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金福注视着她姐姐脸色一寸寸变白,唇角边一抹淡笑,嘲讽地说:“命里八尺,难求一丈。”
说吧,转身离开,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她姐姐薛金枝自私凉薄,心狠,根本就没把她当成妹妹。
薛金枝望着妹妹的背影,神情绝望,崩溃地喊;“薛金福你这个贱人,你和萧凤臣苟且,没有好下场,我诅咒你们,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声嘶力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薛金福没有半分动容,脚步从容,丝毫不乱,没有回头。
王府的婆子拿了一块破布堵住薛金枝的嘴,“奴才劝侧妃还是省省气力吧,留一点体面。”
愿赌服输,可薛金枝就是不甘心,就这样败在继妹的手上,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她愤怒地瞪着薛金福的背影,嘴里发出呜呜声。
身后的门合上,隔绝所有声音。
贤王妃徐氏站在门外,看薛金福淡定地走出来,徐氏对薛金福了解不深,这一次她才发现薛金福的心机手段,不动声色间掌控一切,不知不觉语气带了三分讨好,“她以后不会出现在京城。”
薛金福瞥了一眼身后关着的门扇,小脸冷淡淡的,“我姐姐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给王府招灾。”
贤王妃徐氏忙道:“薛侧妃脑子坏了,疯言疯语,五姑娘放心,本王妃自会给五姑娘一个交代,五姑娘先请侧厅歇息。”
把薛金福让进隔壁的房间,丫鬟端上茶果,薛金福悠闲地品茗。
薛金枝被两个婆子按着,死死地盯着眼前一道关闭的门,憎恨的目光仿佛要把门板穿个洞,这时,门徐徐打开,然而出现的不是薛金福,贤王妃徐氏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走进来。
徐氏看着被堵住嘴,犹如疯魔一般的薛金枝,摇摇头,眼神中不加掩饰的轻蔑, “你跟你妹妹斗了这些年,却总是输给你妹妹,一回都没赢过,技不如人,就甘拜下风,偏你不肯认输,王爷现在处境你是知道的,王爷念及与你情分,留你一条命,你好自为之吧。”
薛金枝惊恐地望着徐氏身后的太监,太监手上托盘里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意识到什么,拼命地摇头,嘴里发出呜呜声。
徐氏叹口气,佯作怜悯,道:“不是姐姐无情,为了王府的安危,只有委屈妹妹了,妹妹别怨姐姐,姐姐也是迫无无奈。”
一个侍女上前抽出堵着她嘴的破布,薛金枝叫嚷道:“我要见皇上,揭发那个贱人,她水性杨花,皇上把她指婚给五皇子,她和太子私通,败坏五皇子的名声,他们蒙蔽皇上。”
徐氏一脸无奈,看着这个失去优雅风度的蠢女人,已经失去理智,冷冷地道:“皇上还未把你妹妹指婚给五皇子,便是已经指婚,你有什么证据你妹妹私通太子,皇上是信你还是相信太子,你诬陷太子和你继妹,令太子和五皇子兄弟失和,这罪名你承担得起吗?王爷和整个王府都跟着你受牵连,我劝你还是安生点,少惹麻烦,此一时彼一时。”
徐氏心里未出说的话,即便是如你所言,那又怎样,太子现在是兵权在握,瑾嫔行刺太子,未动太子分毫,太子名义上是在温泉养伤,实则掌控京师的军队,勤王之师已经退兵,这种形势下就是皇上也轻易动不了太子。
薛金枝试图挣脱两个按住她的婆子,神情激动,薛金福几句话就让她情绪失控,“我要去告诉皇上,太子早就同薛金福有染,他们合谋杀了四皇子。”
闻言贤王妃的脸色骤变,大声呵斥道:“一派胡言。”
四皇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明眼人都知道,是其他皇子趁乱除掉对手,最终得利者是太子,所以太子的嫌疑最大,但是没有真凭实据。
薛家五姑娘谋害皇子,是抄家灭门之罪,薛家毕竟是她的娘家,难道就一点不顾及了,这个既蠢又狠的女人留下就是个祸害。
摆了摆手,太监端着托盘上前,端着药碗,劝道:“侧妃还是喝了吧,保住一条命是王妃的仁慈。”
徐氏身边的嬷嬷说;“王爷知道侧妃做的事震怒,还是王妃在王爷面前替侧妃求情,从轻发落侧妃,侧妃还是别让王妃为难,辜负了王妃的一番好心。”
薛金枝盯着太监手里的药碗,她从小长在侯府,少女时期入宫,这种对失宠的宫妃,犯错的宫女的惩罚清楚不过,惊恐地摇头抗拒。
