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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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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留河原本宽旷无比,如今剩下的也就只有石卵小溪,清水拂过,尽是惆怅。

这里曾是幽冥界最有生息的地方,花开遍地,是鸟兽禽木的栖息天堂,是上宫司木和封都戉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是属于他们的秘密天堂,承载着他们共同的回忆。

这个地方是两个人共同建造的,小到一花一草,大到一树一屋等,都是他们悄悄从凡间学来的手艺,只可惜如今已面貌全非。

上宫司冠簪束发,一袭素色衣袍负手而立,一双眼眸清澈如水,脉脉看着曾经玩耍过,已是物尽残缺的“游乐场”,不禁心中感慨万千。

封都戉听拳头的大致阐述,便已猜到是上宫司木,之所以前来赴约,是着实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弥留河那处,上宫司木神情淡然,这处,封都戉神情孤冷。

两个人隔着浅溪,任由风呼水漾,就这样对视着,足足有半炷香。

如今的立场亦然如此,过去种种,已然物是人非。

一千年了,上宫司木即已破了誓言,也就不再忌讳反噬之说。在这幽冥之中,唯一还让他觉得有人情味的便是与封都戉的兄弟之情,故而才有故地重游一番,顺道打探灵玑的下落。

由于相隔太远,两人只好用密语传声。

上宫司木扬眉看向一袭玄色衣袍的封都戉,密语道:“灵玑呢?”

封都戉冷哼一声,早就猜到他开口就会打探灵玑的下落,淡淡道:“我们这么久没见,你的开场白还真是让人意外呢。”

“封都戉。”上宫司木扬声道。

“哟,着急了,我真想知道你故地重游,有何感慨?”封都戉故作泰然,亦扬声道。

“我再问最后一遍,灵玑呢?”上宫司木神情自若,转而淡淡道。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有的只是我的未婚妻。”封都戉瞥了瞥眼,冷声道。

“前些日子你去灵界求亲未果,又岂能算数,你和她不可能,最好离她远点。”上宫司木低沉着嗓音道。

“总有一天,她会是我的。”封都戉应了应声,看了看一脸阴沉的上宫司木,觉得有趣,轻笑一声,“既然你这么在意,那就有本事去找,想要带走她,也得有人答应才是。”

上宫司木垂了垂眼眸,沉吟片刻,神情越发凝重,便匆匆幻身离开。

封都戉恢复了面上的客套,只觉通身气畅不顺,看什么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派头。

没想到千年后,他和上宫司木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为了一个女子。

他心中郁结难解,运出法力,将一个个白色剔透的鹅卵石拿在手中摩挲,而后激荡在水中。化出落魂杵,一人一杵袍飞水舞,出神入化,不觉令周围一切都失了颜色,虽是排遣泄愤,却奈何只见人在画中,但无人来赏。

行往涧!

凤鸣猿啼,长瀑千尺,是幽冥界离天界最近的地方,这种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令封煞十分不爽。

这里地势极高,俯视而下,便可一览整个幽冥界地貌。

封煞双手背腰而立,一袭镶色锦袍在风中张扬飞舞,一双阅历丰盈却远不服输的眸中掠过一丝劲风,专注地看着眼前‘王国’,嘴角似勾非勾,挺拔的背似乎在咆哮和宣示着贪婪,想要独霸一方。

梵朔默声站在一旁,弹珠般的眼瞳暗光交替,明示着‘诡我其谁’的姿态。

上宫司木本着来这碰碰运气,没想到封煞果真在这里。

梵朔见幻身前来的上宫司木,面部一怔倍感意外,凑近封煞掩嘴咳了咳。

“你终究还是回来了。”封煞背部一颤,是以感知到上宫司木的气息,故有那么轻微的身形一颤,继而回过身叹道。

说起上宫司木的‘高逼格’身世,母亲乃是幽冥界公主,美人胚子一个,父亲是上古上神,三界响当当的人物。

上宫司木的颜值和品性可不是盖的,当数冠才绝伦世间少有。只不过为人低调,若说起他的另一个名号,当真是三界中个顶个的风云人物,不知引得多少三界女道友甘拜贻姿,垂涎望叹!

“舅舅。”上宫司木眸色一沉,嘴角扯了个不自然的弧度。

封煞立挺的身形一顿,淡声道:“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舅舅。”

这时,梵朔收到密语,走近封煞,附耳窃窃后便行色匆匆离去。

封煞转头,面上波澜不惊,看向默而不语的上宫司木,缓缓道:“幽冥好久没像今日这般热闹了,你且与我在此待上一待,稍后有出好戏要上演。”

封煞话毕,摆手一挥,凭空出现一套茶具和一副棋盘,将将落在身旁的铜漆桌上。

上宫司木神情坦然,心却不由揪成一团,瞥向封煞道: “原以为千年前那场大战后你会收手,如今看来,你终归还是不甘臣服。”

一千年前,魔君屠弢为了一己私欲大动干戈,向天界挑起战端,令众界动荡不安。

天帝命众界出将领兵共同讨伐,由于天帝战策,导致出师不利,各界损失惨重。

上宫司木的母亲和父神也是在那场交战中双双陨殁,直到灵界灵母主动请缨,祭出盘古玉中的天卦阵才终将残余魔族覆灭。

那场大战中尚且不是冥君的封煞,也暗中微波助澜了一番,不过他助澜的对象却是魔君。

的确,他当初已然勾结上魔君屠弢,也获得了一些回赠品,比如广阎殿内的那个神秘物什。

“如何臣服?”封煞抬眼凌厉看向上宫司木,继而冷声道:“天有不公,地属难安。”

天有不公,地属难安!只不过是封煞为他开脱的借口罢了。

上宫司木是何等的聪明,他非常了解这个舅舅的脾性,自是知晓这一点的。

在对封煞的劝说上,可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等同与在铁公鸡上拔毛,好比一个人坚守所谓的信仰,奉承的贪欲,让他半途而废着实困难,不免徒劳一番。他能做的便是防范于未然,见招拆招,让其迷途知返就再好不过。

上宫司木看向一脸坚决的封煞,默了默,“你做的那些事迟早会败露,如此一意孤行,又和当年贪婪的屠弢有何不同?”

