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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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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荧鲜少梦到这样的场景,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很晕,但整个身体动弹不得。

一阵剧烈的摇晃过后,她感觉自己成了幼鲸,正把一朵漂亮的水母吃进去,吐出来,吃进去,又吐出来,最后水母拖着残破的伞盖和系成死结的触须无力地随海浪漂浮。她欣赏着水母飘逸的身姿,脑袋却冷不防被扇了一尾巴,她委屈巴巴看着发怒的妈妈和严肃的爸爸,不敢吱声。

“对待生命,要么友好相处,尊重对方的需要,要么一招毙命,满足自己的生存。”蓝柯说:“虐待和残杀是最低劣的行为,既拉低自己的层次,又臭名远扬,家里没有这样的先例。”

蓝嫣给了可怜的水母痛快,把它推到蓝蓝嘴边:“我们永远都要用最诚挚的态度对待每一个生命,懂吗?”

吸溜一声,蓝蓝乖乖地把水母吸进嘴里,三两下嚼成碎片,吞进了肚子里。

蓝嫣一心给蓝蓝喂奶时,有头巨大的鲨鱼早已对幼小的蓝蓝虎视眈眈,就当他靠近母女俩时,蓝柯半路冲出,用脑袋把饥饿的鲨鱼撞得龇牙咧嘴,随即身上崩开一条口子,皮开肉绽的同时流出了大量鲜血,引来了一大群食肉鱼。

蓝柯把蓝嫣和孩子护在身后,狠狠瞪着被食肉鱼蚕食,不停向海底沉没的鲨鱼。他胸膛此起彼伏,发出特殊的声音严厉警告周围跃跃欲试的危险生物。

待蓝蓝吃饱,她的虎鲸伙伴与她碰碰头,两头小鲸追逐打闹中,虎鲸突然被一张特制的渔网网住,朝人类的船影飞去。见此,蓝柯与蓝嫣立马把蓝蓝护在中间,慢慢下沉,期望可以逃离渔民的毒手。

蓝风轻和少族长蓝鲸的订婚仪式已成,蓝风轻的父亲骄傲地远望正在接受族人相认的女儿,眼里偶然瞥见蓝蓝趴在爸爸的背上吐泡泡玩。他不禁对女儿的竞争者表示嗤笑:“蓝嫣生自本族,却找了个外地鲸,根上就不正,养出的孩子都是这么没前途。”

得知蓝柯以一鲸之力与饥饿的成年鲨鱼决斗打赢的蓝风轻妈妈对自己的伴侣剜了个白眼:“蓝柯一头鲸就敢和鲨鱼决斗,护着老婆孩子不让它靠近,你呢?能不能给孩子做个榜样,遇到危险回回都是我护着你。你看见虎鲸、鲸鲨,跑得比孩子还快。”

蓝爹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不满地表达着自己的醋意:“你不想和我过了就把蓝柯抢过来呗,只要你能打赢蓝嫣。”

蓝妈看蓝爹那扶不上墙,还倒打一耙的样子搓火得厉害,照着蓝爹脑袋就是一尾巴。

听蓝风轻妈哭诉完,蓝柯借机说蓝蓝游远了,他去看着。蓝嫣把自己猎到的鱼虾分了一些,好不容易才把悲伤的蓝妈劝了回去。蓝柯越出海面,喷出一朵不悦的浪花:“蓝风轻她爹太差劲,好吃懒做,这要是在我家,早就被淘汰了。”

蓝嫣亲昵地蹭蹭丈夫的头:“谁叫我运气这么好,遇到你了呢?”

