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显然没有想到这几次简短地见面,竟让弟弟如此上心,难道真是一见钟情了,那看来自己派去的杜梨得好好的伺侯着,万不可再出现落水意外发生,不能有一丝差池,不然自家弟弟不得将整个太子府翻个底朝天。
她有些费神了,对韦书臣摆摆手,“既如此,你心意已决,我不好再说什么,只一件,这里是太子府,你行事注意分寸,万不可落人口实。”
“阿姐放心,只有你如此这般细心,旁的人根本不知晓。”
韦书臣见姐姐松了口,立即起身对着姐姐似是谄媚的笑。
韦栩每日操劳府中事务已是疲惫,将弟弟打发了,早早休憩。
只是送走了韦书臣她也辗转难眠,韦家和沈家联姻,恐会被推入刀口剑尖,圣上岂能轻松放手,自家弟弟还小,对于其中利害关系没有真正看透,韦家上百年的家业,万不能毁在这一代了,明日我要亲自交代崔先生,务必严苛,务必严词厉色。
次日一早,沈时期尚在酣睡还未清醒,杜梨就急急忙,替沈时期准备好了一切,见到了时辰还未醒,只壮着胆子去叫。
她原本是有些起床气的,只是到了这里,再有气也要忍着,虽面上不悦,还是由着杜梨替她梳洗装扮。
这样早,连依依都还在酣睡,她看看外面天已大亮,转头看看自己的软榻,心中悲戚,觉得自己连三年高考都挺过来了,更何况现在,于是自己给自己打了鸡血一般,雄赳赳前去书房等着上课。
崔先生来的更早,此时还未到约定好的辰时二刻,因早起的脑子还是个浆糊,见了先生,傻愣着大眼瞪小眼。
突然太子妃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沈三娘子,虽说今日崔先生开始正式教学,但我思来想去似有不妥,若是这般贸贸然就开始教学也不合规矩了,不如待行完拜师礼再开始上课也不迟。”
崔先生显然没料到太子妃行事如此周密,为了沈家小娘子殚精竭虑,自己虽然听说过这位往日里的嚣张任性,爬树捉鱼,招猫逗狗这些哪家的小郎君也都干过,但她这相貌实在惹眼,也曾闹过很多笑话来,但圣上的这份宠爱无疑是将沈时期架在刀尖上,想要脱身而去怕是难上加难。
这太子妃如今对沈家三娘子关心备至,难道二人之前有所渊源?
崔先生眯了眯眼睛,看向沈时期时更多了审视的意味,如今认下这学生,日后若是她犯了罪,自己恐也难辞其咎,这太子妃是要为了给她找个牢牢的靠山啊。
太子妃一声吩咐下去,数十个侍女婆子即刻准备好了拜师需要的准备工作,就在沈时期还是懵顿的状态时,崔先生高坐在上,太子妃陪坐在一旁,静静望着沈时期。
她如今是知道了,赶鸭子上架,自己就是那鸭子。
也好,总归不是那盘子里的鸭子。
于是乖巧的按照流程开始跪下拜师,代礼成之后,太子妃以不打扰先生教学退出书房,一时间,书房内只剩下崔先生和沈时期二人。
崔先生清了清嗓子,正式开始第一日的教学
“自古以来,大家闺秀王公贵族都多才多艺,要么饱读诗书,要么琴艺了得,所谓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所谓女子八雅,诗酒花茶琴棋书画,老夫开始之前要先了解一二,你会哪些?”
说到这个,就一言难尽了,论说她的成绩不算差,但这里的字她都认不清几个,谈何读书读诗,只好乖乖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崔先生显然没预料到,这沈时期是什么都不会,一问三不知,连三岁小儿都不如,不通诗词歌赋也就罢了,大字也不识几个。
也难怪,呵,
崔先生简直怒无可怒,难怪太子妃一大早就急不可待的举行这简短仓促的拜师礼,生怕有人变了卦,若是老夫此时毁约可还来得及啊,唉,这一世英名怕是不保了。
气的崔先生站起身转了几圈,四处张望,想拿起什么发泄脾气,却发觉连个趁手的工具都没有。
冷静下来又知不可行,这小娘子皮娇肉嫩的,若真打伤了,日后伤了颜面可不行,叹着气
“今日我还带了许多诗书,显然是用不上了,你且先看着三字经吧。”
崔先生语气疲惫,已然没有了刚刚的气概。
沈时期双眼亮光,我不识字但我会背啊,“先生,我会三字经”
于是她现场表演了一番,将三字经百家姓从头背到尾,哼,小小三字经,还不是轻松拿捏。
这下崔先生惊奇不已,万万没想到真是奇才啊,不识字却能将全文背诵,可见朽木可雕!
