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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相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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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戚思彦携幼妹阿柔拜见皇上。”

殿内,戚家兄妹二人跪于阶前,正对着一身龙袍的大昭皇帝。

李钰温声开口,让他们不必多礼,“许久不见阿柔,这丫头出落得是越发水灵了。”

“谢皇上赞誉,您的风采也不减当年。”阿柔笑意盈盈地福身一礼,好像全然没有因为面圣而紧张害怕。

李钰心情很好地大笑了两声,“阿柔真会说话,难怪你阿爹这么疼你。”

李钰给兄妹二人赐了座,待他们谢恩坐下,便开始叙话家常。他状似无意地问道:“朕听闻阿柔此番外出历练,去了一趟西南?”

戚思彦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阿柔点了点头,热络大方地说道:“是啊皇上!臣女这一趟还遇到承王殿下了呢。”

李钰看似好奇地说道:“哦?然后呢?”

阿柔回答:“殿下说他奉旨带兵赴西南剿匪,恰巧遇到臣女,托臣女帮他一个忙。”

阿柔掐头去尾地把她与承王演戏混淆视听,迷惑山匪之事同皇上讲了一遍,只是半点不提这份计谋是由自己提出的,将功劳尽数推给了承王。

李钰听完之后,了然地点点头。阿柔所言,倒是与承王回朝面圣时的说辞能够互相佐证。看她一副天真坦荡、没心没肺的模样,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承王剿匪一事与党争之间的牵连,应当只是心性不成熟罢了。

戚思彦就要提到嗓子眼里的那颗心总算是缓缓落下,方才无意间拧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李钰暗中松了一口气,连说话的语气都放松了不少,染着笑意说道:“那你怎么就应了他呢?”

“臣女身为大昭子民,又是将门之后,若得了机会,自当为民情民生尽一份心力。”阿柔扬声道。

“说得好!”李钰爽朗地道,“景西王之女,戚氏雪柔,此番助承王剿匪有功,朕重重有赏!”

阿柔起身拜谢,“承蒙皇上厚爱,只是臣女出力有限,恐受之有愧。”

李钰说道:“你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尽管提,朕亲自做的主,谁敢说你一句不是?”

阿柔顺势说道:“臣女不要金银宝饰之物,只求皇上能应允臣女一个愿望。”

李钰饶有兴趣地说:“你且说来听听。”

阿柔颔首说道:“臣女游历在外时,常惦记着御花园内的奇花异草、四季之景。恰巧此次回京想要多待一些时日,故而恳请皇上允诺臣女能够常常入宫观赏。”

戚思彦想到进宫前,阿柔曾与他说起毓秀阁藏书之事,立时就明白了她提出这个愿望的用意,故作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喝道:“阿柔!”

李钰袖袍一挥,示意戚思彦不必在意,非常痛快地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朕允你便是。”

“谢皇上恩典!”

赏赐过后,李钰便让阿柔先行退下,只留戚思彦一个人在殿内叙话。

李钰看着他,随和地说道:“阿彦,朕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是天曜十九年入仕的?”

戚思彦点头,“确是如此。”

“朕还记得,你入朝为官时不过刚到弱冠之年,如今应该已经二十有四了吧。”李钰接着道。

戚思彦又应声称是。

李钰微微勾起唇角,却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朕年龄大了,常常忆起前尘往事,念及年轻时与你父王相交同游的点滴,难免思绪万千。这许多年来,他一直浴血沙场,为朕守着大昭的西北疆土,就连结发妻子也丧生于离乱之中。朕屡屡思及此处,深觉亏欠你们许多。”

戚思彦连忙站起身来,作揖行礼,“戚家身为人臣,为君固守疆土乃是分内之事。陛下若言亏欠,倒令臣不胜惶恐。”

李钰笑意柔和,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你父王为大昭江山倾力付出至此,留你在京中为官,朕是你的长辈,理应替他多看顾你才是。如今你年龄也不小了,却还未曾娶妻。朕不愿叶临远在西境还要为此事烦忧,便为你指了一门婚事,不知你可愿意?”