“也还得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带我从鲨群逃了出去,我们家就真的无后了。”蓝柯对着妻子喷出一朵爱心形状的水雾,两头鲸亲昵地缠成一截麻花。

蓝蓝游过来,不小心和海豚撞到一起,稳住身形后,看到甜蜜地履行夫妻义务的爸爸妈妈咯咯直笑。她避开视线,游向一边找海豚比赛游泳,给爸爸妈妈留下足够的空间。

随后所有画面全部破碎,世界恢复黑暗。狂风刮过,她吃了一嘴的沙。她失去了视觉,世界黑成一片,只听到身边有小孩哭得像猫儿一样,气若游丝。“谁在哭?”于荧问,没有人回答,哭声仍在继续。她又问了一遍,却发现只是自己的意识在吼,嘴没有任何动作,其实她并没有张嘴发出声。她挣扎,可心脏发出剧烈的疼痛,痛到牵引着全身经脉,游离出自己的躯壳。她感觉胸膛异常闷堵,好似有一口血压着气管,让她无法呼吸,疼痛使她不由自主地发抖。

海嫣温柔地推了推陷入梦境的于荧,于荧在惊吓中猛然睁眼,吐出一大口唾液,抓着心脏处的衣服剧烈呼吸,好似离开水的鱼。

海嫣的声音虽然苍老,但很轻柔:“宝贝啊,做噩梦了吗?”

经过平复,于荧这才发现,自己的心脏根本不痛,只是嘴里分泌出的唾液堵在喉管,差点憋死她,她从床头拿过手纸,把身上、被子上的口水擦干净,脸红地说:“阿姨,实在不好意思,以前我不这样来着,床单我明天洗吧。”说罢,于荧摸摸脖子,把项链解开丢进了床头柜。做完这一切,于荧长舒一口气,这项链虽然方便,但有时候总有一种戴着狗项圈的感觉。

确定于荧重新安睡,海嫣蹑手蹑脚离开客房,随手关上了门。见江宁和江柯等在客厅,她叹口气摇了摇头,对着客房的方向止不住地哀伤。

尽管意外不断,于荧还是言出必行,在天黑前不仅准备好了江宁要用的所有资料和演示文稿,还主动洗了被自己搞得一塌糊涂的枕巾被套。她把洗好的东西晾到院子里,在厨房拿了个盆,把车厘子树上够得到的熟果子统统薅了下来。洗干净后,她又回到院子里享受月光。不知道为什么,江宁的家总让她感觉到悲伤,还是屋外更让她舒适与自在。

送于荧回学校宿舍的路上,江宁从后视镜看到于荧脸色很不好:“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于荧戴着头盔,在江宁背后很平静地说:“以后有什么事,都在工作室搞定吧。”

听到这话,江宁着急起来,父母的体检报告显示,他们因为年迈,可能挺不过来年夏天。他把电动车停在安全的路边,很严肃地摘下了头盔:“你既然选择了这份职业,那就请你在就任期间,对任何情况负责到底。”

“既然工作是固定的,那在工作室完成就好。”于荧不卑不亢地从车子后座站起,也摘下头盔。

四目相视之中,江宁缓缓说道:“你不会是嫌工作太繁琐,后悔了吧?”

于荧无视了江宁的激将法,把一枚小照片拿出来,情绪依然平静:“解释一下。”这个照片是她在昨晚捡掉在地上的纸张时发现的,照片已经泛黄,但还是能看清上面人的模样——与自己一模一样,而照片背后溅有几小滴墨水,还写了一行小字:“爱妻海灯。”

江宁略慌张地将照片拿过:“这个……”

“我知道,你想让两位老人没有遗憾地度过晚年,我理解你的孝心。可我不认同你的自欺欺人,而且二老是何等聪慧,只是不忍心戳穿你罢了。”于荧打断江宁的解释,理智地说:“这种不同时期却拥有一张脸的低概率事件历史上比比皆是,但假的就是假的,哪怕是拥有同一个皮相,实质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江宁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悲伤和歉疚,而于荧不为所动:“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还是对彼此的生活保持距离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说完,于荧将头盔挂在江宁的电动车后视镜,头也不回地朝着不远处的地铁站走去。

江宁回到家,发现父母已经在沙发上等他很久了。

江柯眼神温暖看着他:“小石头,你的心我们都明白,但于荧不是阿灯。”

“爸妈,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这一切的。”江宁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站在二老面前,惹得两个老人心疼不已。海嫣招手,示意江宁坐过来,江宁依言紧挨着母亲坐下。海嫣瘦削的小手握紧江宁的大手,安慰道:“孩子,苦了你了。”

