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恶意是不需要原因的。他们可以以任何理由对任何人进行打压。”
靳羽似乎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是长篇大论,于是停顿了一会整理思路,才说,“没有充足的证据向我自己证明你说的才是真相,如果未来有进一步的其他证据,我可能也会改变我的想法。”
“但是在此时此刻,我会倾向于相信你的措辞,靠我的直觉,毕竟你还挺相信我的。”
齐路遥抬头,心中倒是有点惊讶于对方在这种事情上的瞬间站队,毕竟这并不太符合他的心理预期:“谢谢啊,我再想想应该做什么最合适。”
虽然对所有人说了会想办法,但是真正停下来思考的时候,齐路遥却觉得有点难以下手。
时溪家对这个女儿可以说是很差,加上K县本身也是贫困县,所以甚至没有给女儿配过任何电子设备,现在连聊天记录类的证据都没有。
加上离开匆忙,连证明友谊的证据都拿不出来,更不用说是洗清嫌疑了,而真正的加害者,此时却在为指向他的控告发声。
“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帮你想的。”靳羽起身,直视齐路遥一瞬间投射过来的目光,说,“不是所有事都应该,或者都能一个人处理。”
齐路遥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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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练习还是如往常一般继续,虽然昨天的事闹了一晚上,但是橙台那边暂时还没说什么,所以节目还得准备。
只是在停止练习的时候,其他人会时不时地进行某些眼神交流,但又没有人选择去直接点破事情。
毕竟齐路遥本人也在场,且完全看不出受到影响的痕迹。
一直练习到十点多,节目组的相关负责人这才终于赶到了R市。
接着,齐路遥就按照昨天给朋友们解释过好多遍的方式,再将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你的说辞听上去很真,”负责人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轻轻敲着桌面,一边敲一边说,“但从现实的情况考虑,我们不可能因为这几句话就判断你的实际情况。”
“现在的处境是,即使那些指责你的人所拿出的证据还不足以给你下定论,但是,如果你不能给出更加确切的证明你自己没有问题的依据,那我们就不能担保你所说的清白。”
“节目组这边从昨晚就开始查,联系了很多可能知情的人或机构,也试着查询了当年相关的报道或讨论,但情况并不好。”负责人继续说。
“很多人表示对此事知之甚少,或者干脆含糊其辞,再加上那边本身就是贫困县,五年前,网络都没有普及,除了第一位爆料人所提供的证明受害者去世的相关资料外,甚至没有找到什么就此事的讨论。”
“不过一个也有很多人在问的问题是,”负责人问,“资料显示你在高中之前有频繁异地转学的经历,可以解释一下原因吗?”
“这真的没什么特殊的,”齐路遥实话实说,“我父母的职业是摄影师,经常跑那些偏远的地方拍东西,一呆就是几个月甚至一两年,我就跟着转学去最近的学校,初三的时候,他们刚好在K县附近的山里,就这么简单。”
负责人似乎都被这说辞惊到了:“为什么要带着小孩子这么到处跑啊,他们实际上也不会真的有什么时间照顾你吧?”
“其实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涉及到家庭教育的事情,齐路遥本能般反驳,“我在15岁之前见过很多一般人可能永远都见不了的景色,也看过可能很多人永远都不会见过的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不同的人和生活,我真的很感谢这些……不过这也不是我们现在要讨论的问题吧?”
“哦,好,”负责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扯远了话题,急忙拉回来,“情况已经给你说得很清楚了,节目组会暂时发文表示还在调查之中,你最近想到什么新的东西就及时告诉我们,如果一直找不到证明你清白的证据的话……”
“我知道,”齐路遥抬起头,与他直视,“证明不了我就会被退赛,对吧?”
