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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得未曾有(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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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未曾有(16)

楚杨的外套其实没怎么蹭到,但陈句句还是认真清洗了好几遍,这几天阴雨连绵的,家里又没有烘干机。她专门等到有太阳的一天彻底晾晒了,才给楚杨还回去。

本来打算到学校还。

只不过课间跑了两回都没看见楚杨的人影,周心文这两天也请假了。

放学,陈句句路过徐日旸的书店。

停住脚步。

要不直接给他妈妈算了,免得明天带着衣服再跑一趟。

陈句句走进书店。

奇怪,这会儿,明明放学高峰期,书店却空荡荡的,没人。

“阿姨。”陈句句喊了声。

无人回应。

她又叫了两声:“阿姨?有人吗?”

依然无人回应。

许是在里面没听到,陈句句掀开蓝布帘进去,谁知,一进去,客厅靠近炉灶的地方,楚杨的妈妈侧晕在地上。

陈句句连忙跑过去:“阿姨,阿姨,你没事吧?”

楚杨妈妈毫无动静。陈句句目光晃一圈,内室里面好像也没什么人,楚杨爸爸不在的样子。她连忙拿出手机给自己妈妈打电话:“喂,妈妈,楚杨妈妈晕倒了。”

李芬搬到这边,身体正常后就在这边的商超找到了一个坐班的仓库管理位置,平日里清闲,不需要做过强的体力劳动,平常还能跟附近邻居聊聊天。

她上着班,刚接到电话,立刻找了别人替班,赶过来。

回来后先是打楚杨爸爸电话,楚杨爸爸正好外出采购,在批发市场那块,一时之间赶不回来。

打120来回一趟很慢。

李芬找了商超的送货司机,正好可以直接开车送她们去市区医院。只不过,楚杨妈妈是个微胖的成年女性,很重。商超司机是个五十岁的小个头男性,连着李芬,外带陈句句三个人才一块把她抬上车。

陈句句跟她妈妈一块坐上了车。

一进医院挂急诊去急救。

李芬和陈句句在外面等。

过了一个多小时,楚杨爸爸赶过来,李芬去跟楚杨爸爸交接情况。

陈句句背着书包坐在医院上靠墙的蓝色座位上等她妈妈一块回家,见她妈妈交接完回来,问道:“没什么事吧?”

李芬摇了摇头说:“肺癌。”

“什么?”陈句句惊了。

“本来之前查出来是早期,她一直拖着不治。”李芬坐到她身边,“现在发展成中晚期了。”

“……为什么拖着不治啊?”陈句句根本不能理解。

“可能因为楚杨快高考了吧,不想让楚杨知道担心,也没想到发展这么快。”

李芬重重叹了口气,作为也活到快四十岁,也经历过一场生死之间的中年妇女,对这种事心有戚戚焉:“听医生说挺严重了,不知道有没有骨转移,还在等片子。”

楚杨妈妈不抽烟不喝酒,为什么会得肺癌?陈句句又想起楚杨家内室里放着的简易灶台,脏污的煤气罐和熏黑的墙壁。

她长久地没有说话,余光中有个人影斜侧面的通道跑了过来。

是楚杨,他也赶过来了。

楚杨走到他爸爸面前,像是在跟他爸爸说话。

陈句句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远远看着被昏黄的走廊灯照着的父子两人,楚杨的神情有显而易见的震惊。

到这个时候肯定也瞒不住了。

李芬说:“正好你爸爸下班也要路过这里,我等他下班来接我们两个。”她拍拍陈句句大腿,“我们先在这等等吧。”

陈句句点点头。

片子出来了,楚杨爸爸去找医生,他没让楚杨过去。

李芬是成人,也有这方面经历,都是亲戚邻居也跟楚杨妈妈关系比较好,所以她也过去了。

楚杨独自一个人坐在距离不远处的椅子上,头靠着墙壁,直勾勾看天花板,陈句句去自助饮料柜里面买了两瓶温热的饮料,走到楚杨面前,递给他一瓶。

温暖的东西拿着总是舒服一点。

楚杨接过,握在手上,没有喝。

陈句句坐到他身边。

这会儿外面天早就黑了,树木都很静,他们坐在一个里面的通道里,主通道那边光线很亮,总有护士走过,带来影影绰绰的光影。

陈句句不知道安慰什么。

应该说“没事的,别担心”吗?可这句话何其轻飘飘,她说不出口。

只能安静地坐在他身边。

“我很自私。”楚杨突然说。

陈句句扭过头。

“我明明知道她一直咳嗽,我却没有在意,我以为她只是感冒,我也只是说让她早点来医院,却没真的带她来看。你知道吗?去年暑假我去英国夏令营那笔钱,本来她是可以用那笔钱做手术的,可是我很虚荣,我想出国去看看,我想表现得跟别人一样,我想去追周心文,我明明知道出国夏令营这件事对我家很奢侈,可我还是去了。”