戚思彦心里一紧,面上却并无波澜。其实早在李钰谈及年龄时,他就已经隐隐感知到李钰接下来将要说的话,以及今天召他来此的真正目的。

“劳烦陛下记挂,臣受宠若惊。”戚思彦说道,“只是臣不曾娶妻,乃是因为一身病骨,只恐成亲之后会拖累良人。”

李钰嗔怪地说道:“阿彦,你有如此出身品貌,何必妄自菲薄?今日是朕看中了你,要选你做朕的女婿,将乐瑶公主嫁与你。你若是贬低自己,便是怀疑朕的眼光。”

戚思彦陡然一惊,垂首说道:“臣不敢。”

“既如此,那你可愿?”

“听凭陛下做主。”

……

天色沉沉,斜阳欲落。

戚思彦一早便听说妹妹要回京住一段时日,早些时候就命人将她的院子收拾得一尘不染。

阿柔一回到房间,就舒服地躺在床上,长长呼了一口气——把张家人顺利送入京城之后,她心里紧绷着的弦终于可以稍微松弛一些了。

只是……

阿柔望着天花板发呆,难以抑制地想到先前一个多月以来经历的每个片段,想到来阳城的屋顶之上,与身旁之人举杯共饮的画面。

她无可避免地想起司言。

那时的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护送张家人入京。如今这个目标已经实现,他们便彻底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

他要搅入朝局纷争,在风云诡谲的京城里争得一席之地,而她此生最大的愿望却是护佑家人远离争斗、平安无恙。

阿柔烦躁地一翻身,侧躺在床边,却在看清地板上陈放的物品后呆愣在原地——一只巨大的箱子映入眼帘。

她掀开一看,其中满满当当装着的全是市井流行的话本!

阿柔一时语塞,坐起身来,信手翻看了几本,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到这里,话却突然止住了。

只见话本之下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句话:我有一盏茶,聊以赠故友,请君回京第三日申时于清韵阁相会,万望勿辞。

“这家伙……怎么道别的时候不曾说过呢。”

万一她过了好几日都不曾打开这个箱子呢?万一她没有掀开上面一层书,没有发现这张字条呢?万一她在那天正巧有别的事要去做呢?

心里虽是这么腹诽着,阿柔仍然在第三日时如约来到清韵阁。与小二报了名字之后,一路被引到二楼的雅间里,推开门就见到熟悉的人坐在案前,一只手撑着脸,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雪景发呆。

听到身后的动静,司言转了过来,面中满是惊喜之色,“你来啦。”

将人带到之后,小二便恭敬地退了下去,独留两个人在雅间内叙话。

阿柔落座,司言在她的杯中倒满了茶。她端起热腾腾的茶杯,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小口,说道:“没想到你也爱茶。”

“也?”司言奇道。

阿柔解释道:“我二哥没有什么旁的兴趣爱好,唯有对茶道一事兴致极高。这清韵阁,他带我来过好几回了。”

司言展颜道:“戚少卿是真正爱茶之人,我这附庸风雅的怎能与他相提并论?”

戚思彦在大理寺任少卿一职,故而许多人都称其为戚少卿。

阿柔放下茶杯,看着眼前之人舒展开来的眉眼,一副轻松愉悦的模样,终于还是开口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司言拿茶杯的动作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说道:“张夫人携物证面见圣上,指控祁照勾结土匪、鱼肉百姓的种种罪行,朝中有七成以上的官员弹劾祁照,陛下命承王彻查此事。不过说是彻查,事实却已经很明了了。如果动作快的话,年前就能将祁照下狱。”

“柳如周呢?”

“柳如周擅自囚禁流民,罪无可恕,已经被撤了职,流放到西北去了。”

阿柔点了点头,又问:“那张家人你当如何安置?”

“他们作为人证,在祁照一案出结果前还不能随意出京,有我的人护着,不会出事。”司言回答,“不过张夫人此番入朝作证,势必会得罪怀王那边的人,待事情解决之后,我便亲自送他们回江北。或者若他们愿意,在我故渊门住下也未尝不可。”

“这我便放心多了。”阿柔沉默了半晌,有些犹豫地开口道:“那你呢?”

