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罔撩开帐篷的门，里面只有武君羡和韵良两个人。
“队长呢？”
“队长出去了，没说是什么事，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按理来说灰栎这个时候应该等着他的消息才对，苏无罔猜测灰栎应该是得到了其他的信息，可能事情又发生了变化，不过苏无罔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苏无罔能力有限，真出了问题还得是灰栎去抗。
苏无罔看好了灰栎的位置，走过去坐了下来。自己得到的消息还是要尽早告诉灰栎，以免影响到灰栎的决策。
“苏先生找队长是什么事？”
“我有一些新的发现，打算找队长汇报一下。”
“您也觉得这里的人不可信吗？”
武君羡一下子有些失望，他本以为苏无罔亲自和分教主接触过，应该是能够不带偏见的评价这里，结果苏无罔还是不能相信他们，甚至还在暗中调查。
“和我不必这么客气，君羡，你救过我一命。”
“不知道苏先生有什么发现，需要今天就告诉队长。”
苏无罔本来还没打算藏着自己对传送门的检查，不过这个时候看韵良的样子，似乎是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对冥噤教不利的证据，这样苏无罔就打算卖个关子了。
“嗯，我现在还不太确定我这个发现到底有什么用，打算问问队长。不过既然队长不在，而韵良似乎能帮上我的忙。”
“我能帮忙？”
韵良一下子更有兴趣了，属实是没想到这还和自己有关系。
“正是，你对墨渊神君有多少了解？”
“只知道个一星半点，墨渊神君本身就是一尊很神秘的神祇，我知道的在普罗大众里也算是多的了。”
“嗯，那我问你，墨渊神君和夜神有什么交往吗？”
“和夜神吗？嗯……没听说过祂们有什么交往。毕竟祂们所处的领域相距甚远，按照正常理解，应该是没有什么交往的。”
“哦，所以冥噤教可能会出现夜神一系的修行者吗？”
“可能还是不可能……按理来说冥噤教接纳广泛，出现什么样的修行者都不算奇怪。可是……”
“可是什么？”
“夜神一系的修行者能够修建传送门，这样的人才是各个组织都渴望得到的，假如其中有人加入了冥噤教，应该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没有才对。”
这时韵良也意识到了，这样冥噤教的传送门来历就十分可疑了，冥噤教明面上是没用能够建造传送门的人的。
“就算是有那样的人才隐姓埋名也没必要加入冥噤教，夜神治下的常夜国才更符合他们的隐居的需求才对。”
“假如有人因为信仰墨渊神君，所以才加入冥噤教呢。”
武君羡忍不了了，他看见了韵良的动摇，事情开始向着不利于冥噤教的方向发展了。
“那是不可能的，夜神和墨渊神君的领域相去甚远，哪怕是不再信仰夜神，他们的选择也很难是墨渊神君，而会是昼神或是欲神，再或者是祈求神廷的庇护。”
哪怕是叛教，人们通常也只会选择对立的派系或是神廷，而不会选择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教派。
“冥噤教看起来也不像是有钱去修一个传送门的样子，那么这个传送门究竟是怎么修出来的？”
“没有活着的夜神修士，那有没有可能是死去的夜神修士呢？毕竟墨渊神君掌管冥界……”
“有可能”／“绝无可能！”
苏无罔意识到那个传送门的运转根本不需要使用者会夜神一系的功法，只需要在那里绑一个夜神修士的灵魂，引导外部的灵气进入其体内时自然会按照夜神一系功法来运作，也就是说那个阵眼不是在模范夜神修士，而根本就是一个夜神修士。
不过这个猜想居然立刻被韵良驳斥了。
“墨渊神君只是开辟了冥界，冥界里居住的是误入灵界的凡人或是墨渊神君的追随者。祂根本就没有掌管灵体的权力。”
“所以说掌握灵体，或者说加以利用的，只有可能是灵界的统治者。我说的没错吧?”
