没死,却……还是死在了此处。
那白玉戒指是林司源亲手做的,上面的鹿纹样式还是林卿选的,世间仅此一物。
而那只手,林卿也更是熟悉。她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身子发冷。
一股腥甜涌上了喉咙,吐了出来。
“卿儿!”
*
林卿醒来时,神情恍惚。她呆坐在床上,无论林司庭怎么喊,都毫无反应。
“我已将大嫂和玉翡姑娘暂且下葬了。等我们回家,处理完慕容和白之事再将大嫂接回来。卿儿,你……你先吃些东西吧?”
他手中端着一碗安神的汤药,想要喂给她吃,怎么也喂不进去。林司庭看得着急,却也不知该如何劝她。
他也万没想到,江元说让他们来长州见的人会是程清然。
只是元珩分明救了人,又为何要隐瞒?
他无比懊悔,若是路上能快些,再快些……
“依照方才那孩子所描述,杀死嫂嫂之人是宋长柯。我们都没想到元珩会暗中救了大嫂。慕容和白又丧尽天良,派人杀她!他有何理由杀大嫂?”
“是啊……我已经嫁给他了,他又有何理由杀我的家人……”
不知何时,那泪水已经布满了脸庞。她苦笑着,望向自己的兄长。
林司庭忍着眼中的泪,抬手擦拭了眼角的泪水,哑声道:“既然砍了头,说明他并不想让我们知晓此人是大嫂。”
“我要去找慕容和白。”良久,她平静道。略微空洞的双眸望着一阵虚空,不知在看什么。
“若是复仇,只能我去。事情一日未平,家中便一日不安。卿儿,你去找元珩。既然兄长已将你托付给她,想必也为你想好了退路。”
“二哥哥,我去吧。”
林司庭也拗不过她,但想着她也是不愿去面对林津然的。慕容和白再混蛋,也不会真的伤害她。而且她是去衍心楼,元珩也在那里。
如今只期盼着元珩能够知晓她到了,能够护着她吧……
于是,兄妹二人兵分两路,一个前往垣州城找慕容和白,一个回了林家。
不过在回林家之前,林司庭还是想寻找一下程清然的头颅。宋长柯此人他曾在战场上见过的,作战倒是勇猛,却不善谋划。
加上慕容和白已经领着燕宁军前往了垣州城,他杀了人之后定然会迅速去同慕容和白汇合,不会在此刻耽误。
他也不会随意丢弃程清然的头颅,必定是藏在此地的某一处。
林司庭花了好几日,终于在厨房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被人挖掘过的痕迹。
而程清然的头颅,正是藏在此地。
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将大嫂的头颅拿出,放在一个花布之中。
他忍着泪,只庆幸着林卿没有见到。请了最好的仵作,将那头颅给缝了回去。
林司庭回到林家时,林管家已经回来了。只是家中布置了灵堂,他这心瞬间紧揪着。见到那灵牌上写着林津然的名字。
他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
也是,兄嫂已亡。如今在这家中设灵堂,除了林津然,还能有谁……
林司庭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书房内,手中握着那支墨玉狼毫。笔身上沾了血迹,是林司源的。
据林管家而言,林津然是被割喉而亡的,不知是谁。林司庭将当时所有的下人都拉过来审问。
最后有人说,见到元珩从林津然的房内出来,之后也就再未见过他差人去拿酒了。
“兄长,你……是否被她欺骗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起身,走去了林津然的房间。
在他房间中,有一个专门摆有儿时小玩意儿的木柜。只是此地被谁搜过,十分凌乱,东西掉落一地。
他捡起一个白玉匣子,这白玉匣子已被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他转动白玉匣子上的机关,转动几次后竟是打开了新的一层,一枚鹿纹玉牌正静静躺在里面。
白玉匣子是他闯荡江湖时,找了机关大师做的。特地带回送给年幼的林卿与林津然玩,那时候,林津然找不到打开的方法,还是林卿打开的。
林卿一直都将鹿纹玉牌藏于此处,若林津然有心,自会想到。
拿了这家主令,他便是林家真正意义上的林家家主。不仅生意是他的,燕宁军中的几万亲兵也能听他的。
可却没想到,他记恨着元珩,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林司庭想要拿着家主令召集族人,收回燕宁军去复仇。走到门口时突然又停住了。他看着手中的家主令良久,低喃着什么。
“二公子,我们……还去吗?”身侧的林管家问道。
“除了家中老人,其余人全都遣散了。”
“是。”林管家虽是不明白,但也去照做。
自从慕容和白娶了林卿之后,林家便多了许多下人,都是慕容和白安排进来的。
林管家召集了所有人,依照林司庭说的,只是留下了一直待在林家做事的下人。
其余人分发了银两,全都遣散了。
不信元珩,他自然是毫无保留的相信兄长。当晚与兄长谈过的话语还言犹在耳,他那么相信元珩,将林家安危交给她。
那她,绝对不会让兄长失望吧!
但这些时日,他已有些透支了身子。加上当初伤得太重,身子落下了病根,最后也是坚持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二公子!”
*
冬日漫长,人被这寒冬冻得发木。
不过再冷,也抵不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