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楠珠虽不是什么无比珍贵的至宝,倒也难得。归楠珠出至伏天灵州的瀛海之下,千年的楠树下百里才产其一颗,取之麻烦。
果然,一提及幽重,绿犹惨白的脸色变了变,收敛了嘴角的笑意。人很快恢复了自然,笑了两声:“不知二公子要这归楠珠何用?您要知道,主人赏赐的东西,绿犹可是宝贝得紧,不易借的!”
一旁的帝闻黎渊抿着茶水,安安静静地旁观二人的谈话,倒真是个看客。
修长白皙的指节分明,把玩着茶盏,指腹磨沿着杯沿,凌厉的眸半敛,沉思。
这绿犹,倒是真宝贝一颗珠子?他可不见得一颗归楠珠,这蛇妖守着作何?
“哒!”
杯落置案,幽禾看着对方的眼睛似笑:“谁说爷要借了?”轻哼一声又道:“绿犹,不过是一颗破珠子罢了,你拿着有什么用了?反正我哥已经被封印了……”
人说得随意,几分漫不经心的滋味,对于自己的兄长被封印一事,好像完全与自己无关似的。
可这偏偏挑了绿犹的刺,人就好像被什么刺激了一下,也不管坐在自己面前是那个人的弟弟,冷冷一笑:“二公子,这一个破珠子,不正是眼下你想要的吗?”
帝闻黎渊嘴角暗然一弧,反观幽禾,对于绿犹的无礼,人也丝毫不恼,动作依旧那么庸散。
“当初若不是景溪晨那个贱人,主人也不会被封印不得现世,而当时二公子分明也在场!为何不杀了那些人?帮主人一把?”人身上的戾气重了几分,有种逼人夺势的态质对幽禾冷疑质问,“难不成真如世间所传,二公子爱上了人类,站在凡人那边?”
也不知道什么刺激到了男人,幽禾的双眸爬满了霜寒,微微眯了眼,眸底杀意抹过。
“啪——”
一声响亮清脆,幽禾不知道何时站了起来,人阴沉地看着被自己扇倒在地的绿犹。
绿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计耳光,彻底打消了刚才的气势。人倒在地上,手捂着迅速红肿的左脸,愣愣地看着站起来的。
此时的幽禾,脸色阴沉,眸子也变成了银魄狐眸,冷冷看着对方,居高临下。然后开口一字一句道:“绿犹,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绿犹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开口:“二公子,是绿犹不对……”
望着这一幕的帝闻黎渊,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不过看着男人的脸色,以及刚才绿犹口中的话,想来幽禾这只狐妖的底线就是当年喜欢上人类这件事了。
人一下子心思有几分复杂起来。幽禾即喜欢夜允闻,却又抗拒着听到人提四百年前的事,是厌了吗?
还是恨?
一种不知明的情绪,正在他心底埋下一粒种子。
幽禾冷呵,“若不是当年你将景溪晨带去夜巫山,被人撞见那一幕,幽重怎么会差点屠尽桁青宗?以及于二人闹得如同死仇,幽重也不会被封印了,说来他挖了你一颗眼珠子,还是留情了!”
幽禾说话向来就毒,哪顾听者的感受?绿犹彻底僵在了原地,幽禾懒得看人一眼,开口道:“归楠珠自是不会白要,换如何?”
绿犹抿了抿唇,许久反应过来:“二公子若是想换,倒也可以。”
幽禾脸上的阴沉散去,人勾起嘴角,哪有刚才那样的气势?十分好说话的样子道:“我知你四百年前受了伤一直不愈,以至于你现在这幅样,我手中有一枚千年树灵的内丹,就拿此换吧!”
帝闻黎渊这才想起来,这人内丹受陨时常夺人妖丹治伤,而手中那枚千年树灵的内丹夺来后一直没有服下,想来人应该是想保留着某天起大作用。
而现在,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要把那颗内丹拿来换小小的一颗归楠珠。
这条价实在是诱人,而且对绿犹十分划算有利。可绿犹却是拒绝了,“不,二公子,我不要那颗妖丹!”
“哦?”幽禾挑了下眉:“那你要什么?”
绿犹唇边抿然一笑,坐正了身子:“千年树灵妖丹固然对我十分有利,可绿犹并不打算这么快恢复人身。”顿了顿,“二公子可听说过大岚山玄武湖的祈神?”
幽禾眸色黯了几分,又很快变作了一幅饶有兴趣的模样,用眼神示意对方继续。
“这玄武祈神在我来到这里时便已经存在了。”幽禾与帝闻黎渊闻之神色一动,目光皆看向她,只听人继续道:“玄武祈神的信徒很多,这镇上的人每扔下一分铜钱,湖下的祈神就会实现他们微不足道的心愿。我曾潜入玄武湖,只是没接近,就被打了上来。”
人眯了眯眼,“那祈神手中有一件宝贝,名叫凤砚,凤砚可绘秘境,可进入任何秘境,若能得到此物……”必能进入桁青宗,拿到禁令……
最后一句话人没有说出口,幽禾已猜出人想干什么了。无非是想利用凤砚解救幽重!
“二公子,你看如何?”
幽禾嗤了一声,“成交!”这场交易算是这样答应了下来。
二人离开了老宅子,一出宅子幽禾脚步就加快了要赶紧离开此地的架势。
帝闻黎渊看人急匆匆的模样,不由好奇问道:“怎么了?”
幽禾头也不回,极为嫌弃地抱怨了一句:“还能怎么了?那方脏死了,一身晦气,当然是回客栈洗澡了!”
身后的男人失笑起来:“看你刚才的样子,还以为没什么在意的,到不曾想你在忍!”
原来这人也是有很严重的洁癖!
幽禾回头瞪了人一眼,一幅懒得和你说的模样,没好气地走出了巷子。
帝闻黎渊收敛了笑意,跟了上去。
月上柳捎头,秋风微绵绵。今夜是十五,深夜的高明挂了一轮明月,格外明亮。
城厢镇的人家家关上房门入了睡,除了打更人,也没有人会在街上溜了。
白天时,就没有下雨,地上也无湿气,倒是今夜的风有些微凉干冷。
清寒的月夜下,月光幽幽洒下几缕,犹如银粉洒在了水面,波光磷磷。风轻拂人的脸庞,那张脸上喜怒不定,棱角分明的侧脸,垂眸间带了几分阴柔。
幽禾立于竹板岸上,伫立看着湖面。湖水被月光照映,依旧黑得看不清水下的东西,黑沉沉的,深不可测。
人锐耳微动,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便知道是谁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