陈句句想说,可出国那时候楚杨又不知道他妈妈生病这件事。他爸爸妈妈主动选择瞒着他,给了他钱,让他以为他能去玩一趟。

“我真是又虚荣又无耻又自私。”

楚杨的语气听着陷入了深深的自嘲,此时此刻,他一定很后悔很痛苦很自责,这都是会产生的情绪,陈句句也有过。

但她哪怕心里并不认同楚杨对他自己的贬低,也没有反驳,她静静地说了句:“那以后不自私就好了。”

楚杨望她。

陈句句双手撑着座椅两侧,盯着医院的大理石地面的花纹:“我们不是都学过那句话吗,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无论过去你怎么想都已经发生了,还没到最坏的情况。你妈妈需要你。”

楚杨凝视着陈句句,高一开学没多久,他就被周心文吸引,因为她漂亮开朗自信大方,在人群中像是璀璨的明珠一样耀眼,人往往越缺什么却被有那些特质的人吸引,所以他迷恋周心文,暑假想去参加夏令营,为了成为别人眼中跟她的相配。高一他就在图书馆碰见过陈句句好几次,只觉得她是个普通而内向的女孩,连说话声音都不大,可是,第一次,他看着陈句句的面容,感觉到昏暗医院的背景里,她的整张白皙的面容都在发着光。

这不是情愫上的移情别恋,纯粹是一种——欣赏和敬意。

陈句句的爸爸陈叙来了,接她们母女回家。

回家的路上不可避免谈起这件事。

陈叙和李芬坐在车主驾驶和副驾驶位,陈句句坐在车后排,扭头盯着黑暗中的城市夜景。

李芬说:“做家长也不能这样,太为孩子着想了,压根就不顾自己。再怎么样这种事怎么能拖,明明很早就能解决的事情,拖到了现在,你现在搞成这样不是更影响孩子吗?”

陈叙说:“是啊。”

李芬:“唉。”

陈叙:“医生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做手术,做还有机会,不做就是等死。”

话说到这,他们一家人也都寂静了。

车辆在黑夜中穿梭。

经过路边的矮路灯。

城市的霓虹灯光间隙地在黑幕中闪过,陈句句一直注视着,遥远天边的几颗星星,很暗、很暗。

好消息是楚杨妈妈还没有发展到骨转移的程度,坏消息是做手术需要一大笔钱,楚杨家没这么多钱。

因为楚杨妈妈人好,帮助了邻里挺多,加上街道居委会也很尽责,在街道里发起了一次募捐。

不少人都捐了钱,陈句句家里也捐了一千块。

不过只是杯水车薪。

隔了不到一周,上午,数学课程刚刚结束。

周心文带着楚杨进来。

她站在讲台上说:“各位同学不要走,有件事想跟大家说一下。是这样的,我们的同学楚杨妈妈得了癌症,现在正在医院治疗,需要一大笔治疗和手术费用。我们也考虑过走一些平台,但是平台会有手续费,所以就想到还是直接转账。这是楚杨同学的二维码。”她说着,举起一张放大的二维码图片,“大家可以直接扫码转账。如果有疑问,可以加我微信。我的朋友圈有不定时发具体治疗费用的账单。”

周心文说完后,楚杨抱着募捐箱上台微微鞠躬:“谢谢大家。”

周心文是学校的活动部部长,跟每个班班长都认识,很多募捐活动都是她组织出面的,由她来组织这次募捐活动,倒是无可厚非。

而大家都认识楚杨,楚杨妈妈的事也有一点传了出来,一听到这情况,立刻就有人扫码捐款。

周心文把二维码递过去说:“大家传一下,能捐就捐一点。这里还有募捐箱,现金的话可以放这里。”

可陈句句还是多余地,关注了一下额外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在微信群里说这个,统一组织,让每个班班长负责收款,再统一在群里面统计。非要这样一个班一个班来说。

当然,陈句句不能否认,这样更高效。

因为楚杨本人在场,见到了人,大家想要帮助的心会更强烈,能够筹得的善款也更多。

由班长说的话,很多不认识楚杨的就不会在意,很多人也不看微信群消息。

可是……

陈句句不禁想起她妈妈李芬因为电动车爆炸全身烧伤住院那会儿。

那会儿是夏天,陈叙开车带陈句句去姨公家里,天气很热。

他们开了很久。

姨公家是老小区,住得很远。

下车后,他爸爸都有点不认识路,还一路导航,导航导错了,还是靠问路才问到。

明明快到门口了,又临时想起什么,专门到小卖部去买了两箱牛奶。

走人情这方面,一直是她妈妈李芬做的。

陈叙显然不太熟练。

姨公家里开着足量的冷空调,还有个六岁的小表妹,一进去陈叙就让陈句句陪小表妹在房间里搭积木。

可虽然搭积木,陈句句还是能听到外面客厅的说话声。

她爸爸陈叙寒暄了很久,顾左右而言他,但最终还是露出原本的来意:“姨丈,你也知道李芬出了这种事。那个电动车商场也不认,我们也没办法,现在在医院里,你能不能……能不能,借我们点钱?”

