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下旨把子衿降为庶人放其出宫，让三月护送子衿离开皇宫去外面生活，你只要答应我的条件，往后余生我会用自己的血帮你压制蛊虫，这个买卖你可是稳赚不赔。”须尽欢说的随意，周围的人听到后全部都不敢置信。

“我答应你。”

“我不答应。”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发出，子衿一把掰过须尽欢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一字一句问得郑重：“你为何千方百计送我出宫？我现在已经不想出宫生活了，留在皇宫陪着你是我的想法啊，我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你不要觉得心里内疚过不去，让我留下陪你好不好？”

须尽欢没有抬头，子衿的质问让须尽欢无言以对，一次次让子衿出宫的是自己，需要子衿陪在身边的也是自己，现在没有得到子衿的同意前私自替她做了决定，哪怕须尽欢心里很痛，也要忍着痛笑着祝福。

“你花样的年华该出去见一见不一样的天地，这个被墙围起来的四方之地不是你的归宿，外面广袤的世界才是你该生活的地方，我从小在皇宫长大，如今在皇宫死去这样的结局也挺好，不是吗？”

“可我就是不想离开你独自生活，在哪里不是活?你可以在皇宫里为何我就不行呢？须尽欢你这样做对我不公平。”明明她和须尽欢认识的时间并不算久，但她对须尽欢的依赖并不少，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好似她的存在就是为了一直待在她的身边，现在她要离开须尽欢生活，这让子衿内心有些无法接受。

子衿哭的像个三岁的小孩子，蹲在她脚边紧紧握着须尽欢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子衿何尝不理解须尽欢的苦心呢，可是如果真的分别了那将是她最后一次触碰她心中的月光了。

“我想要你替我去看看外面，见我没见过的人，看我没看过的风景。”须尽欢柔声安抚着，手轻柔放在子衿的肩头，像一位长辈般耐心哄着闹别扭的孩子。

子衿很不想做个懂事的孩子，懂事的孩子一定是最受委屈的，懂事的孩子也一定是痛苦的，当时家里养不起五个孩子，而那时母亲还怀有身孕，家里靠父亲做工得到的一点收入过活，生活的很是拮据。

子衿记得父亲说母亲这一胎一定是个男孩时那兴高采烈的脸，就因为她懂事年级大，在母亲的再三劝说下，她被家里以十两的价格卖了人，被人带进宫做了一名小小的宫女，她每个月会偷偷寄银子给母亲，帮忙补贴那个一贫如洗的家，算是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了。

所以在须尽欢用自己的性命做要挟时，子衿没能继续反抗，做了那懂事的孩子，她知道这次出宫后，想要再次见到须尽欢，那会是比登天还难得一件事。

子衿背着一个小包袱在玉清宫恋恋不舍的四处浏览，想要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刻在脑海里，须尽欢不舍地取下脖子上的玉，她不想自己身死后玉被不明不白的人拿去糟蹋，她就把玉送给了子衿：“这是陪了我十几年的玉，你现在要离宫了，就让这块玉代替我陪着你吧。”

须尽欢站在城墙上目送着子衿远去，她向上官启要了三月做为护卫一路护送子衿北上，运气好说不定能遇见凤仪他们，她在子衿包袱里塞了自己的亲笔信，到时候凤仪见到自会明白。

子衿望着须尽欢的方向，在三月的再三催促下只能上了马车，子衿不甘心这么轻易说再见，掀起帘子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呐喊，希望风能将自己的话带给须尽欢：“你要等我来接你，你一定要等我。”

泪眼婆娑的子衿看不清城墙上须尽欢的眼神，风带着呜呜声就像人的啜泣，子衿知道那是须尽欢在哭，眼见最后一丝牵挂远去，须尽欢带着决绝走下了城墙，现在她不用再惧怕别人的威胁了，终于可以不用顾忌的报复了。

现在胤国皇宫没有什么是须尽欢牵挂的，她在皇宫花园里仰头转着圈的肆意欢笑，不顾自己大病未愈的身体蹦跳着发泄着内心的痛快，那畅快淋漓的笑声吸引了路过的宫女和太监们，宫女和太监一直听闻玉清宫的那位有些傻，老爱独自一人时说胡话，要不是脑子有问题的话怎么会拒绝一国之君的后位呢？