“是这样。”没想到对面还挺清醒,负责人硬生生收回了接下来准备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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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要进行倒数第二次彩排,这次的彩排已经是完全按照未来的直播流程进行的了。
星2的节目排在了大概晚上八点半的位置,算是比较早的。导师组的季月繁和贺白泽也被邀来了橙台的晚会,不过时间比较靠后,和他们完全没遇上,所以少年们也没有去打招呼,只是排完了自己的那段,就准备离开。
只不过,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在他们走之前,有橙台导演组的工作人员找来了,将少年们连带着随队的星2工作人员都拉去了会议室。
“现在你们的选手齐路遥的事在网上传得很厉害,”那边最后说,“如果到直播当天还没有被解决,我们不可能让他上台,所以你们最好尽快排一个六人版的,如果后天还没有解决,最后一次彩排你们就录两个版本的。”
倒是还挺人性化的,没把他一次性否定了。
齐路遥心说。
正式直播前的最后一次彩排因为会作为现场应急事故的替换带,所以需要保证与正式表演的整体情况没有区别。
六人版的C顺延给了当时投票排第二的靳羽,当晚少年们就开始了新的一轮排练,只是这一轮里,齐路遥只坐在一边提一些建议。
在其他人参与排练的过程中,齐路遥又看了看现在网上的评论。Id是“十七”的那位朋友,岳诗琦,最后还是跳出来给他说话了,节目组也发了还在调查中的微博。
但远远不够。
岳诗琦也只是当初在六中少有的和齐路遥关系不错、对这件事有了解的朋友而已,还是没办法拿出任何决定性的证据。
而他提供给节目组的那套说辞现在还没有放出来——如果真的是有人想要陷害他,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将可能的真相说出来,说不定会给背后的人更多提示。
但如果一直没有起色,这终将成为最后一步。
距离表演还有四天,年后就将开始新的节目录制,现在事件需要新的突破口。
如果找不到,今天的彩排可能就是他的最后一个舞台了。
齐路遥清楚这件事,其他人也清楚。
“所以,”最后一次彩排的前一天晚上,靳羽坐在床上,一边快速用手机打字,一边问,“你准备怎么办?”
“实话说不知道,今天我联系了我所有可能联系的人,绝大多数联系不上,能联系上的大部分也并不比十七能提供的多,而且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出来说话,节目组那边也没什么进展,”齐路遥组织语言说,“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转机,那一小部分人给了我一点模糊化的线索……所以我现在想的是自己去一趟K县,亲自去求证这些线索、顺便找一些联系不上的人,说不定能有办法。”
“晚会呢?”
“我明天去和他们说,我不去了,这样你们排练也方便一些——就当送你一个C位了,”齐路遥思索了一会,最后说,“如果要去明天的彩排,那我无论如何都只有两天的时间,从这里到K县的车程要好几个小时,飞机火车都没有直达,这点时间是大概率不够问题的解决的。”
这是他想好的结果。时间有限顾不上两头,晚会的加成有但也有限,只要能拿到决定性的证据在节目里留下去,他后续有的是翻盘的机会。
与其犹豫,不如直接二选一。
靳羽听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直到齐路遥觉得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对面的少年这才缓慢开口。
“你不该这么说的。”
?
齐路遥偏过头看他。
“没必要在这里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施舍的话,你觉得我听这种话能开心吗?”靳羽又看了一眼手机,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收敛了一贯的温和神情,似乎还有些肉眼可见的生气,“你想做什么调查工作都可以做,但是不用借着关照其他人的名头,来说放弃舞台的事。”
“我们的应变能力也没那么差吧?”
齐路遥沉默,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发言确实带了不合适的情绪——在心中说服自己没关系和真的不在意并不一样,齐路遥能对很多事不在意,但本就不多的舞台机会显然不在此列。
所以他咬了咬嘴唇,道歉:“对不起。”
这句话说完,室内又是长久的沉默。
齐路遥道歉完就一直低头看手机,靳羽也在一边用手机打字。
“那要不然我们明天排完就去K县,”最后反而还是靳羽开口,“到时候结束就直接出发吧。”
“我们?”齐路遥疑惑。
“对啊,我一起去,总觉得那边不太安全,”靳羽顿了顿说,“所以如果效率不够高解决不了,耽误的也不止你一个人,而是我们整个组了。”
“……那你还挺道德绑架的,”齐路遥内心闪过一瞬间的复杂情绪,语气上是指责,实际反而是直接笑起来了,“但是彩排完的时间到最近的车次还有7个小时。”
“我认识个熟人,”没想到靳羽还真有办法,“老家在K县,刚好准备回家一趟,可以直接带我们过去。”
只不过齐路遥没想到,自家室友口中的熟人还是个自己也认识的人。
“晚上好啊。”
电视台的地下车库,坐在驾驶座上的简星航往上抬了抬鸭舌帽,对着后排刚上车的齐路遥打了个招呼。
齐路遥再度愣住了片刻,反应过来才说了句前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