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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爱了他那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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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上学时候陆陆续续收过几封情书,被两个女生拦在厕所门口、约到小树林下表白过。

而据他所知,倒追他大哥的女生应该能坐满一个行政班。他哥哥周殃继承了母亲棱角分明的面庞,线条优美,两眼神采坚毅,看起来灼灼有神。

他净身高一米八,穿上鞋子挺直背离他哥哥还差那么一点。

他哥平时并不刻意拗造型,就站在他旁边一站,好像比他这个在学校待了四年的警校毕业生气场强上许多。

用最恰当的比方,周沉想,那大概就是月亮靠着太阳,蒲柳紧挨松柏,并且是在每一个方面。

周沉觉得他虽然不至于天资聪颖,但是比普通同学还是聪明那么一些些。怪就怪他哥哥过分优秀,才显得他相形见绌。

想到他哥哥,不那么愉快的记忆就随之涌进了周沉的脑海中。

周沉小时候怕生,撞见大人便吓得面有菜色,不是像葫芦那样锯了嘴,便是装作没看见,转身就跑。

有次让他爸瞅见,逮住严肃地训斥了一通,“小沉,你哥哥从小到大从不怯生,看见谁就脆生生地叫一声。你怎么就不和他学学?”

“小孩子要礼貌,落落大方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教训着教训着,他爸便忽然提起哥哥的好来,“小沉,你哥哥像你那么大的时候就喜欢学东西,脑子好背得快,学什么都是顶出色的。”

“小沉,不会就去问问你哥哥。他聪明什么都知道,去跟你哥哥学着点。”他是那么希望兄友弟恭,“你们是亲兄弟。”

好像不管在哪里,谈及任何事情,他爸爸没有一次不提及哥哥。

他少年老成的哥哥在父亲和外人面前表现得沉稳可靠,事实也的确如此。一切奄忽浮生的征候把周殃的端方良善陈列在俗世眼前,因为他只在够不到的暗处将冷漠和怨毒显露出来。

只有两个人待在别墅客厅里时,周殃坐在窗前对着花园风景画画,周沉叫了声哥哥。

周殃放下笔,侧首看他。

周沉至今还记得周殃当时看他的眼神,又冷又狠,骇得他心脏忽然塌陷。那是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憎恨,“你不要叫我哥哥,我妈妈只生了我一个,没有你这个小赤佬。”

“为什么?哥哥。”才六岁的他纯真无邪,稚嫩地再问。

周殃沉着脸走过来,两只手像把铁钳,不容反抗地将他拖到车库门口,扔只小猫小狗那样丢进去,“我说过,不要叫我哥哥。”

周沉不明白为什么周殃脸色那么难看,就好像看着他就是刺扎进了眼睛里。

“哥哥……”他害怕,却不知好歹地叫着周殃。

再长大些、听到些以前的逸闻,周沉才知道为什么周殃和他是亲兄弟,他却将他视为仇敌。

他就是戳进周殃心里的那根刺,想拔拔不出。从他出生起,即便他死了,周殃不会不觉得不爽。周殃恨他的母亲,也恨他身上和他流着相同的一半血液。

十四岁的周殃只能让他很废力地抬头仰望,周殃忽然提脚踹了他一记,他整个人便像空心苇管被风折断那样猝然倒下。

好长一段时间,他眼前都是眩晕着彩色丝的无边黑暗。紧跟着他哇然大哭声音的是车库门砰然闭合的响声,他像是被门夹到了耳朵,猛然筋挛似的一阵收缩。

被周沉踢到的地方,好像块骨折后奇怪隆起的断骨,即使不去触碰,也是比一摁下去体验到撕心裂肺般更猛烈的疼痛。

他听见有人匆匆赶来的脚步声,那是刚才别墅里全程观望着周沉把他拖进车库里的佣人里的一个。

周沉的嗓音不轻不重,是光明磊落的态度,“谁敢把他放出来,就自己结了工资滚。”

然后,又是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周沉睁眼,眼前仍然是黑乎乎的一片。他身旁停着另一辆迈巴赫,黑暗打散了他的安全感,他恐惧至极,流着眼泪钻到了车底下。

“妈妈……”六岁的周沉一边想妈妈,一边流眼泪。

脑海里浮现母亲温柔笑影时,哭得更凶,“妈妈……”

“妈妈……”

那天他流干眼泪的时候,他爸爸终于出现,像勇士那样劈开了一束光芒。

他在他父亲怀内倍觉踏实,哭声也愈渐嘹亮。

他父亲说他已经知道是周殃把他拖进去的,他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沉声说:“小沉,你答应爸爸,不要把哥哥把你关到车库里面的事情,告诉妈妈好吗?”

