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是一个人,正躺在地上呻吟,解雨臣却根本没去看他,而是把目光投向我身后的走廊,我顺着转过视线,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这是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或者说,他已经出现在了这里。我回头看向端坐在钢琴椅上的人,他面上也有些惊讶。
“两个解雨臣?”
这是什么,真假美猴王?
“别把我和这种冒牌货相提并论,而且,你迟到了四十五分钟。”后来的‘解雨臣’显然经过了一场硬仗,粉色的衬衫上大片大片的血迹,不过他看起来倒是颇为从容。
坐在钢琴上的解雨臣冷笑一声,“这句话该说我才对,扮成我的样子,跑到我的地盘,还打伤我的伙计,你还真是——找死。”
最后两个字落下,解雨臣已经到了跟前,他的动作非常凌厉,每一招都直奔要害,‘解雨臣’的力量虽不及他,但身手灵活,每一次都能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动作避开要害,甚至反击,两人一时间僵持不下,倒是都挂了彩,我坐在那看着就差一把瓜子(bushi)。
“不然我问你们一个问题,答得上来的我就帮他解决另一个。”我叫道,走廊不远处也传来了一连串的打斗声。
没人理我,我继续道“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几岁?”
依旧没人理我,看来我在他们倆眼里估计连猪八戒都算不上。转身走向墙角,在货架上扫了一眼,拖出其中一个约有四尺长的扁长形物体,用腰间的匕首划开外包装。里面是一把纯黑色的筋角复合弓,仔细看可以弓身上还刻着繁复的花纹,一起包着的还有一只箭筒,筒里有九支箭,箭头是黑金的,一点也没有生锈,运气真不错。
搭弓垃弦,只听一道破空之声,箭尖直接钉进了墙壁里,正在打斗的两个美猴王动作一顿。我甩了甩手,再次搭上一根箭羽,瞄向两人,叫道“解雨臣,我再问一遍,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多大?你们要是都答不上来,我就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了。”
“七岁。”解雨臣冷声道。
“咻!”长箭疾射而出,‘解雨臣’的蝴蝶刀在手中一转反刺出去,在他的刀刺到前,解雨臣已经避开,不过这也为他争取到了一丝机会,他立刻偏过头,呼啸的箭尖几乎贴着他的咽喉擦过,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如果目光能杀人,我此刻肯定被‘解雨臣’千刀万剐了。
我抓着弓小心的往解雨臣那边挪了挪,刚走两步,头顶的白炽灯泡闪了闪,滋啦一声灭了,地下室里彻底陷入了黑暗。
很快,谁先动了起来,黑暗中的打斗更加凶险,我心里有些担心,一边移动一边大叫“解雨臣,我记得出口在哪,我们先出去,二爷肯定已经发现我不见了,到处找我呢,等二爷的支援过来,他就跑不了了!”
或许是觉得我这个办法不错,打斗声很快停了下来,变成了脚踏在石地上的奔跑声,其中一人直冲我来,就在这时,“叮!”的一声轻响,脚下突然一空,我只来得及抓着旁边的人,就掉了下去。
这个过程非常快,几乎是我刚惊叫出声,屁股就落了地,结结实实摔了个屁墩,我揉了揉,对旁边道“解雨臣,你没事吧。”
“没事。”我听到一道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显然他很生气。
“你家库房里怎么还有机关啊,这机关是干嘛用的?”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我刚想起身,就被他一把拽了起来,“啊!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故意踩中机关下来,把我们和那个假货隔开的吧。”
解雨臣一言不发,一声轻响,眼前燃起了一道小火苗,是他的打火机,他的脸色在这火苗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阴沉,“出口的机关在哪?”
“你,你问我,这你家库房,我怎么知道机关在哪?”
解雨臣盯着我半响没说话,打火机的火苗噗的一下消失,他又重新点上,脸色已经好了很多“爷爷没告诉过我库房的机关,刚才恐怕是我们误踩了,你仔细细想想,出口的机关应该在哪?”
