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九岁时的某个春天。
这是威尔特郡一连几日的好天气,空气湿润,两人的脚底摇曳着不知名的花朵。
艾博甜品店门口一如既往挂着“开业”的标识,红润脸色的女士从窗口望向草地上的两个孩子,温和一笑。
站在对面的女孩和他年纪相仿,正带着微微的笑意看向他。
“你今天又偷偷跑出来了?你妈妈不是管你很紧吗?”她问道。
德拉科不答,一张小脸绷得紧巴巴,哼了声坐到草地上。
“你手里是什么?”她也不见外,笑嘻嘻地挨着他坐了下来。
他自从踏出壁炉后就一直保持着紧握双手的姿势,那东西正在掌中横冲直撞,挠得他手心痒痒的。
德拉科小心地松开手,一只蓝色的蝴蝶从手心中缓缓飞了出来。
蝴蝶轻飘飘,明丽的蓝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美丽。
他面前的女孩伸手,那蝴蝶没有急着逃跑,而是悠悠停在了她的指尖上。
“真漂亮,”她轻声说,“我还没有在我家平原那边见过这种颜色的蝴蝶呢。”
平原?德拉科想起女孩曾和他说过,她家离这里很远很远,在一块广阔的高地上,可以吹到咸湿的海风。
“爸爸说这是很贵的蝴蝶品种,你家那么蛮荒,当然见不到。”他扬起下巴回答。
女孩似乎没有认真听他说话,而是用指尖轻拨它扇动的薄翼,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被忽略的德拉科:“......”
“我家花园里还有很多,你可以带回去一只。”他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慢吞吞开口。
“这么好?”女孩终于抬头看向他,“为了感谢我昨天借你一块加隆吗?”
德拉科看向这位庄园外难得的新玩伴,她的眼睛是和蝴蝶一样的颜色,看上去轻飘飘,似乎下一秒就会融化在温暖的阳光里。
他刚想开口,兜中的怀表发出滴答一声。
德拉科顿了顿:“我要回去了。”
女孩应了声:“你明天还来玩吗?”
他转头看向她手上的蝴蝶,那蓝色的身影闪动翅膀,一眨眼便消失在了花丛中。
“......不知道。”
奥罗拉靠在他的肩上,安静地听他说完。
他们的四周仍落着皑皑大雪,玫瑰也被压弯了枝头。
“......原来我们这么早,就认识了。”她轻轻说。
奥罗拉并没有怀疑德拉科故事的真实性,在她宁静祥和的童年时光中,她曾无数次到访过艾博太太的甜品店,也遇见过形形色色的巫师小孩。
而她心爱的,淡金色头发的小男孩,她曾见到过,却也干脆利落地忘却了。
德拉科伸手把她搂得紧了些:“不怪你。”
“一个从小在庄园里长大,被保护得很好的、接触的朋友都来自其他家族的小孩,自然不会忘记他遇到的第一个属于外界的人。”
那个他九岁时遇到的女孩,是一阵不属于这里的风,辽阔而鲜活。
她轻快的苏格兰口音像枝头蹦跳的麻雀,蓝色的眼睛是高地上拂过的海风,脱离繁文缛节,游离于既定的规则之外。
他本要去天寒地冻的德姆斯特朗,但终究兜兜转转,两年后的初秋,他重新在温黄灯光的礼堂里对上了她的眼神。
还好最后他们找到了彼此。
德拉科轻轻开口。
“奥罗拉。”
“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连同冬夜的雪一起落下,奥罗拉笑了,伸手抱住了他。
他们之间有过无数个拥抱,遇到摄魂怪时坠入寒潭般冰冷,午夜的医疗翼中颤抖着害怕失去,以及漫天火海中疯狂的逃亡。
只有这一个拥抱,大雪静默,安静而纯粹。
远处的礼堂仍传来隐隐的乐声,聚集在他们身边的荧光逐渐散开,只留下阵阵花香。
她埋在他怀里闷闷地想,以后的拥抱,也都会如此。
“嗯,”奥罗拉认真回答,“我也喜欢你,德拉科。”
“特别喜欢。”
“那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德拉科眨眨眼,这句话说出的太过自然,连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
“当然。”
奥罗拉把埋在他怀里的脸抬起来,脸颊红扑扑的:“那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
她琢磨了一下:“......男朋友好?”