提及周殃,周沉更是委屈不已,眼泪像泉水喷涌出来,哽咽道:“哥哥他欺负我……”

他父亲忽然就将他从怀里扯开,望向他的眼神深沉而寒冷,很像周殃,要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妈妈,爸爸就把你永远关到这间车库里。”

周沉直接愣住,呆呆地望了父亲好半天,嘴唇瓣一颤一颤,只流眼泪不说话。

委屈像是块铅,将他的心塞得不留丝缝隙。那天的记忆很糟糕,周沉之后只是不断哭泣,直哭得嗓子发疼,哭得太用力到最后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那之后,周沉知情识趣,有没有人的地方都离周殃远远的。

而他父亲,小孩子健忘,周沉就算后来即使还与之亲近,那份浅埋心底的恐惧和委屈却时刻让他记起那天他父亲的神情言语。

他始终无法真正地在他面前真诚地欢笑,更多时候周沉都保持着默然无言。

周沉只向母亲表达诉求,次数多了,她母亲不免有些担忧,“小沉,你不能总是黏着妈妈啊。听妈妈的,去找爸爸给你解决这个事情。”

她怕她的儿子事事依赖母亲,而不能追随他父亲成为一个男子汉。

“好”周沉点头应下,却将诉求咽回腹内。

来救他的勇士威胁他,来救他的勇士偏爱他的长子。

他一生所爱为他生下的儿子。

周沉失望至极,但周沉一直将秘密守到如今。他不愿意再让失望沉重地压上他母亲的心头,不可否认的是,当时父亲不让他告诉母亲的部分原因,也是出于减少纷争的考虑。

他那么偏袒周殃。

那他算什么呢?

旁人不说,母亲不说,周沉也很清楚答案。

商业联姻的附赠品,做单巩固周家财势地位的婚姻生意,附送一个儿子。

他已经有了周殃,那个从头到脚,无论哪里都比他出色许多的周殃。

那个有骨有相、气质绝尘的周殃,总是能轻而易举得到别人的喜欢,不分年纪、无论老幼,也不分是哪类喜欢。

比如,躺在他隔壁床上的余絮,十七岁时喜欢周殃,一厢情愿,却不知是否愿赌服输。

周沉微微一侧目,余絮已经睡下。

中学时代,父亲的事业重心有向临城倾斜。临城有本省行政区域内最优秀的高中,望女成凤的父亲将余絮转到了临城外国语中学。

余氏方远和周家的铭源有些生意上的接触。

余絮偶然地认识了周殃。

当年的余絮十五岁,父母宠爱有加,无意间娇纵女儿,将她惯得莽撞任性兼又无知。

周殃那时候二十岁,身高和长相都是同龄人里的佼佼者。用通俗的话说,余絮那时认为周殃比青年才俊更胜一筹。

尤其周殃的一双眼睛,映着杳渺的崇山,漾着茫茫大海的粼波。

余絮与他经意不经意对视时,往往会产生种错觉:她站在他眼内,看见一方小天地。月夜下大海波浪翻滚,潮水迅疾地涌上沙滩。

余絮感觉自己的心化开了。

绯红漫上她的脸庞,她憋住笑,慌忙地低下头。

她和周殃说话,讲那么一句两句,眼睛总是不受控制地睁大,心脏剧烈地跳动。

余絮始终没有办法平复自己的心绪,她无法平静地看着周殃瞳孔里倒映她的模样。紧张和莫名的惶恐让她几乎成为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在周殃面前,余絮期期艾艾。

如此明显的紧张感,周殃怎么会察觉不到。他在某一次,曾经浅笑着问:“余同学,你很紧张吗?”

余絮结结巴巴:“没,没有……”

周殃失笑,好看的眉眼笑起来愈是生动,“我让你感到紧张了吗?”

“没,没有……”她又结巴了。

余絮表情比哭的还难看,憋出一句话,甚是流利,“我说话都是这个样子的。”

周殃无心再逗她,笑笑便离开了。

余絮无能闭目,手背拍了拍额头,绝望至极地痛彻心扉。

在周殃面前拘谨,拘束自己像换了个人,只是因为她那时候爱惨了他。借用英国中世纪大文豪的话来说,应是:“我愿意活在你心里,葬在你的怀里,葬在你的眼里。”

的确如此,余絮愿意。

周殃在余絮眼中接近完美,实际上他显露在外的样貌品行也确实无可挑剔。

因为眼睛的艺术始终欠缺高明,它只能用来画外表,而无法认识内心。

夜深了下去,医院的这间病房里,光亮已经撤离。

周沉瞪着天花板良久,复又转过头,看看余絮。无端地猜测,她是被假象蒙蔽双眼的庸人,还是聪明睿智得勘透贤愚的智者。

他猜的是,除了周殃谦和内敛的性格一部分,余絮是否洞悉了他大哥从父亲那里遗承的劣根。

她毕竟爱了他那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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