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四点一到,color组开始合排的时候,什么问题都出来了。
因为这歌走位复杂,所以众人先是搭着音乐过了几遍走位,在心中整理好了动作,这才试着开始进行合排。
本来齐路遥还想,毕竟是一起学的,组内又没有短板,整合出来的效果总归不会太割裂。但是真的开始以后,才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高度专注的前提下,又经历过了预排,忘走位忘动作这种低级错误倒是不至于,细节问题不少,不过也都能改,最大的毛病反而是整体看上去完全不够协调。
前期的合排是将整首歌切割成几段分别练习的,简星航对这歌特别熟,所以没有从一开始就跟着练,而是坐一边看他们的问题,时不时给几句建议。
“小纪,你刚刚抢拍了,走位的弧度也不太对……”又是一遍结束之后,齐路遥本来还是准备说说他能看出来的大家的不足,但说了个开头,又觉得不对,“等等,感觉现在还没到追究细节的时间,我们的整体感就有问题。”
每次公演准备期,刚开始合排的时候问题都不会少——除了完全靠自己编排的二公以外。放在往常也就是慢慢调整,不过此时此刻,color组几个人都想加快进程。
“我录了几段,你们是先听建议,还是先自己从第三视角看看?”简星航起身,将手机点到视频页面,递给齐路遥。
“先看看。”齐路遥答,然后按下了播放键——虽然他完全没注意对方是什么时候录的视频。
其他人都凑了上来。
就和三公时期所做的一样。虽然排练室是落地镜,但也并不能完全让他们看出存在的问题,尤其是在这种节奏极快的歌里,要记动作、记词、记走位,还要同时观察整个小队的情况,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完全做到。
“其实我觉得我们还是在进步的,”于时秋说,“至少感觉越来越不乱了。”
但问题也依旧存在。
因为此时还没把唱的部分加进来,因此单独看每个人的表现还算是基本达标,但合在一起,就有些不对劲。
如果是比较慢节奏的动作,每一步要移动到什么角度、什么高度,这些都是相对容易被统一的。但是节奏快起来之后,往往就要靠自身的控制力去对抗惯性——飞直线容易,要踩着点去走弧线就会很难;用力容易,在该收力的时候收得果断也难。单单是动作层面,需要调整的内容都不少,更不用说还有后续的风格啊气场啊等等一系列的改善。
短时间的练习尚且不足以让人形成彻底的肌肉记忆,每个动作的进行都依旧需要大脑的驱使;少年们的胜负欲和挑战欲又完全起来了,既然都立下了24小时内给出初步成品的flag,自然是要竭尽所能去完成。
“直接横向对比一下,同样是这一段动作,我们前后三次所做出来的幅度都是有差别的,”齐路遥将几段视频都调到同一个时间点上,“可以不用和demo统一,但是至少我们自己要统一。”
——另一方面来说,和原曲高度一致反而不见得是好事。这首歌虽然已经好几年没表演过了,但再怎么说是创过封神的舞台的,他们这次表演,是一定会被网友用原舞台拉踩的。
当然,也并不是要追求超越原曲,但如何能够带来一些和原表演不同的感觉,塑造出两个“各有优势”的表演,对color组所有人、连同简星航本人都是个挑战。
这不是今天的任务,但是是正式公演之前一定要进行思考的问题。而越是保持一致,就越难有发挥的空间。
“嗯,各种调整按照你们的习惯来就行,我都能跟,”简星航说,“但是一定要统一标准,所有灵活的舞台发挥,都是要在规范好的标准之后来谈。”
组员们纷纷点头。
所以。
“各自看一下感觉有什么问题,都提出来,然后我们继续练的时候就有意识地去注意,”齐路遥提议说,“晚上也继续搭配录像分析来排练。”
既然是叉团以前用过的练习模式,加上三公这么分析也有用,那确实应该是没什么问题。齐路遥是这样想的。
简星航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不过看组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总结问题还算完整,干脆顿了顿,什么都不说了。
几人分析完去吃了晚饭,之后,练习继续。
这种模式进行下去不久,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感觉到了压力。
相较于一般的简单机械重复练习,现在需要随时保持思考,保持头脑处在活跃状态,几乎是每一遍的排练都会被拿出来或多或少进行分析,比起他们已经习惯成自然的身体上的疲惫感,这种大部分时候神经高度集中的状态,所带来的心理上的疲惫感,才是压力的根本来源。
但效率也是肉眼可见——复盘需要花费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难度很大的歌,练起来的速度反而比之前的几次公演都要快。
一晚上的时间,从分段的合排到全曲的合排,开始注意最基础的舞台表现的部分,再到加上唱的部分。
不过,高强度的舞蹈配上唱段后,难度又上升了一些,体力消耗大幅度增加,气息和节奏也会受到影响。
适配最好的反而是拿着难度最高的唱段的靳羽,毕竟有些人唱歌就是毫不费力,所以加不加唱段都一样——这是来自连续两次和他同组的于时秋的自认客观评价。
齐路遥单手撑地,压低重心,一个干净的旋转走位结束了新一轮的全曲合排。
“九点了,”他站起身说,“今天就到此为止?”