崔先生一早上如做过山车一般的心情,刚刚还觉得自己是晚节不保了,现在又觉得也不是全无希望,他看着沈时期这滔滔不绝背着,在他平日里觉得这三岁小儿都会的玩意儿,如今觉得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连连点头表示赞赏。
她看着先生赞许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只是,先生,我不大认得字。”
崔先生差点两眼一黑背过去“那今日你先读书,我读一句你读一句。”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会沦落至此,想当初京中多少权贵争相恐后的想要将自家儿郎送给自己教学,他都拒了,只短暂的教了云家那位小郎君两年。
如今倒好了,要给这大字不识几个的小娘子教字读书。
就这样两人认认真真的读了一上午,崔先生已口干舌燥,脾气也似是忍耐到了极限了。
“今日先学到这里,我先交代一下上课规矩,在我的课上必要认真,不可无故缺席,每五日休息一日,你有要事可另行请假,但功课要日日都做。今日功课就是抄写百家姓五遍,下午我有私事,你可自行安排。明日还是辰时二刻开始上课,你来时带两个识字的小侍女,教你读书。”
沈时期满脸愧疚,郑重点头“让先生受累了”
呜呜,回去还要抄写,这手拿菜刀做饭可以,拿笔画线稿也可以,拿毛笔写字有点难办啊。
回到挽风院,实在没有胃口,一心奋笔疾书,只是实在驯服不了这毛笔,写着写着脾气也不顺了,忍不住的挠头,一时想摔笔,一时想撕书,但又不得不接着写。
好在昨天宋元绍答应了下午要带自己出去放松,于是有着这个盼头她更加卖力抄写。终于完成,只是看着这惨不忍睹的鸡爪子一样的字,不知道明日先生见着了会不会生气,但她却是点点头对自己很是满意,万事开头难嘛。
正在她欣赏着自己的第一份作业时,就听见杜梨急匆匆赶来,“沈三娘子,元世子在外院前厅说是约好了这个时辰一同出府游玩。”
一听这大好消息,赶忙让依依找来衣裙换上就忙不迭的赶去,一路上心花怒放如同牢狱之人终于刑满释放。
太子妃听闻元世子来见沈家三娘子,虽说元世子对沈时期并无男女之情,但日久相处恐生情分,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要提醒一二。
“阿姐,你昨日还罚跪我,今日就来跟我说小心点元世子。”
韦书臣笑了笑,阿姐可真是,
“那我一同前去不是更好,这样既省了打消元世子与三娘子每日私会,也省了多费口舌向他人解释他们二人关系颇深。”
“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你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心思是一天一个样,没个变数,若你真是心仪她,更要将她看劳了,免得旁的人也对她起了心思,到那时你争不争的过。”
韦栩满心担忧,如今他们年纪尚小,看着还未通情感一事,若是他们二人情意相投,到沈三娘子笄礼一过,父亲母亲自会亲去上门提亲,若是她与弟弟毫无情谊也可让弟弟早日死心回韦家继承家主之位。
只是不能拖拉太久,否则局势动荡起来恐韦家也护不了,自己一番心思弟弟也不是不无所知,只是他一直是一副孤高自傲的样子,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还需要历练几年,可见留在东京也不全是坏事。
见到宋元绍时,他正与韦书臣客套着,见她来到,二人一起起身目光转到她身上。
宋元绍忍不住夸赞“妙哉妙哉”绕着她看了两圈,越看越满意
“这百花裙色彩绚丽,图案生动,衬的期期娇俏可人”
她身着青碧色锦绣百花裙,搭着双髻虽容貌还未长开但已是出众非常吸睛。
韦书臣也忍不住内心称赞,此等妙人儿,待我画作完成,日后定会流传千史。
二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客套,只有沈时期浑身上下长满了刺一样,屁股实在坐不住了,茶也喝了一杯又一杯,但见他们二人越聊越开心,好像相识多年的知心好友一般,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元绍哥哥,你不是说要邀我外出骑马。”
宋元绍正与韦书臣你来我往的试探着,他内心惊呼韦书臣不愧是为韦家悉心培养的掌家人,这话术圆满滴水不漏,看来自己还是欠妥,更需谦虚谨慎些,听到沈时期的不满提醒,才依依不舍的开口道,
“韦公子,今日宋某先带期期外出,日后再与韦公子交流。”
韦书臣也同样一脸不舍,语气还带着羡慕“我从来到东京,还未外出游玩过,这里人生地不熟,想要约一知己相伴也无人可约。”
拿起折扇,眼神不断看向沈时期,希望有人可以明白他的暗示。
宋元绍一听,顿时乐不可支,仿佛自己就是那韦公子苦寻不得的知己“不如韦公子今日一同外出,我自当尽地主之谊。”
韦公子如此优秀,能与他相交也是荣幸。
于是三人结伴外出,韦书臣和宋元绍二人快马骑行,只她坐上马车心里长了草一样,掀开帘子看着二人肆意的骑马,那潇洒的风,那飞奔的马儿,那蓝天白云下自由自在的两人,
她快要嫉妒死了,此时无比痛恨自己穿成了女子,她该是个男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