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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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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对历史的概念里,戊戌变法后面紧接着就是庚子国变,而国变的时候李鸿章牵头搞了东南互保,所以我一直以为他这时候已经是两广总督了,想不到他居然在北京,还是赋闲状态。

唉,说来也是,两年光景,在历史书上倏忽而过,可在现实世界里,这两年,是七百三十个完整的日日夜夜,是历史的当事人必须一天一天、一点一点过的。

之前我只觉得,薄薄的历史课本无法还原历史的复杂细节,现在看来,任何一本厚重的史书,都无法记录下真实历史的复杂细节。

就比方说此刻吧,当这个满头白发但精神健旺的老头跪在我面前,我才意识到,尽管我读过那么多关于他的史料,可我还是不认识他,更不了解他。

“李中堂,快请起来。”我走过去,微微颤抖着扶起他,把他让到一张椅子上。这颤抖不是来自恐惧,而是来自震撼。

——我正面对的,竟然是淮军的缔造者、北洋的肇基人、洋务运动的主导者、大清的裱糊匠、东方的俾斯麦,李鸿章!

之前面对慈禧的时候,由于惦记着自己的安危,这种震撼感并不强烈。此时心中稍定,我才想起自己究竟参与了怎样的历史。

“皇上。”李鸿章微微弓着身子,声音很轻,但并无苍老之色,“本来旨意是教臣明天来的,可是臣听说宫里闹刺客,放心不下,特来请安,请皇上恕罪。”

“啊?哦,哦,不碍得,不碍得。”我一愣,心想你从哪里听说的刺客的事?但这当口不暇细想,也没法问,只能随口敷衍,“中堂一片忧忱之心,何罪之有。”

“臣谢皇上。”李鸿章好像并不在意我的敷衍,又说,“听说刺客已被珍妃毙于当场,同谋一体擒获,珍妃娘娘这场功劳可不小呐。”

我一愣,心想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久闻李鸿章的大名,但史书上的他勇于任事,说话也开门见山,并非阴阳怪气之人,可是今天这几句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十分阴阳怪气,不由得颇为奇怪。

“嗯,是啊,珍妃功劳不小。”我猜不透他想说什么,只好继续敷衍。

“不过……”李鸿章见我不接茬,“以臣愚见,这几个刺客竟敢祸乱宫禁,来头只怕不小,同党也未见得只有这么几个人……皇上和娘娘可要当心……”

我抬眼看着他,发现他也在看着我,温润的目光里充满了暗示。

“多谢中堂。”我微微一笑,“中堂有什么话,不妨明言。”

“哦,这是老臣的不是。”李鸿章微微欠身,“臣是想启奏皇上,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为朝局着想,只说太后突发急病,这自然是对的。只是……这个话……”

他顿了一下,又说,“在一众亲贵那里,怕是交代不过去。”

好家伙!不愧是东方的俾斯麦,老头子一眼就看出了慈禧之si是我动的手。好吧,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就算熟知史实,也不足以跟这种高手绕弯子,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中堂所言不错,适才端王已经要发难了,只是朕勉强压了下去。”我直截了当地说,“可是事已至此,朕也没有后悔药吃,今后如何,中堂有何高见?”

李鸿章也笑了一下。“此等大事,皇上也不瞒着老臣,老臣岂敢不为皇上分忧。”他说,“以臣之见,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皇上不想牵涉太众,也不能光处置几个刺客就算了,必须严惩刺客的靠山。这样,才能给朝野一个交代。”

我心想,我连那“几个刺客”也不想处置,但你既然说到“刺客的靠山”,倒是正合我意。

“那你说,刺客的靠山,会是谁呢?”我用明显带着暗示意味的语气问道。

“这个……嘿嘿,自然是该详查的。”李鸿章似乎听懂了我的意思,非常配合地说,“不过,老臣琢磨着,这刺客既然能假扮成侍卫,那……执掌宫禁卫宿的亲贵……怕是脱不了干系……”

你干脆报载漪的身份证号得了呗?我心里一乐,心想难得有朝中大佬主动愿意配合,赶紧敲钉转角:“中堂所言,甚是有理。”我说,“这件事,朕当然会派人详查,不过那些人只能干些具体的差事,这主持大局的人选么,朕还在琢磨……若是中堂不弃,这件案子,就由中堂主持如何?”

李鸿章赶忙起身逊谢:“皇上有命,臣敢不竭犬马之劳,只是臣岁数大了,又是汉臣,这件案子么……臣怕是也办不好。”

“汉臣怎么了?若是没有你们这些汉臣,洪秀全怕是早打过淮河了。”我一边跟他客气,一边飞速思考: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给我当qiang使,而是一定要跟我讲条件,但他会讲什么条件呢?我猜不透,只好从最常规的官位入手,先试探一把,“我大清朝一向是满汉一体,这点中堂不必担心,这案子如果你办不好,旁人更办不好。嗯,这样吧,你且到总理衙门复职,过段时间,朕找个时机,再让你入值军机。”

李鸿章跪下了。“臣谢皇上天恩。”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激动,却又透出几许疲惫,“皇上,老臣今年虚岁七十有六了,无论内入军机,还是外放督抚,老臣都一般地感激,可是老臣不求这些……”

“那你求什么?”我立刻说。我知道,跟他这种人说话,一个试探不中,就要立刻单dao直入,否则不易获取他的真心支持,“中堂,实不相瞒,朕的确有些疑惑。按理,碰上这种大事,不论知情不知情的,不都该装作不知情,躲得远远的吗?中堂何以主动来找朕呢?”