“能与你们亲人一场,我觉得很幸福,很满足。”江宁揽住母亲的肩膀,笑着摇摇头。

“如果她始终介意,就放弃吧,你当初不希望绊住海灯的幸福,我们现在也不希望她绊住你的幸福。”江柯和妻子相视而笑,希望江宁释怀。

夜幕悄然降临,照顾爸妈休息过后,江宁来到于荧睡过的客房。他轻轻坐在床边,望着空白的枕头,仿佛于荧还在这里安睡。他昨晚也是和父母这样安安静静看着安睡的于荧,他以为只要家人不打扰地静静看一看“海灯”,于荧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当于荧出现症状时,海嫣第一时间让他和江柯走出房外,她来照顾陷入不安的姑娘。

经过艰难的思想斗争,江宁缓缓躺在于荧趟过的地方,就好像他爱的人还在身边。眼中酸涩感翻涌,这是想哭的前兆,可江宁现在没有心脏,他感受得到难过,但无法产生眼泪。他只好重新坐起,用深呼吸强行压制住如浪涛般汹涌的悲伤。他翻找着床头,想找块糖,企图用外物的甘甜滋润一下苦涩的灵魂,他打开床头柜,却发现了于荧忘记拿走的项链。想到自己的心可能在里面,他反复尝试,确信于荧的仓库只有她本人才能打开。他无奈,就着月光把东西放回了原位,并不打算主动提醒她,日后这可能是于荧再次回来的理由。

于荧回到宿舍,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洗漱完,倒头就睡。很奇怪,本来困顿的身体一躺下反而没有了睡意,海灯这个名字又开始在脑海中闪现。于荧心烦意乱,拼命深呼吸。

舍友兼职回来,发现于荧在床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身体不住的颤抖,满头大汗。她拍拍于荧:“怎么了这是?”于荧喊了一句疼,舍友把耳朵凑近关切道:“什么疼?哪里疼?来月经了吗?”

“心……心脏疼……”于荧皱着眉头,汗水和着眼泪和鼻涕蹭了一枕头。

舍友连忙拿出手机,刚要拨打急救电话,宿舍门便被敲响了,她赶紧过去开门,疑惑道:“你是……?”

叶萧拿着于荧的钱包:“我是地质院的,于同学忘记拿东西,我给送回来。”

一听来人是地质学院的,舍友瞬间义愤填膺开始质问:“你们地质院到底给她派了多少活,她心脏疼……你必须马上和我把她送医院去,你们地质院就等着上校园法庭吧。”

叶萧闻言,立马上前检查于荧的身体情况,看到标准得像按照教科书生病的于荧,叶箫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一盏茶的功夫,沈甜带着杨姿来了:“走吧,我俩安排好了。”

众人连忙把于荧抬上担架,临走之时,叶萧对着想跟上的舍友说:“今天太晚了,后面的事我会负责,谢谢你。”

舍友没给她留好脸色,但手里还是帮于荧收拾东西,等叶萧三人把半昏迷的于荧抬走,她把于荧生病的消息发给了温玫老师。

第二天,于荧在沈甜的宿舍醒来,她缓缓抬手,手上挂着水,心脏的刺疼消失了。

正在电脑上敲击论文的沈甜余光里注意到吊瓶下的管子开始晃动,习惯性先点击保存文档,然后立马回头:“醒啦?你放心,这里是我的宿舍,不是医院,医学院兽医部的叶萧给你看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就是过度劳累。这些是给你的药。”说着把治疗心肌炎的一大袋药轻轻放到于荧的床头。

于荧看了看用药方法,抬头问沈甜:“叶萧人呢?”

“她去地质院给你请假了。”沈甜半是心疼半是责怪地说:“你说你也是,江宁不给你安排假期,你不要求他给你放假吗?他是石头,一个工作狂,工作起来不知道疲累,你还真傻傻跟着他的节奏来。”

“我以为永生不需要休息……”于荧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沈甜从饮水机上给于荧接了一杯水,递给她:“永生的命是长一点,但又不是永动机。要是都照你这样做,所有人干起活来就都别休息了,一个个前仆后继地累死在岗位上才好呢。”

地质学院碧海楼D108室内,看到上班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小时,而于荧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一边核对新入库的矿物标签,一边往电脑里录入信息的江宁不免有点焦虑:“她怎么还不来。”

话音未落,叶萧带着满腔怒火闯了进来,把江宁的办公桌敲得震天响:“你带她去家里了?”

