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这密室之中,早不知换了多少人,药柜上的人皮容器也逐渐增多。
那些扒皮弟子的手艺也是愈发精湛,做出来的人皮容器逐渐已看不出瑕疵。
几人眼中充满着希冀,望着她,希望她能够放自己解脱。元珩垂眸。视线缓缓放在地上的碎片上。
“生剥其皮,再割其肉,铁树蒸笼!千刀万剐!”另一人死死盯着元珩,厉声道。
元珩看着那碎片,犹豫片刻,伸手捡起。
右手的那仅剩半截的食指无意识地颤抖着,她拿着碎片,缓缓伸向了眼前的人。
女子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动手。元珩咬着牙,举手,刺下。
热血喷在她的脸上,却有些冷。
这一杀似乎一发不可收拾,手中的碎片已经划破了她的手,而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被鲜血染红的,一个,血人。
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她们是人,却也不是。
她站在那片血色的地面上,突然明白了这女子为何要杀了自己。
这里不是人间,而是炼狱。
她的鞋底沾满了血迹,有些黏糊糊的。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又摔在血泊当中。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看着地上的人,满眼惶恐。发白的嘴唇蠕动着,颤声道:“我,我杀人了……姐姐……杀,杀了好多人,好多人……姐姐……对,对不起……”
慌张的神色骤然一变,琥珀色的眼睛逐渐冷了下来。
她的声音又变得十分森然,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一字一句道:“谁让你,不要我的。”
她缓缓起身,看了一眼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双手。神情漠然,好似一具没有感情的躯壳。
“谁叫你,不要我……”
她又重复道,微微哽咽。
“你为什么不要我啊……姐姐……”
她呆呆地站着,也不知站了多久,那血腥气已经完全侵入了她的身体,融为一体……
*
魏凌决今日正要挑选女子送往皇帝寝宫去,正与去拿了疗伤药回来的何遇一同进来。
进来后却是见到满地的血,而元珩就站在一旁。
“你!”
听到声音,元珩紧握碎片的手骤然一松!那碎片掉入血泊之中,逐渐被吞噬。
魏凌决冲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得元珩摔在地上,鲜血沾满脸庞。
她的耳朵嗡嗡作响,有那一瞬间什么都听不见了。脸颊也很快显现出巴掌印,红肿起来。
“我不想杀她们的,我不想杀的……师父!我不想的……是,是她们逼我的!”
她爬起来跪在魏凌决面前,紧抓着他的衣角。
琥珀色的眸子落着泪,瘦弱的脸上全是血,眼泪同那鲜血一同流下,一副可怜模样。
魏凌决气得直发抖,这些人可是用珍贵药材养了好些时日的,本想今日就献给皇帝。却没想到全都死光了!
他用力一脚将她踢翻在地,大步走到墙边,取下了挂在墙上的牛皮短鞭,朝着她狠狠抽去!
只听到一阵厉风呼啸而过!仅一鞭便被被打得趴在了地上,就连呼吸都骤然停滞。
仅是这两鞭,她便已经疼得动不了了。
为了她不被打死,魏凌决拿出续命丸喂给她,又拿出了白色的药粉全数洒在伤口上。
只听元珩凄厉地喊了一声,整个身体在遽然一僵。
这药,简直比鞭打还痛。
她浑身冒着冷汗,整个身子都十分僵硬。
“今后若再犯。可不是这两鞭这般简单!”魏凌决放下狠话,甩袖离去。
元珩无力地趴在地上,鲜血逐渐覆盖她整个身体,血腥气也将她包裹。
琥珀色的双眸缓缓望向地上的尸体。她微微歪着脑袋,心想着,自己也是那其中之一。
因伤口太深无法药浴,何遇便每日为她上药。她光着上身趴在垫子上。
何遇也只是自说自话,她依旧冷漠,一声不吭。后背上的伤痕纵横交错着,昭示着它的主人曾遭遇过什么。
*
静谧的夜,没有明月,也没有星辰。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如同她所处之地,看不到尽头,随时都会有从地狱而来的牛头马面将人拖走。
她蜷缩在床榻上,嘴唇泛白,冷汗直流,呼吸也很是急促。本就冰冷的身子在这一刻就好像要结霜一般。
“救救我!”
