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玄澄,你敢伤她一分。我让你做不成皇帝做废物!”她眼眸一沉,怒道。
君玄澄无所谓她的威胁,笑道:“其实魏凌决早在皇宫之时,朕便与他有过接触了。那时,他明里暗里想要朕登基之后,继续允他荣华富贵。但朕又怎会与这样的人为伍?”
他理正了袖袍,端坐着:“后来得知,他一直用女子之躯炼毒,是为了什么长生不老的天命丹。但炼制天命丹的材料珍稀无比,其中有一味除了已经是百毒不侵的你,还有一种叫做焚阳一字诀的内功。”
“微生韶与温不弃皆是练此内功之人,但微生韶在衍心楼之中,且武功无双,世间只有一个夏孤临能与之匹敌。而温不弃,却在衍心楼之外。对比其师父,抓她也会更容易。想必,他绝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吧?”
君玄澄饮了一口茶,继续道:“若你不让她独自离宫,朕还能保住她的性命。可惜你就是太自负了,总是在算计着别人。让她当即离去,殊不知,羊入虎口。”
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突然一笑:“那你可要记得想法子杀了微生韶。不弃当了楼主,我才有机会帮你毁了衍心楼。”
“元珩,你的伎俩,朕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就算是林卿,你也利用了。你死后,怕只是青蝇吊客。”
“承君吉言,死后还有青蝇吊唁,也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呀。”元珩只无所谓地笑了笑。
两人都各有心计,也不知谁才是那个赢家。
燕宁——
三日前是林家大小姐大婚。当时锣鼓喧天,张灯结彩的热闹非凡。就算是三日后,城中都还留存着一阵喜气。
此次大婚,林家大手一挥,整个燕宁三州,所有人都能吃上一杯喜酒。
一戴着面具的女子走入一间客栈,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
少年长相俊秀,脸上虽没有挂着笑,但看上去很是亲和。
少年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大概十岁左右的孩子,那孩子也戴着半边面具,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双眸,有些紧张地看着来往的人。
店小二迎了上来,领着三人走上楼,来到窗户旁坐下。
“姐姐。”江元习惯性地递上一颗蜜饯。
修长的手接过蜜饯,她掀了面具放入嘴中,轻轻咀嚼着。
“到时我们分开走,你去衍心楼报信。途中记得留意有没有她的下落。”
“好。”江元点头。
“不过姐姐,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温姐姐武功那么高,她少时都能伤到师父呢。不会有事的。”
“但愿……”
说不担心温不弃那是假的,特别是君玄澄那么一说之后。
魏凌决虽然武功不如温不弃,但在阴谋算计上温不弃却斗不过他。但凡出点什么岔子,就算她武功再高,也极有可能会成为魏凌决的阶下囚。
这些时日,她也给衍心楼在各州的暗桩留了记号,想让他们告知温不弃的下落。
不过留了那么多也没个消息,这心中便越发不安起来。
若她真的落入魏凌决之手,那……那当真是生不如死了。
想着,元珩只觉得有些头痛难忍。
“不过姐姐,你当时为何要告诉皇上林家大哥的事情啊?这样一说,他会不会猜到你与衍心楼的关系?”
对于之前元珩特地去找君玄澄说起林司源,江元是有些不太明白的。皇帝也不是个傻子,自然而然会多想些。
“我故意刺激他的。”
“啊?”江元瞪大了眼珠子。
“不能杀他,还不能故意气气他吗?”