江宁心虚地瞄了她一眼:“怎么了?”

“她症状和黄夏说得一模一样,我来给她请半个月假。”看到江宁明显紧皱的眉头,叶箫懒得分辨里面有多少后悔、内疚和无措,继续逼问:“你明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还是固执己见,你缺心眼啊?”

“爸妈撑不了多久……我没时间解释了……”江宁握紧双拳,强忍内心的酸涩。叶箫还想说点什么,可她的雪花员工牌突然出现在眼前疯狂旋转,向她传达着新的抢救任务。她一把握住雪花,走之前反复确认江宁没有自杀的倾向,而是从桌子里拿出一杯凉透的紫米梅花糕,慢慢吃起来,才放心离开。

在假期中,于荧突然觉得地质院的工作不做也行,至少身体不会觉得到达极限开始罢工。这半个月,她一心完成教研院的论文任务,导师每天不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就是在回学校的路上,极其原始,又极其高效;舍友学有余力穿梭在家教、残障中心和康复中心,收获满满;师兄来回奔波于教研院,历史学院和考古现场仍然精神头十足;师姐在各个学院中游刃有余处理各项师生矛盾,帮他们解决教学和潜在的行政问题。

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是有区别的,兴趣导向和利益导向相比起来,简直是有用不完的力气,虽然她也喜欢收集亮晶晶的小石头,但事实证明她在地质这边似乎更愿意享受收藏的快乐,24小时挖矿淘洗出售归档连轴转,这不是仅凭一个人就能完全掌握的事……

第二次来到红山,于荧很庆幸自己出发前吃饱喝足,还带够了水。这次她没有碰到上回遇到的老婆婆,于荧问过所有路过的在岗清洁工,没有人知道同事里还有这样一个人,不知道她今天轮班休息,还是已经离开了岗位。

不需要照顾同伴的感受,于荧慢慢悠悠来到熊猫居住的山坳,来自榕城的黑白团子无视人群,将手里的竹笋啃得喷香,吃饱了,就伸个懒腰,站起来抖落一身的笋皮。人群中有人拍不到熊猫的画面,着急得喊出声,馆内的工作人员立马制止,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而胖熊猫疑惑地环顾四周,没找到发声的是谁,于是拉过一旁饲养员给的新鲜竹叶,一屁股坐下继续吃。吃饱了,就四脚朝天睡得不省人事。

绕过熊猫园,于荧又踏上那条将近60度的坡,她走走停停,遇到路边支撑的示意图便驻足观看。有的导航栏旁会贴着手写的书信,有的是给访客,有的是给动物。于荧一张张看过去,不同笔迹蕴含着相同的感情,其中一张被阳光晒得有些掉色的信纸上写着:“访客您好,这是红山迎来的又一个春天,或许我们已经相识很久,或许您对我们并不熟悉,但这并不影响我们期待您去这里留下或收获什么。春天的真正主角是土地,无论是早春的野花野草,还是农田中的瓜果蔬菜,都开始施展自己的法术,让这里成为一片生机勃勃的乐园。希望今年在这里生活的野鸟、小兽与昆虫都能够顺利繁衍。祝您春天快乐。”信纸旁边还塑封着小松鼠、小蝴蝶在附近停留过的照片剪影,于荧看了,忍不住笑出声:“这创意,真用心。”

继续往前面的场馆走去,墙上贴的手写信纸更加丰富,甚至每一个园区都有专门的地方记录着“新住客”、“内部动向”和“动物转移”,通篇没有任何错别字,没有任何涂改痕迹,整体浏览下来十分舒畅美观,每一个笔划都是对动物们的满腔爱意。听到旁边准备留字条的游客问朋友某个字怎么写,于荧好像明白为什么导师如此刻意培养自己的手写习惯了。

