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哭声惊天动地,没一会儿就打湿了江软的衣服。
江软唉声叹气,想想让宁嘉这么伤心的就那么两个人,不是许诗瑶就是林纵。
这一想,更叹气了,不明白这个世界上能让宁嘉在意的人只有这么少,为什么这些人还要让他伤心。
不过,江软拍拍宁嘉的肩,很从容地说:“别说,你还别说。”
宁嘉边哭,边:“?”
江软拍拍宁嘉的肩,感叹:“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gay里gay气的,哥们我虽说是gay,但从来没有靠在谁的肩上哭过。”
宁嘉:“......”
宁嘉坐起来,怒视江软,眼泪汪汪,眼睛红红。
江软摸摸宁嘉狗头:“没事的,没事的,到这个时候你还要说自己是直男才有事呢。”
这是第一次,宁嘉没有反驳江软的话,他终于明白那些不承认的话并没有意义,那些感情不是他说不是就不是的。
宁嘉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抽泣了一会儿,便恢复冷静。
江软这才能够和他沟通,问:“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宁嘉看着江软,因为这句话,眼睛竟然又泪汪汪的。
江软:“?”
宁嘉却不说,江软只好自己猜:“因为你妈?”
许诗瑶找林纵借钱这事确实烦人,自己妈长了张恋爱脑,无论如何只是在家里闹就算了。
宁嘉和林纵也算是组成新家庭了,一个全新的,他们都以为和过去无关的家庭。
许诗瑶却凭借的林纵的姓,忘了她逼宁嘉做过的事,竟然又要再一次,让宁嘉为了她的不合理的屈服。
这件事在江软看来简直匪夷所思,他的身边没有这样的人,成长环境的关系,他们也确实像林家那样极好面子,向晚辈借钱,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宁嘉摇摇头,索性借着这会儿的劲多哭了一会儿。
“呜呜呜啊——”
江软:“......”
江软于是知道了,这是因为林纵,可是为什么啊?林纵对宁嘉那么好,会有什么让他伤心的点?
江软试探道:“林纵欺负你啦?”
宁嘉:“啊啊啊——”
江软:“......”
“他打你啦?”
宁嘉:“哇呜呜呜——”
江软:“......”
江软一拍大腿:“难不成林家终于受够你了,要让林纵和你离婚?”
宁嘉一抽一抽的,看二百五似的看着江软。
江软还在继续他的内心演绎:“然后你发现终于发现自己爱上林纵了,所以才这么伤心?”
宁嘉哽咽着,哭哭啼啼地吐槽:“全错!”
江软:“?”
“那你到时候告诉我怎么回事嘛,下了班跑到我家就是一通哭,你知不知道爽约帅比是会生我气的。”
宁嘉用眼神谴责江软。
江软好没气地戳戳他胳膊:“快说快说。”
宁嘉不知道该怎么说,到现在,他还处于一想到就想哭的程度,眼泪比他的伤心更多,止都止不住。
江软再戳戳:“说说呢。”
宁嘉回想着,眼泪瀑布似的挂下来:“学长好可怜啊。”
江软这个人其实不太懂那些所谓的人情世故,可他却从宁嘉短短的六个字里意识到了什么,难得有分寸地问话:“嘉嘉,你是知道什么了吗?”
宁嘉泪眼朦胧地点头。
一时间,江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不是他该问的事情,连宁嘉都不想知道的事他更不想知道。
“哎。”江软只好叹了口气,因为不知道情况,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
好在宁嘉也没有想要江软的安慰,下班后急匆匆地过来,只是因为这个城市没有一个可以让他放心哭一场的地方。
如果许诗瑶身边没有吴良仁,或许她会有空听一听宁嘉无法说出口的情绪。
不过哭过一场就好多了,堵塞在胸口的情绪散了些,宁嘉终于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擦了擦发红的眼角,和江软说:“我没事了,我要回家了。”
江软瞅着他,颇为肯定地说:“兄弟,我觉得你的眼睛得消消肿。”
宁嘉肿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江软。
于是江软拿来让宁嘉擦汗的眼泪最后擦了脸,江软从冰箱中拿出冰块,让宁嘉裹在毛巾里敷眼睛。
宁嘉躺在沙发上,江软坐在一旁看着,老父亲般叹了口气,状似随意地问:“不过嘉嘉,你还要和林纵离婚吗?”
林纵一直是宁嘉一个人的学长,离开学校,除了宁嘉一口一个学长外,已经没有人那么喊他了,江软也不例外。
宁嘉从毛巾下露出一只眼睛:“要的。”
江软:“?搞什么?”
宁嘉想和林纵离婚不是因为许诗瑶吗?江软以为这件事他们已经解决了。
宁嘉的眼睛又藏进毛巾里,声音因为哭过有点沉闷:“我怕他觉得我在可怜他。”
因为可怜他,所以和他在一起,为了不让林纵觉得自己在被人可怜,所以宁嘉要和林纵离婚。
江软一个TB的脑子裂开,没明白:“嘉嘉,我怎么觉得你还是可怜他好一点呢?”
宁嘉:“?”
江软:“好歹你不会和他离婚了啊。”
同情、怜悯,与这些林纵长到这么大再熟悉不过的情绪比起来,江软觉得,对林纵而言,宁嘉应该更加重要。
不过显然,宁嘉根本不知道这一点,傻乎乎地问:“所以呢?”