元珩挑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眼眸又冷冷瞧了那孩子一眼。
“反正这是他与衍心楼之间的争斗,与我无关了。我该做的已经做完了。”
“但是垣州城是机关城,哪有那么容易被攻下。不过一旦三十万大军前往,也会死伤不少人。”江元接话道。
“此事也早告诉不弃了,她自会安排。微生韶又怎会怕?到时背地做做手脚,那可是燕宁军,就当还林司源一个人情罢。”
“小姨……”这时,小孩微弱的声音传来,元珩看向了他。
“作甚。”她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
“我……饿……”小孩战战兢兢,生怕惹怒了面前的女子。
“饿了就快吃饭,给。”江元将那筷子放在他的手中,又给他夹了许多的菜。
食物在碗中,小孩却迟迟没有吃。那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元珩。
元珩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敲着桌面。
“得,小姨同意了。你快吃吧。”江元倒是满脸温和,又给他夹了一大块肉放入碗中。
小孩得到指令,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不能随我们一道回衍心楼。你去找个地方,让他和那个奶娘一起住着。那奶娘没死吧?”
“没有。当时去找他时,见她是个忠心护主的,我便顺手一起带走了。”江元嘴里也嚼着肉,含糊不清道。
元珩看着像是两辈子没吃过饭的小外甥,若有所思。
兴许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小外甥便犹豫着停了下来。一双与她酷似的双眸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南行,是谁给你取的名字?”
小外甥放下了碗筷,将嘴中的食物赶紧嚼了嚼咽下。又用手背擦拭了嘴边的油,这才说道:“是娘亲。”
“那今后你便只唤南行。忘了那个姓氏,明白?”
小外甥似乎还有些不理解,但很快也反应过来。随即重重点头,想了想,他小声问道:“小姨带我去见娘亲吗?”
“呵,想得美。她压根不会见你。”
小外甥突觉委屈,眼眶瞬间就红了。但他却强忍着泪水,没有哭出来。
易容换死囚,魏凌决会做,她自然也会。
当初见到他时,元珩其实也是起了杀心的。只是奈何他与徐乐容实在太过相像。
剑到眼前,他哭着喊了一声小姨。那时还不知,他为何会认识自己。
后来便由江元藏了起来,又将一个瘦小死囚换成了他的脸。故意当着离王的面杀了他,就是要让他痛!
“你将他送去土龙寨山下的那个镇子。他那个奶娘在何处?”
“就在迄北,我知道姐姐会回来。当初直接给了些银钱,让她自己去的迄北。”
“嗯。现在去办,尽快回来。还有,传信去长州,让玉翡立刻带人离开,去……雍城。”
“去雍城?”江元诧异道。
元珩看着饿坏了的小外甥,随手倒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小外甥一看,先是一愣,然后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咳……”小外甥呛了一口,不敢说什么,又赶紧抓起一块肉往嘴里塞。
冷白的手轻轻敲了敲桌面,她思索了一番,解释道:“她对林卿很重要,我必须要确保她平安无事。换去雍城,也是为了以防小人。”
“姐姐是怕百密一疏?”
“也不是。我想让林卿,亲手杀了慕容和白。权当,报当年长州他带走林卿之仇!”她眼眸冷了半分,捏紧了手中酒杯。
“但林姐姐又不会武,怎么杀他?而且……林姐姐根本就不会动手。”
江元想着,林卿是大家闺秀,从小娇养着。可能连只鸡都不会去杀,别说是人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征战四方的大将军。就算有此心,没有丝毫武功的她要怎么去杀?
动了手,杀不了人,岂不是很危险吗?
