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念完结尾词后所有的选手陆续下台，场下嘉宾陆续走向宴会厅开始自由活动环节，一时间人头涌动，李凌的身影埋没在吵闹中。
陈生逆着人流走向另外一个出口，前往李凌的休息室，上台前他们已经约好休息室见。不巧的是，当陈生推开休息室门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
“陈总，陈总。”林江青跟了上来，紧张道：“会场外边好像有人闹事。”
陈生听到这个消息，手一颤，手机砸到了指尖，他正在给李凌打电话，单手换成了双手力气才稍微稳了一点。
“什么事？”
“好像是中场那个人一直在场外撒泼，不知道怎么回事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现在开始推栅栏了！”林江青抹了一把冷汗，继续说：“不会......不会是冲着咱来的吧？！”
这个猜测正正好扎在陈生心上，典礼中场的乌龙出自谁的手笔一猜便知。不过他们的胆子必然不会大到叫一大群人来围截闹事，否则陈生不会任由李凌来这场画蛇添足的晚会。
但是，李凌电话打不通。一时间仿佛所有事情都脱离了陈生的控制。
“陈总！去哪？”林江青看陈生夺门而出，直奔主办方的休息室，他这是想问王龙他们几个要人？可现在宴会已经开始，人不一定在啊？算了！林江青纠结再三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李凌会在哪里？宴会？还是去见谁了？为什么不接电话？陈生推开休息室的门，好巧不巧，王龙还真就在这里，这幅讶然的表情显然也没猜到陈生会亲自来找他。
“陈总？你怎么来啦？”王龙“哎哟”着笑了几声。
陈生没理会他伸过来的手，径直问：“李凌在哪里。”
王龙吃了一惊，料想他是来问方才颁奖典礼过程中的罪，可王晓真已经向他百分百保证那个人的嘴被捂得严严实实，不会追到他王龙这里。
“李凌？”王龙装懵扮傻问：“估计这会儿选手们都在......”
“说！”陈生赫然暴怒揪起王龙的衣领，林江青慌忙从背后拉开。
如果这个时候有一台相机就好了，必然要把陈生这样失态的时候拍下来然后传播出去，让大家知道他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人设轰然崩塌，这样也就再难回来掌权了，可遗憾的是没有，王龙在心里叹了口气，似乎也有点不想跟陈生藏着掖着了，难不成现在的陈生还真能对他干点什么不成？
王龙心一狠，摆脱开陈生的动作，冷着声音道：“陈总，您这儿兴师动众的，我不太明白了。但李凌在哪，我只有一句话，不知道。”
“是嘛？”陈生看穿王龙心里所想，不留情面道：“王总现在是觉得我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了？这个想法很好，不过你应该去问一下你的侄子王晓真，他消失的三年是因为什么。”
“李凌现在是你协会里的人，如果他稍微有一点磨皮擦伤，你等着。”
王龙瞪了他一眼，一肚子气憋在心里没地儿撒。李凌去哪了，事实上王龙还真不知道，除了晚会那一出他配合了王晓真的动作，其他一概不知了。他这会儿之所以站在这儿没去宴会也完全是因为场外骚动，作为主办方之一势必要出手解决。
没等王龙气过一半，有个工作人员急匆匆跑进来，喊着说：“不好了王会长，外面人越来越多了！安保拦不住！还发生了踩踏事故！！”
“什么？！”
陈生意识不到自己是什么时候跑起来的，不知道自己跑得到底有多快，冷风刮得眼睛和耳朵生疼，骚动的噪音越来越刺耳，等反应过来时他早就站在了人群外。
目标终于出现了，人流里有个人发现了他，可背后有一个声音更加明显，充斥着慌张着急不安和愤怒。
“陈生？！”那个人是李凌。
眼看着人流势要扑过来，如果不是林江青加了私人安保的话，这会防线早已经破了。
李凌不明白陈生为什么呆呆地站在那里给人当骂人的肉靶子，不过他顾不上那么多，一个比陈生矮半个头的人，背起他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跑。
直到刺耳的喧嚣越来越远，李凌他们安全地坐在车上，直到车子开到不远处的公园，李凌终于忍不住叫林江青停了车。
“老林，你先回去吧。”话是说给林江青听的，但是陈生一直朝着李凌。
“你刚刚为什么站在那里？”李凌的声线由于太过生气有些不稳：“他们是朝着你来的，你不知道吗？”
“我不是......”