“唉。不是我们不想借你,是我们也没钱啊。前些日子小军开店,刚赔本。十来万全打了水漂,现在还回不过神。”

“我知道我知道。”

陈句句一边搭着积木一边都能想到他爸爸说话的神态语气包括动作,他一定在用双手搓大腿,这是他表现出不安的惯用动作。

“姐姐你怎么不搭?”小表妹提醒她。

“嗯。我就搭。”

“可是我这边也实在没办法,房子也在卖,就是先应个急,房子卖了我肯定还给你们。”

“你要借多少?”

“十万你看行吗?”

“不行。太多了。我们家拿不出十万!”

“那……”

“我最多只能给你二万。二万我的棺材本钱了。真不是我不帮你,我想帮啊,侄女婿,我不是不想帮你,李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可姨公真没那么多钱了,你们这钱要是还不回来,我的棺材本都没了!”

借到了两万块,还是姨公压在床底下的现金,一张张用口水点出来的,点了三遍,陈叙带着陈句句临走时,姨公看着他们,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那声“唉”夹杂着同情、无奈,又有一点有去无回的担心,持续地萦绕脑海里。

那天下午,陈叙带着陈句句一共跑了三家不太熟的亲戚。

因为熟的都已经借过了,也不需要开口。

其实陈叙是听人说姨公有钱才来的,姨公的儿子以前做生意赚了大钱,这两年亏了一点而已,家底还是有的,但姨公是个守财奴,向来一毛不拔,所以亲戚关系处得并不好。

但陈句句并不会因此怨恨对方,因为能借就已经很好了。

没有人有义务帮助他们。

他们这一路也没受到太多冷眼或者奚落,大多数也都只是在说自己家里困难,实在周转不开,真的就是借不了。

有老人有生小孩做生意失败工作欠薪。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陈句句现在也只记得那个陈叙牵着她,在夏天因为导航找不到,满头大汗在路边问路的场景,那种抬头,黄色的土地扬起灰尘,茫然、无所依凭、不知要去何方的感觉。

徐日旸总是问陈句句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的克制力要好好读书,陈句句有时候真想回答他,你经历过就知道了。

不是怨恨,不是愤怒,是责任。

甚至不仅仅是对自己家的责任,陈句句是想有一天,自己有能力可以帮扶整个家族的。

是家里的亲戚有一天生病了,找到陈句句这里,陈句句可以轻易地拿一笔钱出去救他们。

二维码在班上按照从左到右,从前往后的顺序传递,每个人领到后扫码转钱。

有个人晃了晃钱说:“我妈不允许我带手机来学校,我只有现金。”

楚杨抱着募捐箱走过去,对方把两百元现金放进募捐箱里,握拳说:“加油。”

楚杨垂眸微微一笑,示意感谢,但随后又低下了头,额发轻微地遮住了他的眼睛。

陈句句家好在还有亲戚和房子,没有到街道和学校募捐这一步。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楚杨什么感受。

可人是有自尊心的。

他们每天在一块儿的同学,是真的会有比较心理。

尤其……还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楚杨肯定也有,而且很高,因为如果他没有很高的自尊心,暑假就不会去英国那个夏令营,也不会被许德霸凌了却没告诉任何人。哪怕出于善意,人有时候是不想被同情和可怜的。

可大人和组织募捐的人,好像不会默认对方有自尊心这件事,这时候应该为了救父母拼尽全力才对。

也对。

说不出错来。

楚杨也已经很配合了。

微信卡传到陈句句这里,陈句句也转了五百块。她今年收到的压岁钱比较多,一直存起来了。

全班都转完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周心文跟楚杨一块儿出去,去下一个班级。他们要这样一个班一个班把钱募集到。

陈句句起身去厕所,半路收到徐日旸一个电话。

“喂。”

“我听说楚杨的妈妈得了癌症,想给他捐笔钱。你跟他说一声,明天中午来我学校附近的酒店包厢。”

“真的吗?”陈句句很惊喜,乃至微微有些感动,她就知道徐日旸只是看起来脾气不好,实则内心很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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