随着游客越来越多,于荧渐渐被人群裹挟着移动,她不太想穿越层层叠叠的人群挤到前排,于是继续贴着墙根看展板,其中一块崭新的木制板子上用光亮的白油漆写着:“任何在红山生活过的物种都成为了生态系统的一部分,我们记录他们的名字,留下他们存在的痕迹,希望他们来去自由。”于荧带着悲伤的情绪将“来去自由”四个字细细摸过,不由得苦笑:“真的假的啊……”

她看完拐过弯,来到一片像菜园的地方,菜园周围的围栏不高,上面贴满了刺猬的照片,但于荧找了半天,没发现刺猬的痕迹。正当她疑惑时,一个蓝色的标签吸引了她的注意。标签看上去是便利贴的材质,它被剪成刺猬的卡通形状,边缘有一道浅浅的铅笔勾线痕迹。上面同样手写着一句话:“刺猬花园中的刺猬已经通过放归评估,放归回到野外了,所以现在里面没有刺猬哦~”语气轻快俏皮,十分可爱。

除了这些十分温暖的话语,展板上还经常写一些科普,比如:“扬子鳄的冬眠时间”、“猫尾会说话”等,院内还时不时出现“拒绝动物表演”的宣传板报,板子上画着一头小熊,嘴巴被红色的布条捆住,露出无助的眼神,它的爪子拍打着表演道具,指甲缝里渗出森森血液。这样的画面让于荧总想到修泽带她常去的斗兽场,里面的动物穿着奇奇怪怪的装束逗人开心,有的和更凶猛的物种进行打斗,赢者活,输者死。可能于荧的表情过于冷酷,旁边坐在婴儿车里吃棒棒糖的小孩被吓得大哭,冲一旁给她冲奶瓶的妈妈伸出了胳膊。

路过狐园,于荧和处理完难产拎着医药箱出门的叶箫打了个照面,叶箫看到她精神焕发的样子松了一口气:“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寒暄过后,于荧试图从叶萧那里问出点有关于海灯的情况,可叶萧一听海灯的名字,对这个问题退避三舍,不停转移话题。于荧看破不说破,或许,从秀容府和叶萧相遇,就是江宁整个计划的一部分。她彻底看清了自己对江宁的价值,不再逼迫自己追寻真相。

尽管拒绝了江宁,不再和他回他家。但于荧还是会偷偷给海灯父母寄去龙城的特产,快递单上寄件人虽然是化名,二老还是知道是谁寄来的。

有一天,于荧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仓库项链落在江宁家客房了,她看了下江宁的行程,确认江宁出差,便一个人跑到江宁父母的家门口,按门铃后无人响应,她不停向院内张望。

江柯拎着买好的菜,和海嫣相互扶持,步履蹒跚地靠近门口,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窝在墙脚。看到小姑娘孤独的身影,老夫妻面面相觑,缓缓向蹲在地上发呆的女孩靠近,声音慈祥而温柔:“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于荧抬头:“叔叔阿姨?实在不好意思叨扰了,我把东西落在客房抽屉了,我想来取一下。”

夫妻俩把于荧带进屋,给她准备好暖和的茶水,于荧看到老人手里除了菜,还拿着药——癌症晚期缓和病症的药。

江柯一边择菜,一边温柔地和帮忙的于荧聊天:“你好久没来了,我们很想你。”

“我本专业任务多,有点抽不开身。”于荧对叔叔礼貌微笑,但言语中很是疏离。

海嫣给于荧放好茶水,也加入择菜:“孩子,我们知道江宁的心意,也知道你避嫌是为了你们好。海灯是海灯,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你是你,你还有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去追求。这点是江宁考虑不周了,我们代他向你道歉。”

听到这里,于荧反应过来叔叔阿姨其实一直知道自己不是海灯,她反而有些局促不安:“叔叔阿姨,能与您女儿拥有一张脸,给你们带去快乐,我也很高兴。”

“没错孩子,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没有人是完美的,你不用给自己套那么多枷锁,你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够了。”于荧的理性让江柯十分动容,他向她传递着温暖的谆谆教诲。

海嫣摸摸于荧的头:“院子里的车厘子我们都摘下来了,要不要留下来吃个午饭,饭后我们把车厘子都吃掉?”