直至此时，苏无罔才真的抓住了冥噤教的狐狸尾巴。灵界与现界曾经征伐不休，直至墨渊神君开辟冥界，对灵界和现界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隔离才逐渐停止。私通灵界，阴谋暗害现界众生灵，是重罪。
“所以，你发现了什么证据？”
韵良盯着苏无罔，这件事若是真的发生，影响绝对不会小。就算没有发生，苏无罔的指控也无疑会对这里的居民产生巨大的影响，韵良很想知道苏无罔究竟得到了什么证据，敢说这样的话。
“先回答我的问题吧。我的发现等队长来了再说。”
“并不是，役使灵体或是加工灵体现界也有很多人在做。甚至于与灵体融合的，也不算是罕见。真正的难点在于如何获得想要的灵魂。”
韵良看了看两人的反应，苏无罔还是一脸笑意，武君羡则是面带愁容。事件的走向已经不言而喻了，招魂的能力不该是冥噤教该有的，更别说是役使灵魂的能力。
“就算是招到了夜神修士的灵魂也是困难重重，人死后化为灵体的过程会流失大量的神智，役使灵体通常来说只能使用死者生前最擅长的几种简单能力，像是修建传送门这种复杂的事通常来说是做不到的。”
“原来是这样。”
韵良更加奇怪了，苏无罔明明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还是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韵良更好奇苏无罔到底发现了什么。
“那有什么捕捉灵体的办法吗？”
“捕捉灵体可以靠特殊的材料或者说特殊的体质，或者是特别的功法。我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不知道该用什么东西来抓。”
“这样啊……”
正说着话，帐篷门帘被掀开，灰栎从外面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
灰栎不解地看着他们三个人，按理来说苏无罔不会把自己让他研究启动传送门的事说出去才对，可看着武君羡的表情，明显苏无罔说了些什么。
“队长，我有了一些新发现，这不是急着找你汇报。”
“出来说吧。”
灰栎看见了苏无罔给他使的眼色，当然韵良和武君羡也看到了，不过无所谓，只要灰栎答应出去说，他们两个就只能干着急。
两个人走到了帐篷外，灰栎用灰烬阻断了两人谈话的声音和寒冷的空气，苏无罔这才把自己发现的传送门本质和韵良说的有关于冥噤教和使用灵体的事都告诉了灰栎。
“嗯……的确如此，这样基本上就能坐实冥噤教和灵界有勾结了。”
“那怎么办？咱们要现在离开吗？”
“我觉得可以再等等，毕竟你说的对，咱们还不清楚他们留咱们在这里参加祭祀的目的是什么。况且咱们也只是有他们勾结灵界的证据，还没有抓到现行，还是让他们两个好好看看，以后这样的事才会少发生。”
要让他们自己看到自己造成的后果吗？反正是对队伍的管理有帮助，苏无罔当然是肯定了灰栎的做法，毕竟对面的实力远不如自己这边，正是教育的好机会。
“那该怎么和他们两个说?”