“怎么这么快啊?”纪铭问,“才九点,我觉得我还可以继续练。”
“……你记得我们组明天早上还是五点半集合吗?”没等齐路遥回话,游心昼就说。
靳羽补充:“估计不止我们组了。”
“建议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于时秋也搭腔,“都不清醒了,看着挺可怜的。”
纪铭:?
最终color组的练习还是结束在了九点,简星航说了句没必要靠时间堆砌成果,大家干脆就地解散了。
-
这种带点高压性质的训练模式连着持续了几天。
早上的晨练活动,简星航毫无心理负担地每天给众人加着强度。
齐路遥等人倒是很直观意识到,这种当久了队长的人,想严肃的时候是真的会自带压迫感——这种感觉甚至很难在剩余几位导师身上感受到。
以至于color组人每天都在咬牙坚持完成那些看上去有点离谱、但真的很努力又刚刚能完成的指标。
连句“能不能不练了”都没人敢提。
至于排练,最开始24小时的目标在众人毫无知觉的时候就被实现了,往后就是永远在进行的调整,和永无止境的重复过程。
齐路遥甚至有一种他们是在排自己的歌、而并非只是一场一次性公演舞台的错觉。
被加速的练习到中期就是看上去一遍又一遍的简单循环——但几个人完全没有机械而麻木地练习的感觉。
因为简星航一半时间在跟着合排,另一半的时间就在一直让他们去自行感觉不足。细节上的,情绪上的,配合上的,每一遍都要去关注队友、关注自身、关注外界、也关注表达。
如何去更靠近一个完整的表演,如何给观看者呈现出稳定且自然的状态,如何增强合作感,这些都不点明,而是让大家自己去在反复中思考。
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们每一遍都要有进步,一点点也行。但这其实是个足够艰难的任务。
以至于在这几天里,录物料都变成了休息的一种。
和三公一样,四公的时间也给得足够长——几位导师不像他们这种封闭训练的练习生,他们不只有这一份工作,所以也往往不会一直待在基地。只有拉长时间,才能保证所有导师有充足的到场率。
因此,四公的间隙中也穿插了不少物料录制。
不过,简星航似乎刚好没什么工作——如果为写歌记录灵感这件事不算工作的话。
叉团不续约的后续规划很早就在进行了,此时反而没什么要处理的;目前有新专和巡演规划,但最近几天凑不齐人,所以也没开始——这是他自己闲聊说的,反正没什么不能透露的地方。
所以在color组人忙于录无穷无尽的物料的间隙,简星航居然开电脑开始写作业了,还能一边爆手速写代码一边无卡顿聊天,让此刻唯一一个因为录制提前结束回练习室的color组成员齐路遥完全震惊。
“不是吧哥,你怎么录节目还带学习的啊,”来串门的舒卓然说,“不正常中透露着合理,合理中又暗含着不正常。”
——舒卓然最近趁休息时间来他们组逛了两三次,几人问过才知道,他和简星航居然之前也认识。
就,color组人默默评论了一句,娱乐圈还真就只是个圈,到处都是完全未知的人际关系。
“如果你能让我们系所有必修课老师将作业和出席占总评的比例降到40%以下的话,我也可以不写,”简星航直接呛了回去,按键盘的动作倒是没停,“舒卓然老师,相信我,我的现在就是你的未来。”
“……对不起,好像是的。”舒卓然沉默片刻才说,“等等,你是不是在炫耀你笔试很厉害啊?”
齐路遥在一边笑,笑完才想起,如果能出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不用等到迫不得已补必修课的大四。因为他是期末周没完就来了节目,休学之前还办了个缓考,所以一复学就会直接面对四五门考试的补考。
就很人间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