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老天爷，求求你告诉我，我唐棠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命运要如此对待我？”

曾经那双充满光彩的眼神早已黯淡，唐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抱紧许夏的手指死死扣住许夏的小臂。

虽然疼，但许夏没有吭声。

“我陪你报警。”

等唐棠冷静下来，许夏柔声道。

朋友多年，许夏绝对不允许自己身边的人受到此等委屈，“你说的那家店铺在哪？带我去。”

唐棠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抬起头，“你真愿意帮我吗？”

四年前，许夏的房间门口被人泼上黑狗血，室友嫌许夏晦气，纷纷让她滚出寝室。

只有唐棠愿意站在许夏身边，那时候的唐棠一点一点帮许夏清理污渍。

唐棠在洗手间找到悄悄哭泣的许夏，告诉许夏，错的不是她，不要为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不要为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我永远站在你这边。”许夏看向唐棠，目光十分坚定。

这段时间，来派出所报案举报“回春金力丸”是假药的人特别多。

派出所只是草草备案，对于他们而言，还有更重要的案件要处理。

“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感谢配合。”年轻的警员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并不是他们不受理，只是“回春金力丸”是以保健品的名义问世的，虽然暗地里向老头老太太宣传这药包治百病，但是在公众面前，“回春金力丸”一直宣称此药品只具有保健功效。

没有证据，警员也无计可施。

“那我奶奶怎么办？我奶奶的命怎么办？”唐棠的情绪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她双眼通红，布满血丝，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年轻的警员朝许夏使了个眼色，许夏点头，拉着唐棠哄她离开。

“鹿队，你怎么来了？”

就在许夏她们走到门口时，年轻的警员突然也跑到门口。

迎面走来一个扎着黑色马尾的年轻女生，看相貌二十四五的样子。

女生着黑色皮衣，漂亮的脸蛋儿上露出干净的笑容，那是许夏第一次，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光。

鹿所易丢给年轻警官一瓶矿泉水，“刚刚有两个人，跑你们辖区来了。你们所配合刑侦大队出一下警。”

好奇地瞥眼许夏，鹿所易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不过几秒钟，她便想起来了。

许夏？那个和费歉有关系的网红？

“等一下，许小姐，方便聊聊吗？”鹿所易心中微动，7.14贩毒案搁置半年都没有着落，突破口就在费歉身上。

可那女人异常狡猾，不愿意配合，着实让人头疼。

心里猜忌着这警察找自己做什么，但警察办案，她作为公民，也只有配合的份儿。

“那好，我请你喝一杯。”鹿所易见许夏点头，把照片递给年轻警官道：“这三个人，请务必抓到。”

目光瞥见照片，许夏心头一震。

鹿所易口中的三个人，正是那天晚上砸老头儿摊子的流氓。

老头儿心脏病去世后，许夏曾经要找那三人，揪出在老头儿房子里写字的黑手。

可是茫茫人海，那三个孙子就跟凭空消失般不见了。

三人找了附近的清吧小坐，鹿所易生活习惯很好，烟酒不沾，只是喝了两口就放下酒杯，开门见山道：“你和费歉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前几天，没多久。”

许夏的警惕性很高，她听鹿所易和那个警官的聊天，知道她是刑侦队的，而且还是队长。

这么年轻当上队长，还是个女队长，并不多见。

但许夏没心情关心别人的仕途之路，能让刑侦大队过问的，都是重案要案。

事关费歉，许夏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费歉出事了。

想来也讽刺，她和费歉相识不过几天，两个人的关系却朝着十分奇怪的方向发展。

说亲密却好像隔着一层薄纱，说陌生可又总耳鬓厮磨。

两个人的关系，或许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暧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连许夏也摸不清，中间的门道儿了。

许夏突然想起费歉曾经说过一句话：“这里面水很深，劝你赶紧离开。”

那是费歉告诫自己不要去牵扯烧烤店老头儿的事情的，现在看来，许夏觉得自己天真了。

费歉这人，绝对不像她想象般简单。

听了许夏的回答，鹿所易大失所望，她本以为许夏和费歉之间有很深的情感纠葛，毕竟许夏是费歉第一个公开承认的女朋友。

可没想到，两个人才认识几天时间。

这费歉，还是个玩咖？

抬头，锐利的目光擦向许夏，鹿所易迅速否定自己的想法。

以她识人的眼光来看，许夏这女孩儿底子干净，不像是会和费歉纠缠在一起的人。

也不像是那种贪图钱财，愿意做费歉身边的情人那种人。

就算费歉想找个人随便玩玩，也绝对不会找许夏这样的。费歉有钱有势，什么样的女孩子她没见过？

许夏何德何能，能被费歉如此青睐？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两个人认识几天，费歉就搞出了这么大动静？

