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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澧兰沅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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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闷热笼罩已久的长安终于在季夏之时迎来了一场大雨,豆大的雨滴不要钱似的砸向地面,噼啪作响。

早朝结束,向怀由宫人撑起扇面回到东宫,刚进武德殿就看见殿侧的廊中向忆正坐在那里烹茶赏雨。

向怀一边接过宫人递来帕子,擦拭脸上身上沾染的雨水;一边笑着朝向忆走近,“本宫却不知这东宫何时成了你的地盘?日日往我这儿来,怎么?又同秦王闹矛盾了?”

向忆手中拿着茶盏正欲饮下,听见身后的动静也只是挪了一个眼神给向怀,就继续自顾自品茶。

“阿翁最近忒不待见我,我没处儿可去,只能来找阿兄了。”语气可怜巴巴的,但动作却丝毫不客气。

向怀见她这副样子也给气笑了,将自己收拾妥当也跟着坐到茶几前,“你倒是个会享受的,何时有了这般雅致?”

“我不过一闲人尔,做的也是些闲事罢了。”向忆依在凭几上,用手支着脑袋,懒懒地回话。

向怀奇怪地看着她,“你近些日子怎么了?从未见过你如此颓败。”

“我本以为阿兄你会争取这次机会,谁知道推来推去竟然推到我阿耶身上。嘶……我记得那日议事你也在场啊?怎么把自己当鹌鹑了?”向忆说着说着突然坐起来看着向怀。

向怀给自己斟上一盏茶,浅尝一口然满意地点点头,“何时学的这烹茶的手艺?”

向忆一把抢过向怀手中的茶盏,愤声道:“不许岔开话头!”

“好好好,是本宫浪费了阿忆的苦心,本宫同你道歉。可那日我本就惹了圣人不快,若还不知好歹去毛遂自荐,本宫接下来的日子如何过?你也考虑考虑阿兄我好吗?”向怀讨饶地笑着。

“不过……安国公近日倒是威风得很呐……”向怀戏谑地看着向忆。

她头痛地撑住额头,“是谁不好,偏偏是我阿耶。他的脾气朝堂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是真怕他会不管不顾地捅个骷髅出来。”

向怀忍着笑说:“安国公这几日倒是忙得脚不沾地啊,每日除了查案还要去早朝上大骂关淮序,就连查证都是亲自去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和秦王没帮着安国公一起?他从未参与过朝堂上的腌臜事,圣人还有意阻碍,明显就是想让此事草草了结,他真的查得出什么来吗?安国公这样的直白性子,别又惹得圣人不快。”向怀没忍住打趣。

向忆疲惫地将全身都靠在凭几上,仰头看着头顶的横梁,苦笑一声,“这几日我去御史台、去诏狱里找他,他却避而不见?前日我直接在紫宸殿外面等着他,给他说可以来莫闻阁找找,说不定有那个万音卫无意间记录了呢。”

向忆顿住话头,像是在回忆那天的场景,然后给自己气笑了,“殿下知道他说什么吗?”

向怀也来了兴趣,给自己又斟一杯茶问:“说了什么?”

“哼,他说啊,万音卫乃天子亲卫,不应该为自己所用,不合礼法。”

向怀斟茶的动作停住,抬眼看向忆,“这真是……”

“迂腐,对吧?”向忆直白地说出来。

向怀低眉饮下这盏茶,没有接话。

含元殿内,孝平帝身边的掌事太监见群臣的事物都说得差不多了,于是高呼:“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要事启奏!”

所有人听到这个声音都不自觉紧绷起来,就见向梧从人群中走出来跪下,对孝平帝说:“军粮被盗一案,陛下命臣审查,关淮序那獠虽已将部分贪污官员的名单交于臣,可却还有大半军粮仍是不知所踪。臣恳请陛下允臣特权!”

向梧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早朝来向孝平帝告状,要是换个人肯定早就知道皇帝的心思,直接给关淮序定罪草草了解。可偏偏这次查案的是安国公,所有人都觉得这几个月就要不得安宁了。

孝平帝原本含笑的面容顷刻间淡了下去,状似不满地说:“已经过了这么多时日,安国公还要什么特权?我朝从未出现过如此之久的疑案,这究竟是安国公无能还是无心啊?”