“嗯?”司言一怔。

“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司言手里攥着茶杯,良久后,浅淡地笑了一下,“当然是扶主上位,博一个好前程。”

面对阿柔直勾勾的目光,司言开玩笑般地说道:“阿柔饶了我吧,这具体的谋划,我也不能与你细说不是?”

阿柔蓦然想起那日与二哥说起故渊门投靠承王之后,二哥所说的话:“皇子夺嫡是一场腥风血雨、罪恶重重的斗争,要想登上至尊之位,必定会做出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成就大业之后,这些搅弄是非的谋士的存在无疑会成为世人诟病的话柄。因而,古往今来,皇子身边的谋士,鲜少真的会有飞黄腾达之人,大多数则成了被弃之如履的废子。”

阿柔不知道司言在承王的阵营里担任的算不算是谋士的角色,毕竟他总说与承王是合作互惠的关系,从不承认自己是承王的下属。

她在司言疑惑的目光中回过神来,又道:“你就那么确信,最终能谋得你想要的东西?”

司言耸了耸肩,浑不在意地说道:“当然不确信,不过人生在世,也不过就是一场豪赌罢了。左右百年之后,我已化作一抔黄土,便是趁着现在搏一搏又何妨?”

“那若是不成又如何?”

“若是不成啊……”司言似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啊。”

阿柔:“……”

她面色不善地说道:“我没有与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司言正色道,“我是真的不曾想过以后的事。”

阿柔不作声了。

她思及这一路上的无数个夜晚,与司言相对而坐。他们把酒言欢,共谈天地,哀民生之多艰,恨权势之压迫,惜太平之不易。

从小到大,她很少遇到一个能与她相谈甚欢的同龄人。

阿柔依稀记得,苔州军营布置战术那晚,司言问她:“即使千百年后,承王带兵剿清烟云四州匪患一事成为美谈,为后世所称颂,却无人谈及你的姓名,你也心甘情愿吗?”

她当时的回答是情愿。

可事实上,人生在世,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做到无私奉献、无怨无悔呢?

偏偏司言就能看出她心中的不甘,看出她胸中其实有不输于父兄的志向与丘壑,看出她并不想被困囿在方寸之大的深闺宅院中。

司言会为了她感到不甘,而不是像旁人一样,因她是个女人而对她的追求冷嘲热讽。

有道是“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阿柔不知道自己与司言算不算得上是知己,只觉得与他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都是舒服且放松的,明知他这个人身上还隐藏着许多秘密,却仍旧不忍心对他有所防备。更不忍心……让他一个人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阿柔沉默半晌,轻轻开口:“我第一次听说故渊门这个名字时,便想到古人吟诵的一句诗:‘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①’阿言,我不知道你现在做的这一切所为何求。但是,羁鸟和池鱼尚且有心归之处,你的归处又是何方呢?”

司言木然地抬头,微微张开了嘴——一方面是惊讶于阿柔的称呼,一方面是被她的质问所击溃,竟无言以对。

他的归处是何方?

他也没有答案。

能说会道、善于应变的故渊门门主第一次被问住了。他微微垂下眼帘,让阿柔有些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

阿柔有些心软,便说道:“你不必着急回答,我也没有非要你说出个所以然来。今日你邀我出来饮茶,我很开心。”

司言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许,有些不知所措道:“真,真的吗……你开心就好。”

“你是我这么多年来为数不多的可以交心的朋友,我不知道你心中怎样想,但……我是真的很珍惜与你相逢的这段时光。”阿柔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点,“只是,你我二人的交情只限于彼此而已,与利益无关,与党争更无关。若有一天,承王和你要对景西王府不利,我是绝不会念旧情的。”

后面的这几句话虽然不太好听,但阿柔却觉得有说的必要。君子之交淡如水②,她不希望这段情谊中的任何一方有所图谋。司言知她心性,自然也能够理解。

早在入京之前,故渊门的人就在京中准备了一套房产,司言来了便能直接住进去。他将宅邸的地址写在字条上递给阿柔,并且邀请她改日来宅中小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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