江元十分不解,元珩一向都十分看重林卿的安危,为何此刻却要将她至于险境。
“姐姐又如何能让林姐姐对慕容和白下杀手?就算他背叛了林家,也不足以让她下手。”
元珩抬眸,一字一句道:“让慕容和白,杀了程清然。林卿知晓后,一定会动手的。”
阴郁的脸上露出冷笑,她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道:“被喜欢的人所杀,他会不可置信,会很痛心。只是可惜,我看不到他死前的模样。”
江元沉默不语,自离王的那些话让她失控后,她好像就变了。
算计了那么多人,如今,终于轮到林卿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云层遮住了月,但也很快去往了别处。
不一会儿,那明月悄摸摸冒出头,竟看到两个黑影从林家的北侧翻墙而入。
只是二人走了没几步,便见到了一队燕宁军走了过来,二人赶紧躲入黑暗之中。等那燕宁军离开,这才现身。
以往的林家,可不会有这么多燕宁军。
乌云缓缓划过,那月又急忙藏了起来。趁着夜色浓重,那两个黑影很快就来到一个庭院中。
元珩猫着身子,从屋顶上跳下,轻盈落在窗前。
屋内烛火还燃着,但有些暗,兴许只燃了一处。隐约能见到一个人影正靠在床沿,坐在地上。
元珩轻轻敲了一下窗,床边的人似乎动了一下,但后续便没有什么动作了。
她再次敲了两声,床边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林卿。”她低声喊了一句。
床边的人微微一怔,随即站起身走了过去。她打开窗,见到戴着面具的元珩,心绪复杂。
元珩见了她,也摘下了面具。充斥着蛇纹的眼睛凝望着她,伸出了手。
“我带你走。”看着那只手,林卿也是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她。但左手微微抬起,很快就放下了。
“你来做什么。”
她的声音很淡,淡到听不到任何感情。很冷,冷到穿透了她的身体,冻住了她的骨头。她微微一滞,眸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也是,她终于是真的恨上自己了。
“带你去见林司庭。”她重新戴上了面具,遮住了那张被蛇纹逐渐侵蚀的脸。
“不必了。元珩,我的夫君自会去寻我二哥哥。更何况,若二哥哥还活着,他一定会回来,我也无须受制于你。”
言毕,她想要关上窗户,元珩伸手挡住,定定地望着她。
“你的好夫君正在温柔乡之中,哪有功夫帮你?”
来之前,东平城中除了在传着这场婚事,也同时在传着,慕容大将军在迎娶林家大小姐后的第二日,便纳了四房妾室。
甚至还养了一个出身风尘的女子为外室。都传这位慕容大将军为人风流,才新婚,这青楼之中便能见到他的身影。
可怜那好端端的大小姐,居然要独守空房。
“这是我的家事,用不着你管。”
她手上用力想要关上窗。但力气不如元珩,而她的位置正好也能借力扣住窗户。
她干脆放了手,冷声道:“元珩。你我之间有血海深仇,又何必再来找我?先前你那般对我,还不够吗?还是说,你又要用铁链捆住我的手脚?给我下药?”
“林卿,你最好乖乖听话不要反抗。不要再拖延了!”
“你若不想死,就快滚!不要在此地再待下去!”
林卿呵斥了一声,伸手去推她,似乎是急着让她赶紧走。
“姐姐!有人过来了,好多。快走吧。”此时,江元匆匆跑了过来。
林卿脸色一变,用力推开元珩。
“林卿!”她突然有些急了,正准备翻身进去,就听到了甲胄声。然后一阵亮光逼近。
二人被燕宁军团团围住。
“呦,这不是那狗皇帝用来长生不老的圣体吗?今日居然有幸得见。”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有一人从燕宁军身后走了过来。
男人虎背熊腰,右手是一只铜铁所制的假手,脸上有两道刀疤。
“圣体?说得好听是圣体,和那些整日搔首弄姿的妓女有何不同?”另一人又附和道。
“诶,也不知这圣体的身体和那些窑子里的女人有什么不同。元姑娘可否让我尝尝啊?说不定还真能长生不老呢。”
“闭上你们的臭嘴!”江元气得拔出了腰间的短剑,黑金剑指着宋长柯,眼中冒着怒火。
“呦,小子毛都没长全,就会使剑了?”宋长柯嗤笑道。
江元双眸微沉,手中短剑朝着宋长柯挽了几个剑花,扬手三剑。
宋长柯起初并不在意,但很快便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和脖子上有些湿意,好像是流血了。
他抬起手摸了一下脖颈,果然是摸到了鲜血。但幸得伤口不深,未伤及性命。
而此时他的脸也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