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珩满眼杀气,挥拳而出!温不弃只微微侧身躲过,顺手掐住了她的喉咙!
转眼却见,她这脖颈上有一条小小蛇纹爬上,琥珀色的眼眸燃烧着仇恨的怒火,面容有些扭曲。
那蛇纹正急剧增长,很快便爬上了她的左脸。温不弃立刻点了她的穴道,人就晕倒了。白皙的手臂接住了她,将人揽入怀中。
将人抱回去后,温不弃细细看了她脸上的蛇纹,也不知这是个什么鬼东西。只是元珩额上冒着冷汗,嘴里还呢喃着要杀谁。
她想了想,便将自身内力输入元珩的体内,那蛇纹也就逐渐缩了回去,然后彻底消失。
刚想收回手,元珩便突然抓住她。此时她浑身颤抖着,呼吸之间都冒着一股寒气。
温不弃只得再用内力为她暖着身子,元珩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紧紧抓着她。
源源不断的暖意进入身体,她紧皱着的眉心也逐渐舒展,寒气渐渐散去。
温不弃擦了额上细汗,觉得就算是和人打一架都没那么累。
正想要抽回手,却被元珩死死抓着,她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其掰开。
“阿珩,乖,快放手。”她俯身,轻声道。
元珩似是听到了,手上松开了些,但很快又蹙起眉头摇头。
温不弃收手无果,只能是靠坐在床头。兴许是内力使用过度,很是疲惫,她竟然就那样睡着了。
醒来时也不知自己是何时躺下来的,而元珩那双深邃的眼眸正瞧着自己。她一凝眉,左手立即掐住她的脖颈,一用力,元珩赶紧求饶。
“姐姐怎么总喜欢掐我。”元珩满脸委屈,揉了揉被掐疼的脖子。
“下回再如此,可不止掐你了。”温不弃冷冷开口,坐了起来。
凤眸瞥向她,冷声道:“我会扭断你的脖子!”
她吓得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瞪大了眼睛,不停地摇头。
温不弃起身离去,她微微歪起了脑袋,那根断指无意识的,轻轻颤动着。
“不,不能杀我……”她的声音暗哑,面色慌张。
*
这日,天空中布满了浓重的阴云,大地一片昏暗,令人十分压抑。
元珩缩在墙边瑟瑟发抖,前来送饭的婢女将饭菜放在桌上。
刚上前两步想开口询问,突然一双森冷的眸子狠狠瞪了过来!婢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元珩冲上前一口咬住她的脖颈,婢女一边大喊着救命,一边想要用力推开她。
奈何她力气极大,婢女踉跄几步便被绊倒,摔在了地上。而那鲜血正从伤口溢出。
闻声而来的另一个婢女见状,拿起那桌旁的凳子就朝元珩狠狠砸下!
元珩后背被重重一砸,疼得松开了那婢女。
她死死盯着眼前的二人,双眸幽暗,面色阴沉着,犹如从地狱里来的恶鬼。嘴边还有血迹,那锋利的犬齿差点就要咬穿那婢女的喉咙!
二人想要跑出去,被元珩率先拦住了去路。她伸手抓过其中一人,朝着她的右颈咬去。
“阿珩!”这时,温不弃从外走了进来。
见到她,婢女们如是见到了救星。而元珩的神色也瞬间就变了。
她几乎是爬到了温不弃的面前,抓着她的衣角,哀求道:“我错……我错了。别打我,姐姐。我错了……我乖乖吃药,我再也不敢了。”
“你们先下去。”温不弃微微侧目,对那两个婢女说道,婢女如蒙大赦,互相搀扶着赶紧离去。
温不弃轻叹,伸手将她扶起。
“姐姐,疼……”元珩缩在温不弃怀中,紧紧抱着她,身子微微颤抖着。
“好疼……”
自此之后,婢女们都不敢接近元珩,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被她咬死!故而每回送饭菜,都是由温不弃亲自送进来,然后看着她吃完的。
这日一大早,元珩便一直呆坐在床榻上,目光呆滞无神,好像一个痴傻小儿。
温不弃坐在床榻边,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现也没有什么反应。
“阿珩。”她轻唤一声,元珩依旧没应。
她重重一声叹息,突然只听到元珩低声道:“大姐姐不要你了。”
琥珀色的眸子缓缓望向温不弃,道:“她是谁?离王妃啊。你是谁?野种。哈……没人要的,野种。”
晶莹的泪水从眼中滑落,她依旧神情呆滞。
“她……没有不要你。”良久,温不弃缓缓开口。
“她只是……”温不弃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十年前的徐家,幼女徐乐素打死徐家三子徐辰,打伤长子徐泓辛逃走。
她逃走后不久,离王便派了人寻她。衍心楼曾也派了人前去寻找,但是那么多人,愣是没能找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寻至长州,她就如凭空消失了般,再也找不到了……
*
她再次醒来时,一声不吭。就算是温不弃来了,她也只是呆坐着。
时而喃喃自语,说着鲈鱼更好吃。时而万念俱灰,整日都不吃任何东西。又或是嚎叫着,阴郁的脸上尽是杀意。
若不是温不弃替她清理着,恐怕能和那些乞丐们坐在一起,可怜巴巴的希望路过的人赏下一两个铜钱。
温不弃看着她,想着,可能是真的疯了。
执笔的手一直悬着,此事她也不知该如何来说。毕竟分离十年之久,若是再遇,是否会嫌弃这样一个疯子?