两个粗壮有力气的婆子按牢薛金枝,一碗药送到她的嘴边。
扯下她嘴里的破布的刹那,薛金枝拼命挣扎,知道今日在劫难逃,便也豁出去了,骂道:“徐氏你串通薛金福和太子,你就不怕王爷知道,我要见王爷。”
贤王妃心里暗恨,这贱人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当年在还是太子的王爷面前百般争宠,这回落在她手里,这时候还要拿王爷来压自己,冷笑两声,道:“王爷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我处置,王爷不想见你。”
使了个眼色,太监手法娴熟地捏着她的腮,迫使她张开嘴,一碗哑药悉数灌了下去,令她永远闭嘴了,薛金枝被人拖出去,塞进早准备好等在王府门外的马车里。
薛金福听见隔壁薛金枝的叫骂声,一旁侍候的王府的两个丫鬟小心地觑着她的脸,薛金福面色平静,没有一分怒意,悠闲地品着香茗,贤王妃徐氏进来,薛金福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微微含笑说:“叨扰王妃了,小女告辞了。”
两人心知肚明,便不再提及此事。
徐氏直送薛金福到大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马车掉头时,徐氏面色暗沉,心里着实憋屈,虎落平川被犬欺,王府风光不再,对侯府五姑娘她都要陪着笑脸。
世如棋局,当年的太子一人之下,岂能料到过有今日落魄,几个成年皇子斗得你死我活,六皇子萧凤臣和薛金福暗中早已联手,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六皇子成了最大的赢家。
京城连着下了几日的雪,天一放晴,出城的车马就多了起来,官道上一辆普通的马车,家丁护院四周护着马车,往皇家温泉行宫行驶。
薛金福裹着雪白的貂裘,怀里抱着暖手炉,马车里燃着炭火盆,雪后气候寒冷,路上的积雪没清理干净,官道上车马多,马车行驶速度缓慢。
突然马车停了,秋碧掀开棉帘一角,问:“怎么停了?”
赶车的孙兴跳下马车,看着车轱辘陷入一个雪坑里,说:“陷进坑里了,雪盖着没发现道上有个坑。”
孙兴上车,扬鞭打马,路面一层冰雪,车轱辘直打滑,反复几次,马车没从坑里出来。
这时,有几个骑马的商贩打扮的男人经过,路难走,出京城这段路车马拥堵,无法前行,几个男人勒住缰绳,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朝马车里看了一眼,眼中锋芒锐利,看见马车里的薛金福眯着的眼睛陡然一下瞪大了,露出惊艳的神色,嘴里叨咕一句,京城竟有如此绝色小美人。
男人声音不大,顺风飘到薛金福耳朵里,薛金福听他的口音不似京城人,好像是北方人,那个男人一回身棉袍下摆露出刀柄,薛金福警觉,这伙人不是商贩,也不像是普通百姓,又不像是江湖中人,几个男人骑在马上肩背笔直,好似常年在军队里的做派。
灵机一动,她扯掉手腕上的珠串,珠串散了,她拿起一颗珠子朝方才那个回头的男人抛过去,男人的反应极迅速,侧身躲过,同时本能地抽出刀,一双鹰目带着戾气如锋刃。
薛金福的马车帘子已经撂下,这时几个护院小厮把车轮推出泥坑,马车缓缓启动。
男人没怀疑马车里的少女,警惕地朝四周的人身上打量,没发现可疑之人,目光落在经过的商队押镖的人身上,镖局押镖的人各个身形彪悍,同行的几个人其中为首一人朝他摇摇头,意思是别惹事,
男人把刀归鞘,那颗珠子滚落在雪里,男人狐疑方才的暗器是什么,官道疏通了,几个男人策马朝京城方向去了。
马车过去之后,薛金福掀开帘子小声对秋成说:“你盯住刚才那几个人,看他们去了那里,同什么接触?”
秋成跳下马车,接过一个家丁的马匹,上马尾随几个人后面跟踪,不敢太靠近,怕引起怀疑。
马车走了半日到达皇家的温泉行宫,温泉行宫建在山上,从山脚下方圆五里地四周重兵把守,通往行宫上山只有一条路,戒备森严。
冬季干枯茂密山林惊飞扑棱棱的雀,整座山密不透风,侯府的马车在离山根下百米的地方停住,两乘软轿早等候在那里。
小梁子候着,马车一停,忙跑过去,隔着帘子打了个千,“奴才给薛姑娘请安。”
随着声音,马车棉帘挑起,秋碧先下来,随后扶着薛金福下了马车。
薛金福抬头忘了一眼群山中隐约富丽堂皇的宫殿,小梁子恭敬地说:“太子殿下等候姑娘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