江软龇牙,一把抽走毛巾:“滚滚滚,打车滚。”
宁嘉滚了,因为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林纵,打了个很贵的出租车。
回到家,宁嘉的眼睛还有一点红,林纵在客厅里坐着,边上坐着富贵,看见宁嘉的时候一人一猫动作整齐地转头:“回来了。”
宁嘉点头,走近,摸摸猫头:“学长,你吃饭了吗?”
林纵站起来,那么长一张沙发,非要把自己坐的位置让给宁嘉:“还没有,在等你,”他看向宁嘉,视线很短暂地停留在对方脸上,“我去做饭。”
厨房里有很轻的响动,林纵系上围裙,打开冰箱,他没有问宁嘉的意见,自己挑选了晚上要吃的东西。
林纵的表情很平静,实际上内心也是,他好像早就知道宁嘉会回来。
他不用给江软打电话,也不用等很久,他知道宁嘉会回来。
富贵在家等了宁嘉一天,好不容易看到人,正准备谄媚一番,尾巴尖勾着宁嘉的胳膊,毛茸茸的触感停顿。
紧接着,富贵被宁嘉一胳膊抓住,抱紧,动作毫无停顿地丢进猫房。
富贵落地,扭头,不满意地看向宁嘉:“喵!”
宁嘉关上了门,搬了张椅子坐到厨房门口,像昨天那样,他一声不吭地出现在林纵视线里,想要给对方的,仅仅是最简单的陪伴。
林纵做着饭,来来回回转头的时候总会看到宁嘉,而每一次,宁嘉都在看着他,很乖的样子。
然而让林纵没有想到的是,宁嘉表面上乖巧可爱,内心却在想:我现在不能让学长觉得我要和他离婚,而是要让学长觉得我很差然后要和我离婚。
但是宁嘉要怎么表现出自己差呢?
宁嘉陷入了深思。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饭桌上,宁嘉还在很认真的思考,我这么优秀的人能有什么让学长不喜欢的地方呢?
“在想什么?”林纵问。
宁嘉被吓了一跳,回过神,随口说:“学长,你今天做的菜有点咸了。”
林纵:“?”
一看林纵的表情,宁嘉就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竟然说一个厨子厨艺不好,这个厨子还白天上班,晚上特地等着给他做饭。
宁嘉很愧疚,但不改,悄摸摸咽了口口水,他是勇士,他不会怂。
做饭的人不洗碗,林纵今天却没让宁嘉干,语气淡淡,好像真的生气了:“你去玩吧,我自己来。”
换做平时,宁嘉肯定是不肯的,他不舍得也不愿意让林纵心里有不好的情绪,可宁嘉今天是个勇士,勇士的头也很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富贵记吃不记打,等宁嘉过来的时候,已经忘了这人先前不仅不和它玩还把它扔回猫房的事,尾巴弯弯绕绕地缠上来,“喵喵”两声,像在说和我玩啊。
宁嘉摸着下巴,瞅着富贵尾巴下的两颗铃铛再次陷入深思,片刻后,他抱起富贵跑了。
谢天谢地,林纵还在厨房。
宁嘉心有余悸,又觉得很庆幸,想要把林纵一个人丢在那里,想要用冷漠把自己包裹起来,可怎么都不愿意让林纵经历这些。
林纵可以讨厌宁嘉,但不能是因为这样类似冷暴力的行为,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学长。”宁嘉鞋拖吧唧吧唧响,一路跑过来。
林纵还在收拾,手里拿着抹布擦桌子,抬眼:“嗯。”
宁嘉的眼睛不红了,脸上的笑也和平时一个样子,紧抱着一只迫不及待从他怀里要扑腾下来的猫,喘了口气,说:“学长,我刚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林纵问。
宁嘉把富贵往林纵肩上一丢,抢过抹布,边干活边说:“富贵打过疫苗了,可以做绝育了。”
“喵?”
作为一只长期混迹在人堆里勉强听懂一些话的富贵露出疑惑的表情,它的词汇量还没有到“绝育”的地步,林纵揉揉它的下巴:“什么时候?”
林纵不懂猫,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养,所有猫的知识来自宁嘉和他有空时的恶补,比如猫要做绝育要打疫苗喜欢吃虾吃蛋黄,不出门的话狂犬疫苗不一定要打,化毛膏不用吃也可以自己吐毛。
“这周末吧。”因为混了不少吃的,宁嘉收拾厨房显得很利索,“他们说做绝育要演戏的,不能让猫知道是我让医生把他噶了。”
说着,宁嘉瞟了眼林纵的下半身。
林纵:“?”
宁嘉说:“它肯定要记恨我的,让它当了太监,所以就得演戏,比如医生把它抢走这样,坏人不是我。”
林纵似懂非懂:“周末我陪你去。”
宁嘉连连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富贵都和我不亲了,就更不能让它知道我把它太监了,学长,你直接抱走吧,演不演都行,它别恨我就行。”
林纵有时候真的会被宁嘉的脑回路打败,没觉得宁嘉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只是很好笑:“你想让富贵讨厌我啊?”
宁嘉手上动作停顿,不知道又想到什么:“学长,你会不会不高兴?”
林纵:“我为什么不高兴?”
宁嘉也觉得自己这话莫名其妙:“因为我让富贵讨厌你?”
林纵扒拉着富贵的爪子摸摸宁嘉的脑袋:“那你讨厌我吗?”
宁嘉磨磨蹭蹭地洗碗,话说的小心翼翼:“我不讨厌你,我不会讨厌你的,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