很快她便摒弃了这个念头,她怎会嫌弃这个苦寻十年之久的人……
利用她将人挽回,应当还是可行的。
就算是疯子。
*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她窝在墙边不停念叨着。一边念叨,还一边轻轻摇晃着身子。
“海咸河淡,鳞潜羽翔……”
“阿珩。”温不弃端着药,出现在门口。
“啊,姐姐……我会背了。你别走好不好?”她的眼泪瞬间落下,瞬间慌乱了起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她爬到温不弃的面前,拉住她的衣裙。又从头开始,哭着背了起来。
姐姐是大夫,也是徐家的长女。她叫徐乐容,给自己取名为乐素。
与姐姐相同的名字,还有相同的眼睛……不过她的眼睛要比姐姐的颜色更深一些,阳光下还能微微泛起金色的光。
但是她更喜欢姐姐的眼睛。
姐姐笑起来很好看,有着一个小酒窝,那双漂亮的眸子中还充满了星辰,还闪着光。
如果说这世上有神仙,那么姐姐就是。
姐姐身上总带着淡淡的竹香,她很喜欢。她总是抱着姐姐,嗅着她身上的竹香气睡觉。
等姩儿再大些,我们便离开历州。这是姐姐答应她的事情。
姩儿。是姐姐取的乳名。
姐姐的声音很好听,温温柔柔的,如那溪流缓缓流淌着,沁人心扉。
姐姐是大夫,她救过许多人,却唯独救不了她……
后来,徐家把姐姐送走了,嫁给了离王……
她苦苦哀求,但姐姐也还是走了。再后来,姐姐也再没回来过。
她想着,无论是谁,都抵不过那荣华富贵。不过自己毕竟是一个骗子生的,是不是徐家人都不知道呢。
尊贵的离王妃啊,怎会在意她这样一条贱命?
尊贵的离王妃,不要她的姩儿了……
元珩再次醒来时,眸中的呆滞无神已全然不见,留下的,只是淡淡的寒霜。
如同冰冷的深潭,就算是笑着的,也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淡漠。
她看着温不弃,似笑非笑道:“魏凌决身边,竟有如此美人?你是他用来炼药的,还是用来……发泄欲望的?”
“衍心楼,温不弃。”她紧蹙眉头,说道。
“与那等肮脏卑鄙之人没有任何关系。”她又补充了一句,似是觉得她如此说,言语中显得十分烦躁。
元珩微微挑眉,其实她在宫中就听君玄澄提起过衍心楼。
算是前朝旧部,不过却是江湖门派。之所以与前朝有关,是因为它是前朝女帝亲手扶持起来的。
那时的朝中诸多重臣都是衍心楼之人,衍心楼的权势可谓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但前朝覆灭之后,衍心楼也就消失了。等再次出现时,那垣州城的官员杀的杀,驱逐的驱逐。
而整个垣州城也就再次成了这衍心楼管辖之地。君家皇帝几次三番想要收回来都无功而返。
后来到了君玄澄,他也从不提及要收回垣州城一事。
但是这么久过去了,衍心楼也有成为第二个林家的趋势。而在这云启朝中,也依旧存在着衍心楼之人。
君玄澄暗地里一直都在想办法该如何除掉这衍心楼。只是屡次无果,这才让他有了收回燕宁王手中兵权的想法。
“那你是衍心楼的什么人?你在衍心楼,能说得上话吗?”她笑盈盈的,问道。
凤眸注视着她,眼前这人方才的那副冷淡的模样消失不见了。她像个唱戏的,脸色变得非常快。
而自己也看不透,她想做什么。
广陵。
二人来到此处后正是夏季最炎热之时。烈日炎炎,如同烈火炙烤。
市集喧嚣,小贩正在叫卖着。
元珩坐在马车之中,双眸上蒙着一块深黑色的绸缎。黑稠是天蚕丝制成,这是温不弃特地为她准备的,能遮挡烈阳,以防被烈日刺到眼睛。
正路过一间酒楼,那店小二立即跑出来笑嘻嘻问道:“姑娘要不要进来吃饭?”
汗水已打湿了他的衣衫,但他的热情似乎比这烈阳更甚。
温不弃停下了马车,朝着车内伸进了手,道:“下车。”
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手,元珩从车内钻了出来。
“你的手很热。”她道。
“天热。”温不弃依旧淡漠,扶着她下了车。
店小二安排人将马车领走,随即带着二人走进酒楼。
酒楼之中人声鼎沸,高声谈笑。而且人满为患,也不知今日这般热,为何还有那么多人挤在一起。
温不弃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她眉心微蹙,停下了脚步。
“客官,楼上还有雅间。”十分会来事的店小二立马会意,说道。
雅间之内,元珩摘下覆在双眸上的黑稠,双眼稍稍半眯着,似有些不太适应。
不多时,那店小二便端着一壶酒与一盘卤牛肉送了进来,笑呵呵道:“客官,今日人多,稍有怠慢,真是不好意思。这是送给客官的,其余的菜马上就好。”
元珩没在意,只夹起一块卤牛肉,腌制入味,味道还不错。
“之前离王的影子传信,让我到广陵后便去一个叫什么广德堂的地方找他。”元珩饮下一杯酒,看着窗外说道。
“今日去?”
“今日哪有那般精力去和他周旋,累死了。明日再去。正好买点安神香。”似是想到了什么,元珩放下手中酒杯,然后坐到温不弃身旁。
“这些时日我总有梦魇,睡得十分头疼。”
话落,她牵起温不弃的手,道:“你就没注意到吗?”
“注意到了。”
她几乎每夜都是梦魇缠身,自己也是被她弄得有些精神不佳。
本想分开住,但又想起自家师父的命令是寸步不离,也只能将就着。
“那你怎么不抱抱我?反而还那般冷眼瞧着,万一你抱抱我,我便能睡得好了呢?”她凑上前去,亲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