李鸿章磕了个头,然后抬起头望着我。“皇上圣明。”他放慢了语速,“皇上如此开诚布公,坦诚相见,老臣至为钦服。”

“你请起来说话。”我尽量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坐下说吧。”

“谢皇上。”他又磕了个头,站起来,却不坐下,“皇上,实不相瞒,老臣先前总觉得皇上虽天资英睿,却少了些果决,再加皇上平日里又多听翁师父、孙师父他们的,故而这些年来,老臣对皇上……嗯……这个,少有亲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说:“今日,老臣却知道自己是走了眼了。皇上杀伐决断,不亚圣祖,我大清中兴有望……”

“中堂过奖了。眼下再亲近也还来得及。”我冷笑了一下,心想原来如此!原来你是自觉这些年总围着慈禧转,不怎么鸟我,今天见我扳倒了她,怕牵累到你,来我这表忠心来了!好你个李鸿章,就这还东方俾斯麦呢?拉斯普钦都比你强些!

“臣不是这个意思。”李鸿章平静地说,却吓了我一跳: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难道我脸色上表露出来了?

“皇上,臣虽与皇上少有亲近,却也不见容于太后,臣既非‘帝党’,亦非‘后党’。”他继续说,“何况,适才臣也说了,臣今年七十有六,已是风烛残年,此时还求什么?皇上原宥臣也好,怪罪臣也罢,臣都……都还是……这样。”

“朕本来也没怪罪你,自然也谈不上原宥。”我温言道,“中堂,这些年你苦撑朝局,个中辛酸,怕是只有你自己知道。刚才是朕小人之心了,中堂既已察觉,朕向你赔罪。”

“老臣不敢。”李鸿章身子一颤,又跪在地上,但我看到他眼角似有两滴泪珠渗出,“老臣……老臣……有皇上这几句话……”他说着说着,声音也哽咽了。

“快起来。”我走上前,把他扶起来,这时他的泪珠已划过满是皱纹的脸颊,落到白色的胡须上。

“皇上……”李鸿章哽咽着说,“老臣不求官位,不求爵禄,甚至不求皇上体谅,老臣只是……只是惦记着……”

“中堂惦记着什么?”

“老臣惦记着,定远舰,还沉在刘公岛呐!”他突然又落下几滴眼泪,害得我鼻尖也酸了,“皇上!甲午一役,朝野上下,都说老臣迁延避战、畏葸不前,可咱们平心而论,这……这是老臣……老臣所愿的吗!”

“中堂!”我看着眼前这个枯朽残年的老人,心里五味杂陈。

“还有马关之约,举国之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卖国’,可这国,它是我的吗!”李鸿章越说越激动,几乎忘了君臣之礼,“皇上您倒给老臣评评理,这约,是我说签就签,我说不签就不签的吗!”

“朕明白,朕都明白。”我扶着他坐在椅子上,“先前,中堂累次上书,请朝廷修缮北洋军舰,可是朝廷的银子,都被……被太后拿去……唉!可惜当日举国鼎沸,都说日本蕞尔小邦,一战可胜,却不知……不知……”

“皇上圣明!”李鸿章更激动了,“自古以来,远离战场者,永远正确,反正心不用他们去操,出了祸事,也不用他们去担!”

他拭了拭泪,语调转为慷慨,“这些话,太后在日,臣不敢说,说了也是白饶。现下太后不在了,臣得说,可惜了我北洋将士的性命,可惜了我大清朝这么些年的心血啊!”

说到这里,他语调又转悲凉,眼睛出神地望向殿外,似乎又看到了那波澜壮阔的万里海疆之上,铁甲巨舰破浪前行。

“唉,中堂,你既这般说,想来也是能体谅朕的苦心了。”我尽可能平静地说,但暗地里已是心潮澎湃:历史,我似乎真的有机会去改写历史。

“老臣省得。”李鸿章说道,“我圣朝以仁孝治天下,不到万不得已,皇上自也不会行此……行此等冒险之事……不过皇上,臣斗胆请问,太后既殁,皇上何以又停了新法呢?”

“中堂以为这是为何呢?”我一时想不好如何回答,便反问道。

“嗯……老臣以为……”李鸿章慢慢地斟酌着措辞,“皇上这是要安天下之心……”

我点了点头。“中堂所料不错。”我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若不是早知道变法要败,就这么骤然与光绪易地而处,只怕比他更着急,“新法虽好,却不能一蹴而就,大清沉珂日重,若贸然用猛药,只怕咽气更快。”

“皇上圣明。”李鸿章接口道,语调似乎又有些哽咽,“臣说老实话,从前,臣从没觉得皇上如此……如此这个……镇定自若,今见皇上既有雷霆手段,又有从容气度,实在是十分佩服。有皇上这等明君,真是天佑我大清,中兴有日啊!”

这当然是一句马屁。可是,当我意识到这句马屁居然来自李鸿章这等人物,且他说得又如此真诚,还是不由得窃喜。

不过我可不能这么轻易就被他拿捏。于是,我只微微一笑:“中堂过誉了。中堂是大清的元勋辅弼,以后,还要请中堂多多赐教啊。”

李鸿章又一次跪下了。但他没有磕头,而是直挺挺地看着我,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地说:“臣愿豁出这条老命去,为皇上扫清妖氛,再造海防。虽然老臣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但老臣深信,皇上必能中兴大清,一雪甲午之耻!”

我望着他的眼睛。那双苍老而又光华莹然的眸子,放佛从遥远的历史深处射来,凝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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