“我想……想?这怎么凭空想的出来,我们还是四处找找吧,库房里应该不会是什么要命的机关,不然岂不是让自己人去送死。”
这次解雨臣并没有拒绝我的提议,打火机的火苗时灭时明,勉强照亮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个大概二十平不到的房间,角落里零散的堆着几个空木箱。我把这里的每一处都摸了个遍,几乎连墙缝都摸过了,也没找到出去的机关。
“看来只能等二爷来救我们了。”我搬了个空木箱坐下,解雨臣还在不死心的摸索着机关,不过他几乎不开打火机,我估计现在打火机的温度已经烫的捏不住了。
“反正现在也出不去,你之前不是还有话没说完么?我们继续吧。”我对着黑暗中道。
“你觉得机关会在哪?”他依旧不死心的问我
“大哥,这又不是我家,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我觉得他的执着已经有些奇怪了。
“你不是……”他说到一半,卡住话头,“那我们继续,你有任何想法再告诉我。”说着他的声音近了些,“你说你不是来找二爷的,那你到红府的目的是什么?”
我看着他,“其实我是去找你的。”
“找我?”
“该我了,去年之前,你最后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我爷爷葬礼前一个月,你从解家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消息了。”解雨臣回答的十分迅速,“你找我做什么?我有什么特殊的?”
“其实……”我握紧手里的弓,深吸了口气“我失忆了,你说的那些事情我都不记得,但是我隐约记得解九爷这个人,只是他已经不在了,我去找你,就是想知道我的过去,以及我和解九爷之间发生过什么。所以如果你知道关于我的事,我希望你能全部告诉我。”
对面没有开口,许久,一声轻响,火苗再次亮起,他的脸几乎已经凑到了我面前,眼中神色诡异,盯着我喃喃自语“你也失忆了……难道是……”他说着竟然笑了起来,我被他笑的满头雾水,心想这人不是疯了?
挥出手里的弓就朝他下盘砸去,他却动作更快,瞬间就卡住了我的喉咙,速度、力量,都比他之前和‘解雨臣’对战时表现的更胜一筹,我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那小子了吧,用箭射断电线,再利用黑暗环境把我带到陷阱里去,原来是想从我这得到消息,不过你犯了一个最低级的错误,”声音骤然变得低沉,在微弱的火光下他笑的有些扭曲,真是白瞎了这张脸,他凑到我面前“不用这么看着我,只是防止你做什么小动作,当然,你最好配合,不然我废掉你的四肢,也能把你带出去,只是要费些力气。”
他手上力道松了些,但还是擒着我的喉咙,我急促的呼吸了几口气,惊叫道“你不是解雨臣!你是谁?”
“姜渡,别装了,我远比你想的更要了解你。”
“……”这怎么玩,我对敌人一无所知,敌人却说他比我想的更了解我,前男友么?
确实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解雨臣,毕竟人和人的气味也是不一样的,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解雨臣故意找人来试探我,没想到后来他也来了。我虽然觉得情况不对,但这假货看起来知道很多事,为了从他嘴里挖消息,我只能想办法把这假货和真的解雨臣隔开。
巧的是我一进入那间地下室就知道,其中一个触发的机关就在我拿的那把弓后面,一切都像是早就给我预留好的机会,第一箭射出去是给我自己留了个标记,确保我在黑暗中能用铁珠打中机关,第二箭是瞄准电线射的,如果解雨臣不避,那箭反倒伤不到他,是我小看了他的身手。我更没想到的是这假货这么能打,从他的表现来看,刚才和解雨臣对打的时候他竟还隐藏了实力。
火苗再次灭掉,手里的弓被他夺了过去,他的声音幽幽的在黑暗中响起,像是诱人堕入地狱的恶魔,“其实他们才是你的敌人,想想二月红是怎么对你的,这一年来,他有让你离开过吗?而且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解九的几个儿子,就是你杀的,”他啧啧两声,“当时的惨状你是没看到,尸体被大卸八块,内脏流得满地都是,现场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拼不起来,当时解九和二月红差点没气晕过去。你肯定想说,要是这样二月红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因为,让你变成怪物的,也是九门,他们内心有愧,这帮人就是这么虚伪。”
细线缠上我的手腕,他松开擒着我脖子的手,将我的两只手绑身后。这里没有别的东西,他肯定是把我的弓弦给拆了,这弓我看着还挺眼熟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