德拉科回应道:“嗯,女朋友好。”
他们望向彼此,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风吹起廊道中的铃铛叮当作响,奥罗拉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发现他们的头顶竟挂着一株槲寄生花环。
她有些疑惑:“......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
德拉科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是你没抬头。”
他的脸颊浮出一抹红,躲开了她的眼神,抬头望向那簇花环。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典故?”
“在槲寄生下拒绝亲吻的人,会受到诅咒?”奥罗拉顺着他的话回答。
“你相信吗?”
奥罗拉摇头:“我不信什么诅咒……忤逆人的意愿,制定下必须亲吻的规则本就不该存在。”
“所以我更愿意说,是因为我拥有了爱人......才更想在槲寄生下亲吻他。”
规则不是槲寄生下必须要亲吻,而是有了爱人,头顶才乍然生长出槲寄生。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畔,在雪夜中化为雾气飘散开来。
德拉科想,是时候让王子给予白雪公主一个吻了。
他伸手捧住她的脸,像捧住了世界上最为珍贵的宝物,轻轻吻了上去。
一个湿漉漉而分外缱绻的吻。
奥罗拉抬头迎合着他的动作,环住了他的脖子。两人都有些生涩,他试探性地咬上自己的唇角,一阵酥麻感让她不由得轻颤。
她有些喘不过气,下意识想要松开,却被德拉科扣住了后脑,更加急切炙热的吻落了下来。
“不要走。”呼吸交缠间,她听见他低低地说。
奥罗拉尝到了黄油啤酒的味道,他身上木质香的尾调把她给浸透了,坠入独属于他的领地。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德拉科终于把她放开,她才得以低喘着气靠上他的肩头。
“你把我嘴角咬破了。”她半真半假地软声抱怨。
德拉科用一只手贴上她的脸侧,拇指微微用力擦过她泛红的唇角。
“哪里咬破了?娇气鬼。”
“口红也蹭到你嘴上了......我得补个妆。”
奥罗拉低头翻找她的手提袋,却被德拉科拉住了,他牵住她的手,让她把手心贴在了自己心口处。
他有力的心跳声透过布料传到她的掌心中,她默数着他的心跳,指尖一动,忽然碰到了衣服下一块玻璃质感的物体。
德拉科从领口处拉出了那条挂着福灵剂的细链,放在了她的手心。
“你一直戴着?”她小声问,心中有一块地方酸酸软软,让她甚至有些想哭。
“当然,这可是我女朋友送给我的东西。”他挑挑眉。
奥罗拉忍不住偷笑起来。
德拉科把她的手和福灵剂一同包裹在手心里,紧紧贴在他的心口。
他低头,轻柔地咬上她的下唇。
“反正离舞会结束还有很久......我们不如再来一次?”
凌晨一点,奥罗拉拎着德拉科塞给她的一大袋零食和礼物,溜达着回了休息室。
鹰环问:“你回来晚了一个小时,跟黄毛小子?”
奥罗拉:“谈恋爱了,还抱了,还亲了。”
鹰环:“......”
她踏进门,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彩带。
秋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嗨起来——”
奥罗拉甩甩头,把彩带从脸上甩了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的拉文克劳休息室。
请问她是走错到格兰芬多休息室了吗?
秋正举着话筒,大声地对着空中漂浮的歌词唱着一首热辣的情歌;格蕾丝显然喝醉了,满脸严肃地跳着一首海草舞;帕德玛正挂在沙发背上,一边打嗝一边往天上扔彩带。
弗立维教授躺在叠起的书堆上,正呼呼大睡着。
......她怎么晚到了一个小时,拉文克劳就变天了!
“朋友,你回来了。”科纳在一旁,醉醺醺地冲她举起了酒瓶。
“你们怎么还背着我偷偷开派对!”
科纳高深莫测地摇摇手指:“不,我们这个派对也是为你开的。”
奥罗拉:“?”
秋转过头来,发现了门口站着的她,举起话筒大声宣布:“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庆祝舞会上有情人终成眷属和惨遭分手的人!”
还清醒的一部分人稀稀拉拉鼓起掌。
“让我们祝贺我的朋友奥罗拉在和男朋友传了一年绯闻,让围观群众差点被急死后,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
“好!”奥罗拉配合地喊了一句。
“让我们继续祝贺,罗杰·戴维斯在舞会后惨遭断崖式分手!但是没有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罗杰,不要步上安娜七年单身的后尘啊!”
罗杰放声嗷嗷哭了起来,围着他放了一地的纸巾。
奥罗拉发现喝醉的秋嘴特别毒。
“最后,请大家祝福我和塞德里克!祝我们情比金坚,百年好合!”秋扬起了红扑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