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久，这条仿佛漫无止尽的巷道终于到了终点。一片灯火阑珊的灯光点点纳进黑暗，映入二人的眸中。灯火暖意，温和温心，犹如回忆般令人卷恋。

帝闻黎渊还是看出来了这是个什么地方——夜市。众多妖魔鬼怪的聚集地，用这个来形容最合适不过了。比起人间白天的集市，妖魔鬼怪们的夜市也是热闹非凡。

几个小妖搬着大大的罐子排着位奔跑于夜市，像极了人间的小孩子。老鼠妖拄着拐仗立于街边，面前卖着几块肉。也有的老鬼喝醉了酒，划着拳说着什么什么时候的所见所闻。

二人走在街道上，与这夜间融为了一体。有的小妖还是认出了幽禾身边的男人。匆匆一眼别过，便不再回头做自己的事去。

幽禾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只能让他二人听个清楚。

他说：“元嘉盛世有利有鄙，云文帝的子孙每一代皇帝都会少个儿子。最辉煌的那一代，是腾启帝即位。”

帝闻黎渊禀眉轻挑，便听人继续说道：“说来奇怪，传闻腾启皇帝出世时，有五龙盘旋于栖凰宫顶，皇帝梦见天降紫银玄龙投入了宸妃的肚子，梦醒便听到太医来报，宸妃降下了龙子！”说到这儿，幽禾抿唇一笑。一双狐眸看着对方：“听闻黎渊帝尊的天胄之纹，就是紫银玄龙。”

见人不语，人又继续道：“元嘉当朝国师算出新生的五皇子龙气强横又俱有戾气，宸妃身子盈弱受不了会被吞噬。还说皇子是让元嘉盛世走向全盛中最辉煌的名帝，也还是会克母克父！”

帝闻黎渊眸中一片清寒，他知道那戾气是从何来的。他位于高位天胄，以无情剑道而修。斩杀的妖魔不计其数，自然有了戾气。

人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字：“继续。”

幽禾若有似乎地叹息了一气，继续说道：“皇帝虽喜元嘉将临来全盛，但也还是因为一句克父克母避之不及，只好命人看管后，就再也不过问。”人顿了下又低喃了一句：“其实也并非克父克母……”

人的声音很轻，但还让帝闻黎渊听到了。他有意地扫了一眼对方，幽禾只是淡淡道：“到了！”

人停下了脚步，帝闻黎渊抬眸看着眼前黑屋子。那沾灰的木门上还覆有一张蛛网外，半敞着门缝。风一吹，“吱嘎吱嘎”的作响。这声音在这道上，令人头皮发麻。

“咚咚咚……”

幽禾一言不发，上前敲了门。接着便从里面传来一个老婆婆的声音。

“谁啊？”

屋内瞬时多了微弱的烛光，幽禾听到声音回了一句：“是我，雨花婆婆！”

从门黑暗的缝隙中伸出了一支犹如干瘪树枝的手，那支手上没有肉，只有骨头。只见人把门彻底打开，人从门后走出来。老人家躬着身子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将人的脚盖住，一支手提着油灯。灯光下，老人满头白发，脸上也是诸多皱眉，还有一块块指甲盖大小的黑斑。人眯着眼睛看向幽禾笑道：“你啊，伞又坏了？”

幽禾轻笑点了下头。

雨花婆婆伸出了手，幽禾把伞交给她。老人家提着油灯转了身进屋边说道：“来，进屋等着吧！”

帝闻黎渊见人跟着进去，自然也跟了去。屋内宽宽窄窄，倒也如寻常人家一样。雨花婆婆点了灯，这才看清楚周围都是油纸伞。

“坐！”

幽禾在一旁自然坐下，帝闻黎渊轻瞥了一眼这老人。雨花婆婆给二人倒了杯茶水便拿着幽禾的伞进了另一间屋子。

人这才淡淡问道：“她活了多久？”转头看向幽禾。

幽禾捏着茶杯，抬起的手顿了一下垂眸：“快五百年了吧”又冲人似笑：“怎么，帝尊要收了她？”

帝闻黎渊颦眉轻皱摇了摇头。这倒让幽禾感到诧异，转瞬即逝。“元嘉盛世，她是帝都有名纸伞西施其实是一只兔妖，后因嫁为人妇。家中落道，家人在一场病疫中全死了。为了救丈夫，把内丹剖了一半，后来因劫，只有她活了下来。后来又继续做纸伞生易，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人抿了口茶：“那把纸伞伊亲王送我的。”

“伊亲王？”帝闻黎渊挑眸。

“帝尊知道狐族报恩吗？”幽禾不答反问。

“你想说什么？”

幽禾放了杯子，一脸无所谓的玩味笑容笑得畜无蓄害：“四百年前，我因渡劫伤了重伤被打回了原型。本想着一条命就那样没了，可是没有想到被一个人类救了。”人轻笑了一声，眸中却无一丝笑意。

“那位小皇子是当朝的五皇子——夜允闻，他将我从林场带回了皇宫细心照顾。那个地方可真冷，只有一个太监在照顾他，每日吃着残羹剩饭，夜晚则缩在被子抱着我。那时，他才五岁，可笑的是却对我一只狐狸说：没事的，会好的！”人说着说着就沉默了起来。

“后来了？那夜允闻可是我？”

人一连问个了两个问题，幽禾难得耐心一次。

“狐族报恩，自古以愿报之。完成恩人的任何愿望！我的伤因为你的细心照顾很快好了起来。夜里，我便进入了夜允闻的梦中，问了他第一个愿望！”人抬眸看了帝闻黎渊：“他说他想要一个永远不背叛永远只忠于他的人。于是，我便出现了……”

说到此处，雨花婆婆从那间屋子走了出来。打断了两人的继续谈话。雨花婆婆将纸伞交给了幽禾，笑问：“看看，哪还有不妥？”

幽禾接过了油纸伞然后展开，黑色的纸伞是重新刷了一层了，伞柄崭新，伞上原先破损的地方也被修复得看不出任何痕迹。

“雨花婆婆的手艺越发好了！”幽禾笑道，塞给人一袋冥币被人推了回来。“娘娘能来我这儿，就是对我最大的照顾了！”雨花婆婆脸上欣慰拍了拍对方的手：“我老婆子这么多年来，孤单惯了。全靠您啊来照顾我的生易。”人垂下了眸子，又听人担心问道：“话说，娘娘您找到他了吗？”

帝闻黎渊睫羽一颤，看着幽禾。好像要在人脸上看出什么别的。

幽禾浅浅一笑：“总会找到的！”

从雨花婆婆的屋子里出来，身后的一只手触碰着他的肩膀：“你在找谁？”松开了手。

“他可是夜允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