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焱戎倏地坐直了,眉目一凛看向洞外,如果他是狼犬的话,此刻的耳朵一定是警惕地立着。
这自然不是因为方无隅的答案,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方无隅也顺着他的动作看向洞外,但没有高等雌虫敏锐的五感,只看到一片漆黑,徒有雨声和间歇的雷鸣。
“怎么了?”
方无隅一开口,天空又是轰隆一声闷响,将他的话盖了过去。
焱戎立刻跳起来,气势陡变,穿上鞋,一脚踹散火堆,一边跺着火一边把衣服递给方无隅:“是驱雨弹,绝不是救援队发射的,反倒像要寻迹追杀,来者不善。”
焱戎是中央军校的学生,半个S级军雌,方无隅自然不会质疑他对危险的判断,接住衣物迅速穿上,虽然他对此早有预料,但也没想到追兵会这么快。
“这里不能待了,必须马上走。”焱戎作势要把方无隅背起来,方无隅却没有伸手:“他呢?”
焱戎再强壮,也不可能背着两虫躲避追兵。
焱戎动作一顿,盯着昏迷中的希声,不悦地啧了一声,迅速做出决断:“你们在这藏好,我去引开他们。”
虽然冒险,但总好过三个人在这坐以待毙,方无隅知道轻重缓急,也没扭捏,把枪递给焱戎:“万事小心。”
地上零星的火光缓缓熄灭,在山洞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焱戎深深看了方无隅一眼:“唉,你留着吧,我还是不希望你出事,即便你是弗朗西斯。”
焱戎追问了一路,终于念出了雄虫的名字,只是尾音很轻,和他的气息一起消失在雨夜里。
洞外的雨势逐渐转小,大概是驱雨弹起作用了。方无隅知道焱戎不会言而无信,但更相信人外有人,虫外有虫,如果幕后黑手要致他们于死地,雇佣的杀手的追踪专业性比之焱戎只高不低,焱戎能在雨夜凭借淡薄的雄虫素找来,杀手也能,何况在击毁敌方战机的情况下,追兵绝不会只有一个,焱戎能调虎离山,对方也能兵分三路。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雨彻底停了,云层消散,月光再次倾泻到地上来,远处传来栖鸟飞散的声音,逐渐逼近山洞方向。
方无隅扳动锤机打开手枪保险。
很快,洞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一束探照光射进来的瞬间,方无隅开了枪。
光束反应奇快地缩了回去,没有打中。
洞外传来对讲机的沙沙声,还有一虫的嘲笑:“枪这种东西,可不是娇滴滴的雄虫能碰的,换个玩具吧,阁下。”
另一名虫呼叫道:“Team A呼叫总队,Team A呼叫总队,WN163.98.74坐标发现一号任务目标,二号任务目标疑似昏迷。”
对讲机另一端很快给出回应,冷冰冰的:“除了三号,目标一号二号,就地击毙。”
“收——呃……”
命令尚未回复完,那虫突然身子一软跪倒在地——洞内竟突然爆发出高浓度雄虫素,而这股雄虫素,竟然压得他们迈不开腿?!