“杀了我吧,也杀了你自己!”
“生剥其皮,再割其肉!铁树蒸笼,千刀,万剐!!”
脑海中不停的出现密室之中那些女子的声音,就如同那蛊惑人心的妖物!
她猛然惊醒,屋内依旧是一片漆黑,她立即爬了起来,背靠着墙壁。
冷白的双手紧紧抓着被褥,嘴里还呢喃着:“千刀万剐,千刀万剐……
*
物换星移间,这样的日子已过了整整九年。几乎每一夜,她这耳中都会充斥着那些女子可怕的声音。
冬日,朔风阵阵。她坐在门口看这万物萧条。寒风刮下那枯枝败叶,落在她的眼前。
苍白的手伸出,将这残缺的叶捏碎在手中。掌心缓缓打开,枯败的叶碎了,随风而去。
琥珀色的双眸有些呆滞地望向那碎叶,随后便见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走了过来。
她心中一惊,想要求饶,却又不敢。
今日这颗毒药吃下,她竟只是觉得心上只有微微的心绞。并没有之前那般死一般的痛。
魏凌决自然也察觉到了,阴郁的脸上有些欣喜若狂。
一盏茶之后,这心绞痛也便消失。
这药,好像不管用了……
“好,好,好!!”魏凌决连说三声好,他眼眸一眯,一把抓起她纤细的手腕,仔细闻了闻。
将人随手扔在地上后,便去拿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割了她小半碗血,出门随手拉了一个云台殿弟子来喂毒。
喂毒之后,只见那弟子浑身抽搐,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等看着好像差不多快死了,魏凌决才将手中的血给他灌了下去。
半柱香后,那弟子的脸色逐渐好转。呼吸也是越来越平稳。
“三十三年,整整三十三年了!!我用那么多人来炼毒。在你身上用尽了珍贵的药材,你终是没让我失望!”
话落,魏凌决拉过她的手,张口便朝那伤口咬了去!
他吸了血,将元珩随意丢在一旁。嘴边布满鲜血,笑容诡异,活像个吸血怪物。
“不枉费我用最好的药来喂养你,食那些毒的痛,你也未白受!”
“这百毒不侵之躯既已练成,只要用她来炼制天命丹,师父的内功便是天下无敌。那衍心楼,也会是师父的囊中之物!”何遇谄言道。
“先给她好好养伤,好吃好喝伺候着。每隔两日,我都要取血。”
“是,师父。”
魏凌决走后,何遇望着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元珩,眼露一丝贪婪。
他蹲下身子,扯着她的头发将人给拉起。他凑上前,仔细闻了她身上的药香,随即也咬住了她还在流血的伤口,用力吮吸了几口。
他像是吃了什么天上美味,神情有些飘飘欲仙。
“师父耗费精力炼制百毒不侵之躯,你还不知是为何吧?”他擦了嘴边的血迹,又将沾在手上的血舔了个干净。
他低声笑了几声,接着说道:“古书记载,药人之血能解百毒。若是内功深厚之人成了这样的药人,炼制出来的丹药可增涨内力,更能,长生不老。所以师父才会教你武功,传授内功。”
包裹着青白色布条的手缓缓向前移动,扯住了何遇的衣角:“长生,不老……”话音一落,她便开始剧烈地咳了起来。
“不过你的内力显然不够,师父也只能是暂时吸你的血。但他也绝不会容你练成什么绝世神功,很快,他会吸光你的血。要不然,就是将你磨碎了,炼成丹!”何遇掰开了她的手,俯瞰着她。
何遇说完后便欲离开,但又想起魏凌决的话,于是又将她抱回榻上,给她处理了伤口。
“好好养着吧,圣体!”