陈生眼前混沌，麻雀在周围到处飞，他只能看见和感知到李凌，于是朝他迈了一大步，伸出手，却被李凌躲开了。
李凌躲开他的手，自嘲地笑了一声：“还是你本来就知道，你是故意站在那里找骂的，你喜欢别人骂你抄袭怪，骂你假天才？不要脸？骂你......”
一句句伤人的话说出去，一滴滴眼泪砸下来。
“我们约好了在休息室见面。”陈生哽着声音，同样隐忍着怒气：“但是你没有接电话。”
“是，我们约好了在休息室见面。”李凌说：“但是我也跟你约好了在休息室等我。”
“你很不擅长等待吗？”李凌觉得自己太失态了，三年以来，毫无长进。
陈生咬紧下唇，乌云在脸上铺天盖地蔓延开：“你觉得我很不擅长等待吗？”
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冗长，赘余到地底千万深丈，半空开始飘零尘霜。
就这样北京迎来了第一场初雪。
“是。”如果只是流眼泪就能把三年的酸楚挥洒干净的话，李凌不由得喊出来：“是！你是忘了吗？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否则我等了三年！为什么等不到你的回信！”
这句话犹如一击重锤，将陈生心里砸出了个天坑，他逐渐是意识到分离的这段沟壑是否在两个人都不知情间被误会填满，以至于两个人亦步亦趋，连相见都走得格外艰难。
陈生不由分说地上前抱住李凌，他哭得这样大声。
“我错了。”陈生收紧臂弯，继续道：“是我错了。”说一句亲一下李凌的额头，不管怀里的人怎么挣扎：“什么回信？你什么时候给我写了信？是我错了，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告诉我，好不好？”
李凌脸闷在衣服里，抽泣道：“三年前我走的时候，联系不上你，老李这个傻老头，给错电话了。”话说的断断续续，一卡一卡的。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就，放了一封信在裁缝铺。”李凌的手心用力攥着陈生的衣服，倾诉道：“你不知道吗？你是不是以为我不告而别？”
“那天货车轧过马路，你以为你说的话我拒绝了吗？”
就算发动机轰隆路过，你说你喜欢我，滔天的情意，你以为我听不见吗？
天呐，陈生没注意到自己说出了这两个字，如果心脏跳动的声响会影响一个人的听觉，陈生觉得自己已经震耳欲聋。
三年前李凌的信他确实没有收到，尽管如此他仍然等待了三年，三年之中每每秋天划过四季，影子存在的时间越来越短时，他有时候会问自己这样做的所以然。或许是上天垂怜他缕缕自问自答，现如今终于让自己编织的美梦成真。
“三年前我去了裁缝铺，可是我没有看见那封信。”陈生忽然笑了一声，揉捏着李凌的耳垂，继续说：“我都快要把铺子掀翻了，除了木头以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是我错了。”
李凌脸还埋在眼前人的肩窝里，没说话。那信去哪里了？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应该回来得更早一些，李凌心想着，在等陈生那一句“你可以原谅我吗？”如果他说的了话，李凌一定会立刻，马上原谅他。
谁知道陈生捧起他的脸，冰天雪地里声线出奇地柔和：“我可以亲你吗？”
李凌吸了一下通红的鼻子，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陈生没等他同意，吻已经落到李凌的额头，吻到眼睛，抚过脸颊，在嘴唇上方游离着停留了许久，贪恋地离开，是吻到手心。
“你笑什么。”李凌红着脸问。
“我不知道。”陈生双手又紧紧环上李凌的腰，兴奋地喊了一句：“我不知道！”
“你刚刚为什么不亲我的嘴。”李凌说着，反过来捧起陈生的眼睛，像小鸡一样往陈生的嘴唇啄了一下。
“.......再亲一下。”陈生懵圈中的神态逗得李凌“噗嗤”一声。
“不亲了。”李凌说着，赶紧把脸埋回肩窝，死死箍着陈生不让他动。
“亲。”陈生的声音透过衣服传到胸腔，闷的格外沉实，李凌很喜欢听陈生这种低八度的声音，让他觉得格外性感。
李凌微微抬起头，并不打算亲，牙齿找准了位置，在陈生的脖颈间轻轻咬了一下。
“再咬一下。”陈生吞咽了一下，声音比刚才还要嘶哑。
“不咬了。”李凌笑着说。
不知不觉的是，三年前的积雪已经在檐角发出细碎的崩裂声，影子在雪地上重叠成完整的圆，所有未冻僵的心跳都在今晚等待第一片雪落下。
今年是暖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