还不待三虫调整状态撑起身,一道白影就蹿出洞口,砰砰砰三枪点射。三虫眉心中弹倒了下去,死前甚至只来得及捕捉那一闪即逝的虚影。
解决掉追兵后,抑制圈疯狂鸣红的希声背着方无隅在林中疾驰,遵循最原始的野性本能,远离危险地带。
而他背上的方无隅脸色惨白,咬紧牙关半个字也说不出,滚滚滑落的冷汗甚至沾湿了睫毛——刚才那一枪,对准的并非是洞口的杀手,而是他自己的虫纹。
方无隅毕竟在华国长大,摸真枪的机会得追溯到大学军训,所以他不会夜郎自大地觉得能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而从希声咬虫纹之后的反应和焱戎的描述中不难推断,当虫纹部位受到刺激时,会爆发出强烈的雄虫素,于是他干脆选择擦着虫纹开枪,他在赌这群追兵抵抗不住S级雄虫素,也赌希声会像焱戎一样在雄虫素中醒来。
事实证明一切都如他所料,除了肩头的疼痛超出控制。
方无隅疼得脑袋发蒙,像有千根燃着火焰的针从肩膀的皮肉钻入筋脉,一路扎进大脑,肆意搅动。甚至感受不到擦脸而过的风,看什么都是重影,眼前只有一片白和两侧急速倒退的墨绿。
但随着痛感愈发清晰,他却莫名从这些“针”的走向而看到了体内腺体蔓延开的纹路,每一根针都在告诉他该怎么控制雄虫素的方向,怎么利用雄虫素凝结或外放精神力。
方无隅想把这些针带来的疼痛驱散出体外,却阴差阳错调动着雄虫素包裹在希声周围,像吊在兔子鼻前的胡萝卜,怎么跑也吃不到。
于是兔子不跑了,几个纵跃爬上一颗大树,将方无隅放到粗枝上。像是苦苦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扯开方无隅的衣服,红着眼睛,紧紧抱住了他的胡萝卜。
希声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像瘾君子一般,深深吸气。
抑制圈鸣红的频率终于降低了一些,他喘息着,稍微拉开了距离,但因为长发染了肩头的血,吸蹭间,那白皙平直的锁骨上也沾上几丝血痕。
希声的视线落在那片区域,呼吸再次加重。
他埋首咬了下去,还用一只手扣住方无隅的后脑,从他的颈窝吻吸到锁骨中心的凹陷,又从下往上重重一舔,吞吐着他的喉结。
方无隅因剧痛而昏沉的大脑,也在这杏邀请般的动作中一点点清醒。
混乱状态的军雌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怀抱有多紧,方无隅感觉就快被勒死了,挤进一只手,按着他的胸膛推开。
希声动作一顿,但很快又再次拥上来,力道却轻了很多。
如果说希声上次这么按着他是在咬碎一颗水果糖,那么这一次,就是将水果糖含在嘴里,翻来覆去地舔。
方无隅不可能任他这么舔来舔去还毫无反应,强撑着力气,单手捏住希声尖瘦的下巴,摇了摇:“你怎么比我想象中还要饥渴?”
若是眼前的希声是举枪对准他时的希声,一定会愤怒地瞪眼,清清楚楚传达出两个字——“闭嘴”。
但此刻的希声显然比方无隅还昏沉,愣愣地看过来,随着头颅摇晃的动作,双唇微张,露出点猩红的舌尖。
像在引诱。
方无隅本想说别的,视线垂落时,动了动嘴唇,又阖上。
希声的唇形有一点点上翘,并不薄,有种恰到好处的肉感,晕开了鲜血和唾液,更呈现出水红的色泽,属于很好亲的类型。
而希声也像狩猎的鹰一般盯住方无隅,视线从眉目扫过鼻梁,最后同样落在唇上。
目光化成了实质,想看不懂都难。
希声盯了两秒,身体比一切言语都要直白,一点点前倾,要压过去索求。
然而在呼吸交错之际,一只手突然盖在他下半张脸上——他亲到了方无隅的手心。
“休眠针的副作用是让虫变傻吗?”
被打断的不爽让希声抬眸瞪过去,却只看到一双冷淡的黑瞳。
方无隅五官深邃,双眼皮较窄,眼型偏长,眉宇乌黑但弯折的弧度极小,如果要用古来夸大的词汇描述,便是“斜飞入鬓”。这样的长相其实是天生冰冷的,只是他这么多年习惯用谦雅的微笑和举止伪装,旁人便只觉得他温和有礼,那份冷漠也淡化成疏离而已。
而此刻这双眼中摘去了虚假对外的情绪,垂着眼睫看来时,竟让希声下意识憷了两秒。
但紧接着,希声目光中的攻击性陡然增强,张嘴就要咬。
方无隅手心一缩,手掌仍拢在希声嘴上,按着不让他动。
“不给就硬抢,你是强盗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方无隅却回忆着刚才感受到的腺体纹路,顺其游走,强忍虫纹处的剧痛,同时调动雄虫素和精神力安抚着他。
“以后这类事不要在精神力紊乱的时候做,容易受伤,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