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思及此，华珂就想关上那扇与良善有关的心窗，然心念电转间又突然想到了王夫人。

如果林家人都活得好好的，林家的绝户财她一个子都拿不到时，那王夫人应该会非常‘开心’吧？

嘿嘿，她是不善良，但如果能让某些人不开心，那她也不介意善良一回。至于会不会影响黛玉还泪…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真影响了，那肯定是命中注定的变数。只是…视线落在年哥儿身上，华珂不由轻轻抿了下唇：

有亿点点难哦！

拿定主意后，华珂就收起她原本就为数不多的良善，一边与贾敏说些京中诸事，一边又听贾敏说江南这边的风土人情。黛玉坐在贾敏身侧，也不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听几人闲话家常。年哥儿在这里呆了一会儿就被奶娘抱回去了，他离开的时候，华珂也只是礼貌性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申时过半，林如海回了后边，贾琏过去请安。贾敏便领着黛玉和华珂去小花厅赴家宴。家宴上有一道槐花香煎饼，视线落在那道菜上时，华珂不由想起自己小时候干的那些脑后生反骨的事。

小时候老家那边有认槐花树做干娘的，为的是长寿不走魂，这主要也是防小孩夭折的一种迷.信之举。华珂小时候……反正别人家的小孩都认槐花树做干娘，小小年纪的华珂则给自己认了个槐树弟子回来。

无他，自是杀鸡焉用宰牛刀，有事弟子服其劳。

于是旁人给槐花树上供，将祭品摆于树下。华珂则是饿了就到槐花树下吃祭品，还只当是弟子给她的孝敬。好在自娱自乐间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将自己拉扯大了。

至于她收了槐树做弟子又能将教槐树些什么？

呵呵，教它‘人心险恶’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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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听说王家的大姑娘从小生养在京城，怕她吃不惯扬州菜，还特意让人准备了几道京菜，就着为数不多的旧时记忆吃了两块槐花香煎饼，这顿家宴也算是宾主尽欢。

饭毕，贾敏回花厅里间漱口，华珂和黛玉则由林家丫头引着去了隔扇后漱口。华珂与黛玉分别站在一左一右两片隔扇后，半背着人漱口洗手。就这么个饭后操作，又让华珂因为这与荣国府完全不同的用餐规矩复盘了一回原著剧情。

原著有一段是黛玉初入荣国府，在荣庆堂用完家宴与贾家众人一块坐在饭桌前洗手漱口的描述。

说实话，每次看到荣国府饭后洗手漱口这段时，都让华珂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囧。到是林家这种站在房中角落里洗手漱口的行事，还能让华珂接受。

至少不那么恶心人，不是吗。

漱了口又洗了手，华珂与黛玉又回花厅说了一会儿话，等贾敏从里间出来三人又聊了一回贾敏年少时在京城的一些往事。少时，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贾敏便让丫头送华珂去客院休息。

贾敏给准备的院子很大，屋子也又大又精致，可见待客之道了。

也不能算是客。华珂现在顶着贾琏未婚妻的身份，于贾敏来说也不算外人。回头成亲了也是她正经的娘家人，正经的亲侄儿媳妇。

可惜贾敏不知道不管她往日多礼遇善待娘家人，她闺女六岁进京城时还是连一间正经屋子都没有呢。

华珂里外瞧了一回心下满意，心忖了这么一句便让人打水洗漱。夏日天黑的晚，见离就寝还有些时辰就又拿了《大清律》去练字。

练的还不是什么簪花小楷或是其他闺阁女儿常练的字体，而是科举文士必须会的馆阁体。

华珂身边除了章嬷嬷识字，其他人都不识字，自然也不懂什么字体。章嬷嬷倒是懂一些，但她最近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

最重要的是华珂那字…还处在丑得一批的阶段呢。

……

“娘亲！”

正房这边，待华珂回客房后，小黛玉靠在贾敏怀里小声说道：“凤姐姐听说我自记事起便吃药，要送我几部医书。还说前朝的瑞南道人也是自幼多病，自己给自己看病……那部《遵生八笺》便是他病愈后所著。”

贾敏闻言就想要打假，但看女儿小小的脸上满是希翼，又不由心疼起来。

她的这双儿女从出生就吃药。最开始时是将药汁喂给奶娘再借着奶.汁子喂给他们，等大一些就是直接喂给他们了。那么小的人什么都不懂，每次喂药都要哭闹一回，每次都要将她的心揉碎。

