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大将军愈加疑惑:“哪个王妃?”
“爹爹,孩儿去祠堂罚跪。”庄沅沅慌忙转身,欲往外跑。
“站住!”庄大将军喝完庄沅沅,看向桓照夜,急道,“请三殿下明示!”
桓照夜微倾身贴向庄疏庭耳边,轻声问道:“可要再比试一场?”
庄疏庭心领神会,抬眸看向桓照夜,含笑点头:“嗯。”
“既要比试,不若比个大的。”
不知为何,听他这般说,庄疏庭便知他是想让她同庄大将军比试,她利落应道:“好。”
“疏庭?你口中的王妃竟是疏庭?”庄大将军眼瞧二人,一脸难以置信。
见庄疏庭应下比剑,庄沅沅惊道:“爹爹,我不跟她比!”
庄大将军并不相信:“沅沅只接下疏庭十招?绝不可能,疏庭连刚入营的新兵都打不过!”
桓照夜道:“庄大将军若是不信,此刻便可拔剑一试。”
“她?同老夫比剑?”
庄疏庭看向庄大将军:“是,父亲。”
见庄疏庭要跟庄大将军比剑,庄沅沅心下一松,忍不住叫嚣:“庄疏庭,你竟敢跟爹爹比剑,不知天高地厚!爹爹强过那副将好几倍,你输定了!”
庄大将军一脸严肃,横了庄沅沅一眼,庄沅沅忙闭口不言。
“别怕,有我在。”桓照夜悄声向庄疏庭道,“你只管放开手脚,即便打不过,我也会帮你。”
庄疏庭微怔一瞬,随后轻轻笑了一笑:“我只是打不过你。”
桓照夜唇角弯起,又嘱咐一句:“小心。”
她点点头,往窗下桌案上取了剑,看向庄大将军:“父亲,请移步后院。”
庄大将军黑着脸孔,转身便走。
一时众人皆立于后院。
庄疏庭手握长剑,问道:“父亲,若我赢了,这汝河是不是便去得了?”
庄大将军眸中隐露不屑:“若你赢了,老夫自不会再拦着你。”
“父亲,请。”
“你先出招。”庄大将军哼了一声,拔出腰间佩剑。
庄疏庭毫不客气,提剑便攻上前去。
庄大将军面上满是惊讶之色,忙举剑来防。
你来我往,不知不觉二人已过两百余招。
桓照夜双手拢在袖中,懒懒立于一旁,眸中略带笑意。
早在一百多招时庄大将军颓势已现,不过是勉力支撑,不愿主动认输。
庄疏庭不愿再多战,便连使几个师父新教的招数,招招凌厉,将庄大将军手中长剑打落在地。
又上前捡起,双手呈给庄大将军:“多谢父亲成全。”
庄大将军一脸怔然,半晌后方接过长剑,语气颇不自在:“你这身武艺,是谁所授?”
“净梵山的炎序,”庄疏庭道,“疏庭只认了他一人做师父。”
庄大将军顿了一顿:“老夫只知你跟他学琴。”
“初时是只学琴,这五六年方一并学武。”
“只五六年……”庄大将军瞥了眼庄沅沅,皱眉问道,“你执意要去汝河?”
“是。”庄疏庭语气坚定,“我与殿下虽未完婚,但依朝元法度,赐婚圣旨一下,便已定下此生,我自该与殿下同甘共苦。作为王妃,我也该为封地百姓略尽绵力。”
“老夫一言九鼎,既输了,便不再拦你。望你小心保重,莫让老夫百年后无颜见你生母。”庄大将军转头叹道,“你这院子,属实简陋。待你从汝河回来,便搬去东院吧。”
“王妃这院子,本王瞧着倒好得很,并无搬走的必要。”桓照夜缓步上前,揽上庄疏庭腰际,“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殿下深知我意。”庄疏庭噙上一抹淡笑,向庄大将军道,“多谢父亲美意,只是确无劳师动众换去东院的必要。我在西偏院住了十四年,实在舍不得搬走。”
桓照夜面色一寒,冷声道:“待从汝河回来,本王同王妃便要完婚,王妃无需再宿于将军府。”
庄夫人也忙道:“将军,东院已住满,并无空房。”
东院住着庄沅沅。
庄沅沅一直担心要被庄大将军责罚,因他已知晓她比武能赢乃是倚赖副将放水。
只是未料庄大将军竟输给庄疏庭,八成他是气上加气。
庄沅沅愈加害怕,可惜苦思冥想,并未想出能让庄大将军消气的法子。
庄大将军道:“老夫本想着两姐妹同住东院,疏庭或可指点沅沅一二。”
庄沅沅此时方回过神,惊道:“爹爹,东院狭小,若住在一处,只怕太拥挤了些。”
庄疏庭淡淡一笑:“父亲,我向来喜静,又兼日日深夜抚琴,恐扰了妹妹美梦。”
庄大将军只得道:“疏庭这院子确是宽敞静谧。罢了,老夫吩咐刘管家,替你多挑些器玩摆件。”
庄疏庭还未开口,桓照夜便慢悠悠道:“器玩摆件本王府上倒颇有一些,待从汝河回来,本王亲自挑好的送来。”
“三殿下对疏庭关怀备至,是疏庭的福气。”庄大将军虽被拂了面子,但不敢多言,只得告辞道,“三殿下,老夫军中还有要事,便失陪了。”
桓照夜不慌不忙道:“庄大将军请自便。”
庄大将军抬脚往西偏院院门走去,路过庄沅沅时狠狠瞪了她一眼。
庄沅沅迟疑片刻,硬着头皮跟在庄大将军后头,出了西偏院。
一时后院只剩庄疏庭和桓照夜二人。
“本王想着,你并不稀罕庄大将军给的器玩,与其日后摆在眼前添堵,不如不要。”
庄疏庭心中一动,抬眸看向桓照夜,浅笑道:“知我意者,竟是殿下。”
知他意者,何尝不是她?