“全靠你了，我没听到你们的谈话，这种事情由你自己来判断更合适。”
“既然如此今天我就睡在这个帐篷里了，麻烦队长去睡我的位置。”
“……”
一想到季日升和林忘尘的复杂关系，哪怕是灰栎也有些感到头疼。不过谁让季日升是自己做主加进来的，也该是自己去面对那样的窘境。
“队长，早休息。”
苏无罔向灰栎挥了挥手，灰栎也不清楚这是哪里的礼节，不过和苏无罔待时间长了也清楚这个动作是告别的意思。无可奈何，现在还是需要好好休息的。
苏无罔撩开帐篷门帘，韵良和武君羡都在看着他，等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队长的意思是，让你们等着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什么都不说吗？”
韵良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自己已经说了够多了，他必须知道苏无罔到底发现了什么关键性的证据。
“可以说，但是队长的意思是更希望你们能亲眼看到，要让恶果出现在你们面前，而不是防患于未然。”
“怕我们坏事吗？”
“是怕你们做好事才对。”
说到这里，武君羡终于忍不了了：“你们究竟在密谋什么？难不成要带着答案去验证这里的人是否有做错事吗？”
“等你看到就知道了。”
“你！”
武君羡此时真想给苏无罔一拳，不过还是强按下了怒火，现在自己没有任何证据，打了苏无罔绝对会不好收场，只是一转身走了出去，既然苏无罔可以收集证据，那没理由他不能去收集证据，或是破坏灰栎的计划。
“年轻人总是这样——会发生什么？”
苏无罔叹气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不会是好事，其实队长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我们只是打算和你们一起等待事件发生而已。”
“哦，不能说吗？不过我之前也说了那么多我知道的东西了，苏先生也该有所表示才对吧？”
苏无罔微微皱眉。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就去祭坛那里看看吧。”
“是说那个灵界之门吗？”
他果然知道。
“自然是不止如此。”
“好，那我去把君羡找回来。”
韵良一撩开帐篷门帘，也走了出去。苏无罔知道他们今天晚上是不会回来了，就脱了衣服灭了灯，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苏无罔起身一眼，自己的两边果然是空空如也，他们果然两个一夜都没回来。
“苏先生，起来吃饭了。”
“你怎么进来了？”
楚瑗已经早早地来叫苏无罔去吃早饭了。
“队长说的，外面不能说话，让我进来叫你，没问题的。”
看来队长也是知道苏无罔的性格，肯定不会直接和他们两个说实话，要折腾他们两个一下——当然也有可能是在外面看见了那两个人。
“好，先过去吧，等我穿个衣服。”
“你知道在那里吃饭吗？”
这句话让苏无罔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想到这里是在冥噤教的地盘，他们这是初来乍到。
“那行吧，你等一下。”
楚瑗就在边上等着苏无罔穿好了衣服，两人走出了帐篷。
一出帐篷，外面寒冷立刻让苏无罔立刻打了一个哆嗦。虽然眼下才只是初冬，不过这里日常被灵界散逸出的灵气侵蚀，气温一直是低于附近的其他区域，初冬就已经比得上外界的寒冬。
两人顺着小路来到了吃饭的地方，撩开门帘后里面是小队的另外四人，武君羡并不在其中，苏无罔猜他是还在外面寻找线索。
“无罔，楚瑗，那边坐。”
灰栎给两人指了位置，这里没有冥噤教的人，可以自由说话。
“饭菜是冥噤教提供的？”
“嗯，教主还真是热情。不过这里面也不能随便贸易，就算是让咱们自己做饭估计也做不了，只能吃干粮。”
“那咱们当运气还真是好。”
喝了一口粥之后，不知怎的，苏无罔觉得灰栎似乎在笑，季日升和林忘尘也别过头去，不看苏无罔，韵良则是看着苏无罔，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怎么了？”
“没什么，继续吃。”
吃着吃着，苏无罔觉出不对劲了，困意像潮水般涌了上来，苏无罔眼前东西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从两个变成了四个，直到最后，眼前变成了白茫茫一片，接着是一片漆黑。
恍惚间，苏无罔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热闹的宴会厅，来来往往的人手里端着食物，可是他们都不说话，食物也都是些普通饭菜。接着，粗糙的木桌上面铺上了名贵的丝绸，摆着精美的瓷盘，盘上盛着珍馐美味，苏无罔坐在椅子上，看着身边穿着华服的众人。
“今天设宴，不是因为我，而是为了我们的大英雄。”
耳边一声声“是”彻底扰乱了苏无罔的思绪，恍惚间，苏无罔也不能听清楚其他人在说什么，只记得一道锐利的目光，在死死盯着自己，那嫉妒、愤恨的火几乎要将苏无罔燃尽了。
“以后我们要称呼你为‘灵方使’了。”
苏无罔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