玉儿直到两岁上才乖乖吃药，不再哭闹。年哥儿却是一直到现在每次吃药都要哭闹一番，折腾得人仰马翻。

想说你们姐弟俩是胎里带出来的病，慢说这些医书了，就是写书的人亲自来了也没用，可话到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深吸一口气，贾敏才又问黛玉，“都是些什么书？娘亲也听说过几部，回头打发人将这里没有的都给你补足了。等玉儿将这些书都读通了，病就好了。”

闻言，四岁多但可以拿小学学历的黛玉直接掰着手指跟贾敏复述了一回华珂之前提到的医书：《黄帝内经》，《素问》，《伤寒论》，《金匮要略》，《遵生八笺》……

那会儿贾敏进里间更衣，外面就只用华珂和黛玉，不想冷场就随便找了个话题闲聊。四岁的黛玉已经对诗呀词呀的起了非常浓厚的兴趣，但都已经N个四岁的华珂却最不喜欢这些诗呀词呀的。

如果有机会她都想去盛唐出一回任务，然后撸着李白的衣领子让他别再没完没了的做诗了。

赶情你不参加初考，中考，高考，各种考了！

因着对诗词不感冒，所以华珂便与黛玉聊起了中医。

中医有肾主志，肝主魂，肺主魄的说法。如果你经常因为一个人失魂落魄，这很有可能是肾虚的表现。如果心神不宁，胡思乱想则有一定概率是气血亏虚。如果你明知道对方有问题或是这件事情伤害到你了，而你却做不到及时止损时，那肯定是你的肝脏不协调导致的。所以什么恋爱脑，什么深情不悔那都是身体出现了问题。到了这个阶段，与其恋爱不如养生。

当然了，华珂不可能对一个四岁大的小姑娘说这种‘歪理邪说’，她只是简单的提了几句后，便说了一通靠人不如靠已以及什么事情都不要在自己身上找问题的行事方法。

比如说，你看过的郎中看不好你的病，那一定不是你的病太难治而是郎中的水平都在同一水平线上，你矮子里没拔出大个来。这时候要么再寻更好的郎中来，要么就自己拿起医书让自己成为那个更好的郎中。

很明显，华珂这段胡言乱语就被小黛玉听进心里去了。

她不光要自学中医治自己的病，还要治好她弟弟的病~

这厢，娘俩个正说着话呢，年哥儿的奶娘又打发人过来说年哥儿又发热了，于是贾敏也顾不上旁的了，又立即起身往年哥儿住的厢房赶去。黛玉紧随其后，小脸上也满是紧张担忧。

相较于女眷这边，前面的林如海与贾琏刚刚用过酒席，正说着京城时事以及当今三征噶尔丹太子三次监国的诸多表现。一番交流下来，又让林如海对自己岳家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前几日公务繁忙，今日才有功夫与贾琏说话，不想竟是一问一个不知道，一问一个不清楚，这要是他林家的哥儿，自己非得打劈了他不可。

大舅哥有自己的追求，二舅哥对工部情有独钟。二房的贾珠驾鹤西去，长房的贾琏活得这般‘超然洒脱’。再往下是含玉而生的宝玉，如今也才五岁大，但京城满大街的乞丐人手一块通灵玉这事也已经传到了扬州城……如果贾琏再不开窍，那未来二十年间荣国府怕是要在青黄不接中走下坡路了。

这会儿听到儿子又发热了，林如海便也懒得再跟贾琏浪费时间。让人送贾琏回房休息，自己则径直去了正院厢房看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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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盐御史府的后宅不小，但在寂静的夏夜里，各处门窗都开着的时候小孩尖锐的哭闹声还是传到了华珂耳中……

即便猜到是谁在哭闹，但华珂还是让丫头去打听了一回，听说年哥儿发热了，华珂不由想到空间里的退烧药，不过转念间又将思绪压了下去。

没有哪个小孩是喜欢吃药的，黛玉和年哥儿这对小姐弟更是厌恶死了吃药这种事。黛玉还好些，这两年都是乖乖吃药，年哥儿却还是没认命。于是翌日一早，华珂又是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哭闹声中被唤醒的。

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华珂便唤人进来梳洗更衣。

收拾好自己就去正院给贾敏请安，人还没到正院就又听到年哥儿的哭声。顺着敞开的窗户看进去，发现是郎中在用银针扎年哥儿的耳朵。华珂记得这是一种中医降温的方法，便知年哥儿还不曾退烧，心中又不由轻叹了一声。

收回视线，华珂转头吩咐旺儿家的，“去跟琏二爷说一声，咱们明日就回扬州。”

面上一副心疼样，心里想的却是……既然看不下去了那就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