“陛下,臣已经尽力,不过……”

“好了,安国公不必多说。你说你要抄家,朕允了;你说要进兵部查证,朕也允了。可是你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依朕看,御史还是去好好纠察百官、整肃纲纪,这种事朕还是找大理寺的人来办吧。”孝平帝不耐地打断向梧的话。

所有人都将头低了又低,将呼吸都恨不得忍住,不想参与进这场斗争中。向怀侧目看向向梧,眉头紧锁,只希望安国公能够糊涂一回,将此案交移大理寺。

“臣死罪,不能为陛下分忧。可陛下,臣若是不向陛下请求,此案如何查得下去!关淮序是此案主谋,按理臣可将他的家人及同僚一一拷问,必然能有所收获,可陛下说边疆战事未宁,如此大张旗鼓恐惹将士不安。这要臣如何查下去?若是臣不开口,陛下是不是就打算将此事掩盖!”向梧忍了将近半个月的窝囊气终于爆发出来。

“放肆!安国公慎言,你此话一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目无君父!”向怀赶紧站出来抢先斥责向梧,他害怕自己父皇真的会一怒之下杀了安国公,只好先替孝平帝开口,但愿能抵消一些他的怒火。

孝平帝也被向梧的话弄得又惊又怒,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向梧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于是指着向梧气得说不出话来。

“臣顶撞陛下,自知有罪,但是臣对朝廷对陛下是一片赤诚!天地日月可鉴!请陛下允臣特权!”向梧依旧跪下重复着刚才的请求。

孝平帝缓了好半天才开口,“安国公染了疯病,来人……”

“陛下!这也不能全怪在安国公身上,臣以为不若三司共同审核,这样才合乎礼法。”任述砚又出声打断孝平帝的话,从人群中走出来。

孝平帝顿时感觉脑袋更痛了,他用手捂住整张脸,眼里的寒光透过指缝刺向堂下的两人,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便依任相所言吧,安国公……待你将病养好了在重新回来审理此案。”

“陛下圣明!”

在所有人的恭维声中,向梧的怒火渐渐熄灭,连带着他一直燃烧了四十多年的心,在此刻也不在沸腾。

他随着群臣向外走,一路上有不少同僚上前安慰他,也有不少他的门生上前来替他抱不平。

向梧没有同往常一般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跪在紫宸殿外请求天子开恩。他出乎预料地平静,平静到像是已经抽离这具躯壳,在一边冷眼旁观这场除他以外所有人都满意的阴谋。

回到国公府,向梧就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他就坐在妻子生前居住的屋子里,一遍一遍擦拭着她留下的遗物。

向忆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屋子里没有点灯,向梧仍然穿着上朝时所穿的官服,紫色的朝服很好地融入进黑夜里,更显得他如同一只徘徊此地不去的孤魂野鬼。

“您还是这般固执,大人。”向忆率先打破寂静的氛围。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同你阿翁说过不愿再来我这国公府?”向梧声音沙哑。

“没人用愿意来的,大人,除了你的门生和御史台的人。可你我毕竟血浓于水,阿翁让我来看看你。”向忆不甚在意地挥手,让下人们进来点灯。

向梧还是想木偶一般呆坐着,突如其来的动静也没有让他有任何动作,他只是痴痴地望着手中妻子的遗物。

向忆踱步进来,打量着这个自己已经好久没来过的地方,“你既然知道圣人有意为难于你,为什么不来找阿翁或者我?难不成你还在因为娘的难产迁怒于我们?”

“莫闻阁乃天子……”

“够了,你知道这些没有什么说服力,这只是你的借口罢了。你为天子查案,去莫闻阁没人会说什么,偏偏就你在别扭,你到底在介意什么?”向忆冷笑这戳穿向梧的说辞。

向梧闭上双眼,悲伤的情绪在他体内汹涌,即将溢出,“我并非……在别扭什么,而是我信不过陛下的人。我也并非是为天子查案,而是在为我大晋的子民,为我戍守边疆的十万将士们查!你知道章怀世子吗?”

向梧说到这里像是想起来以前的日子,眉眼不自觉染上一点笑意。向忆面上不懂声色地看着向梧,心里却紧了一下,她知道这是周景宸的父亲,名满大晋的人物却也英年早逝,可悲可叹。

“多么好的一个少年英才啊……当年他为圣人出谋划策,关系最要好时圣人将他比做自己的再世孔明。就算是这样,到后来也被圣人谋算着给阴害了。”

“当时我还年轻,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跑去求圣人明察,结果……”向梧苦笑一声,脸上的表情难看的像哭,“结果圣人对我说,周成言终究是个外人,用完就该扔了,他还是更相信我这个堂兄的。”

向梧深吸一口气,将脸埋进手中,颤抖这声音说:“这教我如何信他!如何信他!所以我只能装作无知地去顶撞他,丢掉我世袭的爵位,以此来保全秦王府。”

向忆愣住,看着眼前这个痛苦的男人,她轻声开口:“那……为什么?圣人又默许我接手阿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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