“屠弢那厮莽撞冲动,聪明反被聪明误,败在了押错筹码。”封煞不可置否,端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架势,不免再冷嘲一番道。

上宫司木冷笑:“故而你便要对付灵界,不择手段引灵玑下凡,就是为了盘古玉。”

“只要有我在,你的目的是不会达成的。”

“那姑且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封煞紧抿双唇,目露微寒道。

……

阎狱内,灵玑借助灵力探查周围的环境,忽而清一色的眸中流波一闪,瞧见了欲要遁逃的冥鸠,手心翻转果断运出灵力,将其牵引了出来,趁势反手掐在了脖颈处,令他动弹不得,冷哼道:“说,古风在哪?”

不曾想还没等冥鸠开口,旋即传来一阵浑厚的讥笑声调,荡漾四周回绝入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灵玑瞥向笑得阴森的冥鸠,还未分辨,紧随一股黑雾弥漫,暴风卷出漩涡,一行人猝不及防卷了进去。

漩涡中,漆黑一片。

众人不能视物,只觉脚下生风,在逆行流动的风向中艰难前行。

灵玑不忘一手抓着冥鸠,单手摊掌凝出灵力,借着光晕,众人这才看清四周,狭长的道径,似有些许逐波,熠熠生辉。

古小萸怯怯的东张西望,一个趔趄,急忙抓住南阳旭的胳膊,颤颤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灵玑转身,咳了咳声。

“这是一个阵眼,你们小心,不要乱摸乱碰。”

南阳旭回过神来,呐呐“哦”了一声,眉头一蹙,这才发觉古小萸抓着他的胳膊,急忙抬头看向已然向前走去的灵玑。

只见她突然身形一顿,化出通灵剑,似在警觉着什么?

“怎么了?”

南阳旭话刚出口,众人听见疾速的风呼声由远及近传来,将近至前面过湾处,风化作无数利刃袭来。

灵玑念了个诀,通灵剑脱手而出,剑身从内而外发出一道刺眼的屏障,瞬间将袭来的利刃横扫而尽。

“你竟使得出灵力。”冥鸠狐疑看向灵玑道。

灵玑看着不远处的弯道,眼波流转,故弄玄虚般作出很是消受的表情,足以令看她的人心都化了。

冥鸠一呆,不禁多看了两眼,灵玑趁机抬手运出灵力,将他向弯道处推了出去。

一道白光投射进来,灵玑拍了拍手,转头看向一头雾水的南阳旭和古小萸道:“我们出去吧。”

古小萸灿灿一笑,眨眼道:“玄玉姐姐,你刚刚使的是美人计么?怎么使的,教教我呗。”

灵玑看向古小萸一脸认真的请教,哭笑不得,被甩在最后的南阳旭也甚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追了去。

阵眼外,梵朔正在饶有兴致的观望,片刻便见冥鸠狼狈不堪的从阵眼中翻转了出来,‘骨碌碌’滚动至他脚边。

冥鸠缓了缓神,喃喃道:“终于稳住了。”

梵朔脸色骤变,一声干咳:“摸够了么?”

冥鸠闻声打了个寒颤,身子一缩,抬眼看向一脸阴沉的梵朔正斜睨着他,顺着视线看去,一双铜黑色的皂锦靴映入眼帘,原是手正抓在上面,尬了尬,忙将手移开,起身恭声道:“诡士大人。”

“没用的蠢货。”梵朔冷嚣道。

有了冥鸠‘指引’,三人安然顺利走出阵眼。

“又是你,莫非是你在搞鬼。”南阳旭看向梵朔,率先开口道。

“不错,是我,你又能如何?”梵朔半眯着眼,不屑道。

古小萸看向一旁的冥鸠,打量一番,冷声道:“哟,没死呢,希望下次,你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你。”冥鸠脖颈青筋暴出,怒视吼道。

梵朔狠狠瞪了一眼冥鸠,后者恨恨的直跺脚,脸青一阵紫一阵,煞白的脸泛上了五颜六色,瞧着煞是有趣。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梵朔一脸镇定,拂了拂衣袖。

“老夫已等候灵女多时。”

“古风在哪?”灵玑见惯了面子上的那套。

“哦?灵女也找古风。”梵朔故作讶然,继而将食指挡在唇上,狡黠笑道: “嘘,让老夫猜猜,莫不是古风身上有什么秘密?”

灵玑盯着梵朔,冷笑道:“诡士大人还如往日一样风趣,喜欢自揣自摸,你将古风囚在幽冥这么久,他身上有何秘密,想必没人比你更清楚。”

“你什么意思?”梵朔卸下虚伪,沉声道。

“就是你认为的那个意思。”灵玑默道。

梵朔听闻哑笑一番,眼中掠过一丝阴狠。只见他抬手挥去,原本众人所在半空悬着的峭石轰然一震,摇摇欲坠垂直落了下去,再停止时已然又是另一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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