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跑了一阵,道路变窄终于到了尽头。一处断崖浮现在眼前,山崖左侧是青山流水依稀可见山路蜿蜒至深处,正对着洛邑城,夕阳西下炊烟四起,原来人间烟火也能如此壮观美丽。
北冥皓辰让众人远远守着,扶着我下了马缓步走到崖边席地而坐,我倒是惊讶他的随意,太子不是应该更讲究的吗?他笑了笑,“在想什么?怕高,不敢过来?”
我回过神,摇了摇头,走到他身边坐下。探头看了看崖底,“你说这下面是什么?”
他卸下别在腰间的酒囊,灌了一口,“不知道。”倒是难得看他这么随意,如此一来,也不觉得他那么高深莫测,平白多了几分真实。
我想起蹦极的那一次,喃喃道,“不知道从这里跳下去有多深。”
他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放下酒囊,“雪儿。。。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脸上的担忧太明显,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忙解释道,“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我活得好好的,不会想不开。”
夕阳已完全隐去,天空呈现出带着蔷薇色的淡蓝,我贪婪地呼吸了一口空气,神色清明许多,远处群山深处传来东林寺的钟声。
“雪儿,以前我总来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天。”他看着远方,幽幽说道。
我笑着说,“做太子原来这么闲的吗?”
他看着我有片刻晃神,我收住笑意,问道,“怎么了?我开错玩笑了?” 我心想这也没怎么过分啊。
他摇摇头,“不是,只是还是不习惯雪儿变得如此活泼了,和以前很不一样。”
“那我以前是怎样的?”
他没有回答,倒是又挂上了无懈可击的笑,“雪儿以前也好,只是现在更好。”
我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说得无比真诚但是他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和他对视着,我忽然明白了,这是一场博弈,看谁先沦陷,北冥皓辰这个人,我了解多少?有没有弱点,有没有一种可能,在他蛊惑我之前,我先骗到他的心?是谁说,最好的猎人总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见我久不作声,他问道,“刚才策马狂奔开心吗?没想到你居然不害怕。”
我回过神来,“是很痛快,似乎所有的烦恼都可以抛之脑后。”
“烦恼?雪儿有什么烦恼?”
我转头看着他, “天地之大,我们却都被困在牢笼之中。”
他一震,片刻失神,再反应过来语气竟有些惆怅,“雪儿何出此言?”
我抬头仰望天空,月亮在天空中浮起薄薄的影子,一时间也分辨不明白自己是虚情还是假意,“富贵加身,却也将我深陷其中,还不如天空中的飞鸟,自由自在,虽然居无定所,但是能走自己想走到路,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更何况困住我的不止是宿命,还有时间。
他沉默不语,半晌,说道,“雪儿不想进宫?”
我一时分辨不出他是真心还是试探,不能拒绝得太明显,想了想,撩起袖子,几个狰狞的疤痕呈现出来,“这几个疤痕是顾奉恩那次留下的,这个是东林寺那天救顾诗诗留下的。你说过,有了疤痕就不能嫁进宫里。”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揽过我紧紧护在怀里,“这些是小事,我有办法。”语气里有着心疼,我暗笑苦肉计向来好用,今日之后,当从长计议!
第二日我睡到日上三竿,我感叹昊宇的好精神,昨晚他也睡得晚,硬是等到我平安回来才肯去休息,我居然有着鬼混到很晚还让人等门的内疚感,他倒是好脾气一点也不生气,见到我的瞬间只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用过了午膳,我坐在桌前细想,自我到了这里,先是皇后给了下马威,然后差点丧命在顾奉恩手里,接着就是火场被人算计,危险重重,我不能坐以待毙,这不是我的性格,顶着别人的身份又如何,我就是我,拿出当初和试卷死磕的精神,只要我沉下心来,一定可以抽丝剥茧,想出办法。第一步,一定是知己知彼,既然北冥皓辰是源头,我就要弄清楚,爹爹就是最好的消息来源。看看时辰,这个点他也应该下朝回来了。
我收拾了一下就去书房找爹爹,却被管家徐叔告知爹爹还在宫里和皇上议事,我一拍脑袋,这段时间真是被做米虫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爹爹是当朝国相,当然是忙得双脚都没时间沾地。我居然一点分担都没有,看看这个偌大的相府,没了它的庇护,我一文不值,连自力更生的能力都没有!想到这,问了青芜,“你。。。嗯。。。知道我爹爹喜欢吃什么吗?”
青芜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一旁的管家徐叔问,“姑娘问这个是为何?”
我不大好意思,“我想去厨房给爹爹做些吃的,他这么忙一定很辛苦。”
徐叔是府里的老人,也是看着颜雪歌长大的,如此一来,他眼眶居然红了,“如此甚好,姑娘,姑娘终于长大了。”
我心里更闪过一阵内疚,“以前是我年幼不懂事,除了闯祸和跟着太子,什么都不管不顾。”
徐叔忙道,“姑娘言重了,老爷府里府外地忙乎,就盼着姑娘和夫人能好。”
说着徐叔领着我到了厨房,我后知后觉,其实我什么都帮不上忙,火不是煤气灶,水不是自来水,徐叔倒是很懂我,“姑娘,心意到了就好,您就看着吧,想做什么告诉下人。”
我摇了摇头,“我打下手吧,你们掌勺,什么菜要洗?我来!”说着就开始撸袖子。
徐叔慌了,“这如何舍得,不行不行!”
我笑着说,“徐叔,我以后想做的,想学的事情多着呢,可别把您吓着。”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姑娘以前就羡慕别的世家小姐可以学习琴乐,之前姑娘学不了,现在如果想,我明日就请师父进门。”
我摇摇头,“我不想学那些华而不实的,”我看看周围,“就从做饭开始吧。”
徐叔又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姑娘还是先问过老爷吧。”
尊卑分明的古代!我心里暗叹,嘴上也没再为难,“好的,等会爹爹回来了我就问问他。”
一番折腾,我乖乖地缩在角落看着,这一番更让我反省前段时间的好吃懒做!我在厨房,徐叔说什么也不离开,守着就怕我有什么吩咐。外面天色阴沉了下来,莫不是要下雨,“徐叔,爹爹还没有回来吗?”我问道。
徐叔说,“老爷回来了门房会过来通报,通常老爷都是到晚膳才回来,有时还被留在宫中用膳呢。”
我想了想,“看天气不好,那我们套了车,去宫门口等爹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