凭鹿所易对费歉的认识，那女人非常冷漠，举手投足都像在下棋，有她自己的目的。

想到这里，鹿所易突然开心起来。

虽然许夏对费歉一无所知，但以费歉对许夏的态度，这个叫许夏的女生，一定是费歉的棋子。

而且，还是费歉手里很大的棋子。

《春秋》里有一个很著名的典故，晏子欲除三人，便让齐景公赐给三人两颗桃子，让他们仨论功取桃。

最后这仨人纷纷弃桃自杀，史称：【二桃杀三士】。

鹿所易想，或许许夏就是这颗桃子。

越来越有意思了。

许夏不清楚鹿所易在想什么，她置身迷局中，自觉面对势力超出自己想象地强大。

从烧烤摊老头儿的死亡，到自己被推到舆论的浪潮，再到舆论平息，自己借助费歉再次被掀上舆论……

最后是现在，唐棠的奶奶突然离世，一切都指向了那个“回春金力丸”。

许夏虽然看不清楚形势，但她心里清楚，那药害了很多人。

许夏是个人，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许夏做不到置之不理。

更何况，其中的受害者是自己的朋友。

但许夏不会对面前的女警察交底，从两次报案的反馈来看，警察对这件事的态度并不紧张。

万一他们官商勾结呢？

三杯酒下肚，三个人各怀心思分道扬镳。

许夏扶着唐棠回到她的住所，路过曾经住过的巷子时，唐棠提出想回去看看。

“好。”

“夏夏，那个女警察为什么要问你费歉的事情呢？”

许夏摇头，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唐棠，开玩笑道：“可能那个女警察是费歉粉丝吧。”

她决计不让唐棠牵扯其中，许夏有种预感，“回春金力丸”一定和费歉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唐棠对于烧烤摊摊主死去的消息丝毫不知，可是许夏亲眼见到那些人卑劣的手段……

直觉告诉许夏，这帮人绝非善茬。

她要找到证据，她要将一切曝光出来。

许夏明白，这是一条并不好走的道路，她不会把唐棠拖下水。

这样想着，许夏的心里好受些，这里刚刚下过雨，巷子地面的青石砖上还积了些水，踩在上面吱押吱呀响。

除了鞋底踩在水面的声音，许夏还听到了车辙滚动。

她感官一向敏锐，现在时间还不算很晚，许夏猜测，应该是什么人，要推车去卖货了。

想到这里，烧烤摊的老人又浮现在许夏眼前，心头不免悲痛，许夏的脚步也慢了几分。

转过巷子，不远处一个头发半白的瘦高背影正艰难地拉着水果车。

这里是上坡，再加上有积水，路面滑，那背影移动得十分缓慢。

许夏想也不想就快步上前，帮那人扶正了水果车。

“谢谢。”

那人只是简单说了句，许夏这才发现，他的左眼紧闭，早就瞎了很久。

虽然头发半白，但那人的手臂肌肉却异常发达，许夏帮忙推车的时候累得喘不上气，这个水果车沉重得超乎许夏想象。

不像是只装水果的样子……

许夏没有细想，推到目的地，那人向许夏再次道了谢。

“我就住在这附近，姑娘以后有什么需要，我能帮得上的，尽管找我。他们都叫我张阿三，你一问便知。”

张阿三……

背影越来越远，许夏正要回头去找唐棠，身后却突然传来两个男人小声议论的声音。

“老大，我们真的要上船吗？”

“不然怎么办？我们杀了人，难道你想吃牢饭吗？”

“可是老大，我总觉得葵总不是真心帮我们，上了船，可就真回不了头了！”

“想那么多干嘛你，我们帮葵总做了那么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葵总说了，等到了菲律宾，好吃好喝随便供着！”

许夏静静听着，这两个人的声音特别耳熟，好像在哪……

天哪！

悄悄探头，许夏看清了转弯处说话两人的脸。

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想找的，在烧烤摊里，砸老头摊子的那两个地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