兴许是她太过瘦弱,魏凌决想要每两日取一次血恐会让她失血而亡。养伤的这些时日,魏凌决并未来打扰她,反而好吃好喝的供着。
他用药虽然霸道,但是这伤口愈合,却是比那些温和的药要快上许多。
云台殿之中也不全是魏凌决的人,那皇帝得知魏凌决还当真的炼制了一具百毒不侵的圣体来,便迫不及待的让他将人带来。
急得,都忘了询问他为何要隐瞒此事。
皇帝想着之前那些只是用药材养着的女子,与之交合便容光焕发,仿若新生。
若是与这圣体交合,岂不离长生不老更近了?
何遇站在魏凌决身侧,有些犹豫道:“师父,当真要将元珩送去吗?这若是破了身子,可就脏了,还怎么炼制天命丹?”
魏凌决凝神片刻,道:“去将那幻青涂在她腕上。”
“是,师父。”
何遇来到元珩的房间,拉起了她的右手。见到她手上缠着的青白色布条,伸手去碰,元珩立即躲开,将右手放在身后。
他好笑道:“这东西有那么宝贝?从小到大,都脏成这副模样了也不换。不如你喊两句好听的,师兄给你换新的吧?”
她垂着眸,始终将手藏于身后。并未理会他。何遇冷哼一声,想着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便撸起她左手臂,将瓷瓶中的药水涂抹在她的手腕上。
“这药名为幻青,吸入者会产生幻觉。你其实很幸运,若不是你成了这百毒不侵,恐怕也只会像其他人那般,在皇帝身下承欢。但是他,可不温柔。哪像我……”
何遇说着,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缓缓凑了上去。
“还未上好药吗?”
门口,传来魏凌决那低哑难听声音。何遇忙放下了手,道:“已经好了。”
何遇深深瞧了她一眼,将人带出。
*
魏凌决带着她去了皇帝专门用来修仙练道的承光宫,进门后便能瞧见在那正中央挂有深色帷幔,帷幔之中,有一个身影,正端坐着。
魏凌决拉着她跪下,说道:“皇上,人带来了。”
话落后,一个身着龙袍,披头散发的男人踉踉跄跄地走来。
男人胡子拉碴,眼窝深陷。尖嘴猴腮的,两块颧骨又高又尖,活像是一具死尸。而这身龙袍在他的身上显得十分肥大,很不合身。
这是云启朝皇帝,常年因吃丹药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见到元珩顿时欣喜若狂,污浊的双眼都开始泛光。
元珩见到他的模样,下意识便往后退。但身后的魏凌决则将她往前推。她一时进退两难。
皇帝紧盯着元珩,伸手拉住了她:“乖孩子,随我来。”
元珩被皇帝拉入帷幔之中后,魏凌决便燃起了一支香。提醒道:“皇上,先取血。”
“朕知晓,你出去吧。”他声音微沉,十分不耐烦。
“是,皇上。”
魏凌决深深看了元珩一眼,关门离去。
深灰色的帷幔围着的,是一个蒲团,蒲团前是一张黑木桌,桌上摆放着几本书,还有奏章。
元珩下意识抽回了手,皇帝缓缓转头,望向她。
皇帝的笑有些诡谲且狰狞,她开始往后退,谁知皇帝一把抓过她就压在身下!
“皇……皇上!仙师说了,要先取血。”她抵抗着,十分慌张。心已是到了嗓子眼儿,剧烈跳动着。
皇帝深深吐了口气,起身走到墙面,拿下了挂在上面的宝剑。元珩将右手放在身后,伸出了左手。
宝剑很是锋利,仅轻轻那么一划便划开了她的肌肤。
鲜血流出,那皇帝立刻张嘴上前,用力吮吸着。元珩紧咬牙关,皇帝像是如饥似渴,抓着她的手吸着血不放。
魏凌决点的香逐渐充斥着整个寝殿,只见那皇帝缓缓放下了手。发红的双眸瞪着她!
元珩也不知那幻青是否起了作用,只是不愿被皇帝凌.辱,于是慌乱的朝门口爬去。
怎料那皇帝突然抓住了她的脚腕,她死死扒在地上。只是没料到,这皇帝看上瘦骨嶙峋,已是风烛残年的模样,竟还有如此力气,将人愣是给拖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