他的王妃竟是他心心念念之人。
桓照夜深觉万分庆幸。
庄疏庭笑意未减:“多谢殿下护我。”
“为人夫者护妻,本是分内。”
庄疏庭摇摇头:“不像殿下这般护妻的男子,也是常有的。”
瞧着面前仙姿玉色,美得摄人心魄的庄疏庭,桓照夜唇角微勾:“你见过?”
“并未亲眼见过,只在书肆送的话本子里瞧过。”庄疏庭笑了一笑,“殿下,明日几时启程?”
“辰时。”桓照夜道,“你只需挑几个称心的丫鬟,明日一并带上,其余诸物一概无需操心。”
庄疏庭点点头:“好。”
桓照夜定定瞧了庄疏庭半晌,启唇问道:“此去汝河,你可愿穿男装?”
庄疏庭眸中一亮:“愿意的,男装比女装简便许多。殿下放心,我有许多男装,明日便换上。”
桓照夜眸中满是笑意:“明日我来接你。”
庄疏庭点头:“好,我等着你。”
庄疏庭将桓照夜送出将军府,一刻未停回了西偏院,吩咐丫鬟收拾行装。
水芽笑盈盈从厨房端来燕窝羹,见内室堆着十余只空箱匣,几个丫鬟正往里放药材,另有几个在收拾衣物,忙问:“小姐这是要出远门?”
庄疏庭接过燕窝羹:“嗯。”
“小姐刚从净梵山回来,这就又要走。”水芽道,“小姐这回要在外头待多久?”
“少则一两月,多则三五月。”庄疏庭见水芽又要张嘴,便道,“去上河郡。”
“上河郡?”水芽愣怔半晌,问道,“小姐,奴婢能否随您一同前往?”
庄疏庭道:“这时节,上河郡并非游玩的好去处。”
“奴婢知晓,这时节,上河郡怕是已落了十几日的雨。”水芽说着说着红了眼眶,她扑通一声跪倒,双目盈泪,“小姐,求您带奴婢同去上河郡。”
庄疏庭放下燕窝羹,将她扶起:“起来说。”
“奴婢本是上河郡人,七八岁上遇汝河涨水,逃难时跟家人失散。奴婢虽被救下,但救奴婢之人不巧却是人牙子。她将奴婢带回京城,狠心调教。一年后,奴婢被府上刘管家买回来。先是服侍二小姐,常常被她打骂,她说奴婢长了一张狐媚脸,还说奴婢心比天高,身为丫鬟,竟妄想三少爷。”水芽泣不成声,“幸好小,小姐……”
“不必再说,”庄疏庭替水芽拭泪,“速去收拾行囊,明日一早随我同行。”
水芽慌忙叩头:“奴婢谢过小姐。”
待收拾得七七八八,香茗方回,有三五个药店的小厮,推着个遮着盖布的板车,跟在她后头,从后院进了西偏院。
“小姐,奴婢找遍附近药铺,好不容易又凑够这几大筐。”香茗掀开盖布,“小姐若是还要,明日奴婢再去远些找。”
庄疏庭道:“不必再找。将这些药草都装箱,再去雇些人,明日一早同我一道前往上河郡。”
“是,小姐。”香茗道,“奴婢这就去雇人。”
其中一个小厮忙道:“大小姐,这天已擦黑,怕是不好雇人。可巧我有个远房表兄,专做这替人押运货物的行当。可巧他刚做完一单,已在家中歇了半月,正是接新单子的时候。不若我这就去唤他来,让大小姐瞧瞧成不成?”
庄疏庭含笑道:“那便劳累你跑一趟。”
“好嘞,大小姐,半个时辰便回。”那小厮一溜烟跑了。
半个时辰后,那小厮果真回转来,立在后院门口,身侧多了个十分高大的年轻男子。
那小厮向庄疏庭行完礼,指了指身旁那年轻男子:“大小姐,这便是我那远房表兄。名唤……”
“陵游。”那年轻男子声音沉稳,“去上河郡,每箱六两银,十五日内送到。”
庄疏庭抬眸看向陵游,只见他剑眉星目,十分俊朗。
肤色同听琴人一般,比桓照夜略深,庄疏庭不由得微微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