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村五六十户人家,大约三四百人,多数房屋之间都有人宽的土路,村里整个道路如棋盘错落。
和村长分开后,沈新准备去秦木根家买几个背篓,秦木根是村里唯一一个木匠,这样无论是上山找物资还是去县城买卖东西都比较方便。
七拐八弯的到了秦家,沈新只看到一个女人在院子里扫地,逆着光看不清脸,他站在院门口,朝里面喊到:
“是婶子吗?木根叔在家吗?我想买点东西。”
女人忙回答:“在家,在家。”
屋子里的人似乎也听到了,传出声音:“直接进来吧。”
秦木根从堂屋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锯子,盯着沈新的脸瞧了一会儿才开口:
“沈家后生,想买什么?”
院子北角堆放着不少木制器具,沈新扫了一眼,有他最想要的背篓,便直接开口:
“我想买四个大型背篓,您这有做好的吗?”
伸手指了指墙角立着的背篓:“最大的就是这个五尺长的背篓,编好的只有一个,十五文一个。”
食指微移:“还有两个编好的二尺背篓,八文一个。”
沈新点了点头:“行,我都要了。”
数好三十一文钱交给秦有根,手提三个背篓去了沈家。
到了沈家的西二厢房,便看到一大二小三人各自背着布块拼接的包袱,包袱干瘪着,估计只有几件衣服,站那大眼瞪小眼。
沈新愣了愣:“收拾好了?”
三人齐齐点头。
“行,咱们走吧。”
辰正,四个人到了茅草屋,沈新里外看了一圈,只有一间房,房子里空空荡荡的,院门坏了半扇,院子荒草杂生,灶房只有一个灶坑,屋子
门没有锁头,田字窗上的窗纸破了几个大洞,生活用具需要去县里采买。
把好奇打量的三人叫到一块:“接下来至少七天我们都要住在这,你们把这里收拾收拾,我去趟山上,尽量两个时辰内回来。”
又拿出三十多枚铜钱递给秦宁:
“这里什么都没有,你看家里急缺什么就拿银子和村里人买,带着二毛三毛把草屋收拾收拾。”
“你们三个尽量待在一起。”
这个草屋位置有点偏僻,又没有门锁,什么人都能进来。一个人不够安全。
秦宁眼睁睁的看着沈新把铜钱往他这一塞,抓起背篓头也不回的跑进大窝山。
沈新快速翻过大窝山,登上大黑山,山后便是连绵不绝的山峦。
几乎每年秋季都有人雇好些猎户进大黑山猎獐和鹿,这也是沈新今天的目标,费大量人力物力搞出来的东西银子一定非常多。
大黑山山上多数是阔叶树木,几十米高的樟树纵横交错,树木繁茂,沈新行走在齐腰的野草间,斑斑点点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
沈新顺着苔藓多,柳树多的地方走,动物都会喝水的,走走停停,在一芦苇丛看到六只正在觅食獐子,手上捡的石子已经打磨尖锐。
沈新放轻呼吸,等獐子远离水边,掷出两颗石子,百米远的两只獐子瞬间跪倒在地,剩下的四散而去。
看见腿折了还在不断扑腾的獐子,沈新瞪了瞪眼,它们立马乖巧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两个獐子差不多大小,每个拎起来得有三十多斤,两个叠着放进背篓,薅了几大把芦苇扎进背篓。路上又摘了一些藿香和艾叶,草屋四处漏风,如今又是夏日,毒蚊子多,得防范一些。
回到草屋,沈新把手上的驱虫草药塞进窗户缝和门框里,剩下的放在灶台上。
房子亮了一个度,里面的蛛网和浮灰没有了,但秦宁和二毛三毛都不在。
正准备找,就看见他们三人排成一排挨个进院,秦宁和二毛背着满是干柴背篓,三毛双手托着二毛背篓底部。
沈新走过去,笑着开口:“看看我背篓里的是什么?是不是很可爱?”侧过身子。
二毛刚巧和獐子的眼睛对上,看到一个黑乎乎的眼珠子动了一下,“啊”的叫出声来。
秦宁第一个开口:“我能摸摸它吗?”
三毛蹦了一下:“我也要,我也要。”
“可以。”
秦宁小心的摸了摸獐子的头顶,又伸出手指捏了捏它短小的耳朵,三毛紧随其后。一顿揉搓。
“二毛不摸摸吗?挺有意思的。”
二毛拨浪鼓似的摇头:“不要不要。”他很想说你们看不到那比手还长的獠牙吗?