如今须尽欢做着不符合宫廷礼仪的举动，再一次让众人对她产生了新的想法，玉清宫的主子是一位美丽但有些疯癫的女子，这个传闻一直伴随着须尽欢直到身死。

上官启的身体早已被酒色掏空，其中不乏蛊虫的作用在里面，否则有什么办法能让人在朝夕之间就性情大变呢，可是朝臣不知道百姓不懂，只会觉得当今陛下整日寻酒作乐，结果玩坏了身子，这让百姓知道简直是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上官启体内的蛊虫再一次暴动，原本端坐在案前批着奏折的他，突然手捂着胸口痛苦倒在了桌上，一旁服侍的徐福连忙让人去寻来了须尽欢，徐福不禁大喊：“陛下坚持住，解药马上就到了。”

须尽欢走的慢慢悠悠，自从来了胤国她还没有好好看看玉清宫到上清宫这段路上的美景，不得不说上官启是个会享受的，哪怕是冬季这么寒冷的季节，水池里不曾结冰，锦鲤在里面游的畅快，道路两旁碗口大的花儿开的热烈。

胤国皇宫里因着地下有地龙，奇花异草才可以开的这么好，上官启在吃食上更是怎么喜欢怎么来，哪怕不属于当季的东西上官启也会命人寻来。

她在徵国的时候太傅就告诉她，乐由天作，礼以地制，现在胤国的动乱不就是失去秩序之后的结果？

一盏茶的功夫硬是让须尽欢走了一柱香的时间，上清宫里上官启的哀嚎声和姗姗来迟一脸惬意的须尽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徐福有些怨怼的问着：“为何来的这样迟，陛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几条命可以赔？”

须尽欢似笑非笑：“不然我现在就走？”

一句话让徐福有火说不出，他的陛下还需要须尽欢的救治，没有须尽欢的血上官启就会被体内的蛊虫一直折磨，或许他可以杀了须尽欢取尽她体内的血，这样他的陛下就不需要须尽欢了，徐福这一刻脑海里闪过阴暗的想法。

须尽欢像是看穿了徐福的想法好笑的出声，将徐福内心的小九九打消的一干二净：“压制蛊虫的血必须是刚从人体内取出的才算数，杀了人取血这种杀鸡取卵的事情想必徐福公公是做不出来的。”

徐福一把年纪被须尽欢三翻四次气的翻白眼，要不是现在上官启这种情况非须尽欢不可，他一定是第一个杀了须尽欢的人，徐福从床边的位置让开，语气不好的催促着：“还站着做什么，赶紧救陛下。”

像是触碰到空气里的脏东西一般，须尽欢嫌弃的用手捂着鼻口，不饶人的说着：“谁的口气这么大，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难闻怪熏着我的。”说罢还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气的徐福眼睛瞪得如铜铃，拿着尘拂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别怪我没提醒你，让我生气对你家陛下没有好处，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家陛下可就要跟着我一起去见阎王了，所以你可要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哄我开心让我的气顺了才行。”见徐福的脸色如锅底一般黑了，床上的上官启已经被蛊虫折磨的晕过去，须尽欢这才算尽兴了，用小刀轻轻划破自己手指，把血喂给了上官启。

血喂多了下次蛊虫发作的时间就会变晚，自然不能给上官启多喂，上官启之前对自己的种种作为不值得他活的舒坦，须尽欢见上官启眉间的痛苦下去了，就收回手指站到一旁用手绢包扎好。

“好好照顾你家陛下吧，对了记得让人做些补气血的膳食送来，我要是不好了，下次你家陛下发作我可就不能救他了，哈哈哈哈”说罢，独自一人踏出了寝殿大门，没有人去关心她正在渗血的伤口。

徐福心疼的替上官启擦拭掉额头上冒出的汗，无暇关注须尽欢的一举一动，须尽欢一个人走出上清宫，一个人慢慢的溜达回自己的住处。

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她了，但子衿的离开也带走了须尽欢人生最后的一点温暖，胤国的皇宫太冰冷了，冷的人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冻住了，冷的让人看不见一点生的希望，明明只要须尽欢愿意，她可以比任何人活的都好，但国仇家恨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太渺小了。

“咳咳！”胸口传来的闷痛让须尽欢不堪忍受，勉强扶着墙壁才没让自己倒地，随着痛疼越来越强烈，须尽欢直接一口血吐到了地上，她知道老天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