沈新估计了下时间,已经半盏茶了,便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去县里把这它们卖掉,还要添置家里要用的东西,就先走了。”
“你们中午就花银子在别人那买饭吃就行了,不用省银子。”
刚出去又转身:“对了。你们两个记得用皂角好好洗手。”
大窝山山腰就有皂角树,可以随时捡来取用。
沈新风尘仆仆赶到县城已经过了午正,他进了城直奔东市最大的酒楼,望江楼,楼高二层,青砖红瓦,栏杆上悬挂着酒旗,上写着望江二字。
门口还有小二在迎来送往,小二眼尖,看到了沈新背篓的獐子,笑眯眯走过来:
“公子,您背篓的野味卖吗?我们酒楼给的价格绝对良心。“
沈新点点头:“卖。”跟着小二拐到后门。
沈新把背篓放在地上,环视一圈,这应该是专门接待卖东西的房间,还有两把凳子。
“公子稍坐片刻,我去请我们掌柜过来。”
“好。”
不愧是望江县最大的酒楼,一个小二都口齿伶俐,面面俱到。
不一会儿,身着深蓝圆领袍衫的掌柜走了进来:“你这野味新鲜吗?”
沈新勾起唇角:“绝对新鲜,朋友刚从大黑山打的,受了伤才托我来卖。”
掌柜拎起一只,摸了摸獐子受伤的腿,沉思一会儿,开口:“两只三十两,你看怎么样?”
建房子的钱有着落了,沈新笑吟吟道:“可以,望江楼有您这样良心的掌柜肯定蒸蒸日上。”
掌柜哈哈一笑。
出了酒楼,沈新继续向东准备去木工坊,上一次他逛遍东西两市,只有这一个木匠铺子,希望他能把拼图图纸卖出去。
进了木工坊,墙上挂着一个三层陈列柜,不少木质器具摆放其中,只有一个伙计倚在柜台边,懒洋洋的开口:
“客官看看买点什么?”
家里什么都没有,沈新看着陈列柜沉思片刻,开始一一列举:
“两张普通双人床、两张桌子,四张正四尺柜子,四个长凳,四个大木盆,四个小木盆,两个浴桶,两把扫帚,两个小型木桶,二十双筷子,十个木碗。”
这里的家具都是有统一规格的,所以不用多说。
“暂时先订这些,一共多少钱?”
小二直起身子,噼里啪啦的拨动手上的算盘,脸上挤出一抹笑来:
“巧了不是,客官说的这些我们店里都有,加起来一共一两一钱五十六文。”
太好了,哪来的冤大头,店里的滞销货卖出去不少。
沈新拿出一两二钱递给小二:“行,就这些,你这能送货到村里吗?我今天就要。”
小二笑的一脸诚挚:“客官放心,今天就是下冰雹也一定给您送到,请问您家在哪?”
“南溪村村尾最破的一间草屋就是。”
顿了顿,又开口:“我有几张图要卖,不知你们这收不收?”
小二眼珠转了转:“收啊,只要图好价格好商量。”这位不仅是冤大头还是个财神爷,“等我去叫掌柜。”
“先借我一支炭笔和几张纸。”
小二突然有些怀疑,这人是准备现画,能行吗?别是在驴他,但还是硬着头皮去请掌柜。
沈新刚放下笔,小二就领人来了。
掌柜一看就是常年做木工的,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让沈新心又安定了几分,粗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要卖什么图?”
“一共四张图纸,掌柜先看看图。”
说完,右手将图纸推向掌柜。
沈新一共准备了四张图纸,一张摇摇椅,一张拼图,一张七巧板,一个是搓衣板。
这个世界的椅子都是四方端正的长椅、太师椅此类,这个摇摇椅可以说是独一份,而且设计出符合人体力学的摇摇椅需要高超的技巧,有了设计图,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
更别提拼图,七巧板,搓衣板这些十八世纪后才出现的新鲜玩意了。
沈新看到掌柜微微颤抖的手,就知道这把稳了。
掌柜眼睛通红,呼吸急促:“这些图都是你设计的吗?”
“不是,一位师傅临死前告诉我的,掌柜的觉得这些值多少钱?”
掌柜平复好呼吸:“这些东西拿到府州估计能卖的高,但小店能力有限,摇椅十两,拼图八两,七巧板五两,搓衣板二两。”
沈新皱了皱眉:“也行吧,但是这四个东西做出来我要一份,拼图,七巧板要两份。”
掌柜爽朗一笑:“当然,以后你在这拿东西免费。”
沈新心中多了点宽慰,给了点建议:“好东西出来就会有人模仿,还是得做好标识,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你家铺子的东西才是。”
掌柜眼睛一亮:“公子大才,说得好。”
沈新谦虚一笑。
离开木工坊,他去了紧挨着的铁艺坊,买了铁锅和锁头,在布庄买布和针线放到背篓,在粮店买了近二石的各种米粮,买的多店家把粮食送到家里,又在杂货店买了各种调料和碗碟陶罐。
辗转多次,一口气买了二十个包子回了他的草屋。
带着秦宁三人吃完包子,把买来的东西收拾停当,洗漱完躺在床上已经戌正了。
准备睡觉前,沈新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成亲第二天,明天是第三天,秦宁规矩地平躺在他旁边,二人发丝纠缠在一起,沈新轻声开口:
“秦宁,是不是明天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