于荧眼睛亮了,欣然接受。

择完菜,江柯在海嫣的帮助下系上了围裙:“今天我俩下厨,让你尝尝我们的手艺。”于荧心里很轻松,立马笑着站起身:“我帮你们吧。”

吃过午饭,于荧困意上头,她强打精神照顾江宁父母回屋午睡。关上卧室门,她则抱着海嫣洗好的一盆车厘子,不知不觉吐了一垃圾桶的果核。她窝在沙发里困意混沌,一觉就睡到了晚上。再次睁开眼,于荧看到屋里光线昏暗不由得蒙了,而自己肚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上了小被子,拖鞋也被脱下放在脚边。

她摸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下来。转头喊了声叔叔阿姨,没人回应。她起身跑到江宁父母的卧室,敲了敲门,屋里没人回应。她再三表示自己要进来了,还是没人回应,于是她推开了卧室门。

江柯海嫣在床上睡得很安详,他们的手相叠在一起,下边是个相框。于荧小心翼翼把相框拿出来,翻过正面,是那张背后写着爱妻海灯的照片。于荧愣在原地,心跳开始加快,剧烈的窒息感笼罩全身。

这时江宁突然从门外进来,看到捂着心脏深呼吸的于荧有所诧异,于荧立马摆手解释:“这……不是我做的……”

江宁把相框从她手里拿去,倒扣在桌面上:“没事,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谢谢你陪他们走完最后一程。”

葬礼结束后,于荧一路上沉默不语,江宁以为她心脏还不舒服,默默给于荧递了一杯水。于荧看着他不出声,也不伸手,她企图从江宁关心的眼神中看出一点不属于海灯的温柔,只是因为自己这张脸,江宁现在站在身边,给她递来温热的水。那这张脸没了呢?

想到这里,于荧越发冷淡,她还是没有接过温水,仰头看着江宁问:“海灯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想听听她的故事。”她看着江宁的眼睛,发现他不敢直视自己,嗫嚅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任何话来。于是她试探性问道:“所以你做这一切,只是因为我和她长得一样,没有人比我更合适安抚老人,给他们送葬对吗?”江宁眼里星星点点,于荧眼里都是对他回应的期待。他在这一刻想了无数理由和借口,都被自己默默否决掉。他想了很久,还是保持沉默。

于荧看他实在为难,大方地大手一摆,给江宁留下一个从容的背影:“记得结这学期的工钱,我这儿都有数,补助不许少算。”临走她又补了一句:“对了,我寒假要出差,很忙,顾不上你这边。你可以准备开始招聘假期实习生了。”江宁手握逐渐发凉的水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知道于荧现在急需要一个解释,可是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

于荧一回宿舍,看到舍友在打电话,她双目通红,不停解释什么,看见于荧进来下意识把脸转了过去。

“我知道你急,但我这儿也没多少了,我都不敢随便答应朋友的聚餐什么的……”舍友逐渐哭出了声。

于荧眨眨眼,印象里舍友每天早出晚归,除了每天上课学习就是不停的兼职。有时候她睡觉的时候舍友还没回来,一睁眼舍友已经离开很久了,她都不知道对方是几点回来又是几点走的。

只听舍友继续哭:“我学费住宿费是助学贷款,生活费都是自己打工赚的,我也努力让自己健健康康的不给家里添麻烦,也从没要过家里一分钱,已经很懂事了吧?我现在还在读书,之前攒的积蓄已经全都给你了,你这一下子又让我拿十几万我从哪给你拿啊?”

于荧看着舍友逐渐崩溃的样子,自己已经听了一大半,感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思索一会儿,把舍友手机夺过来,在舍友惊讶的目光里笑着:“喂,是叔叔阿姨吗?”

“我是她妈妈,你是谁?”

于荧努力摆出一副甜美的笑容:“我是她舍友,是这样的,之前她借了我几万块,我现在着急用,问她总说再过两天。可谁的钱都不是白来的呀。我问了她好几次,她一直说没钱,我这边已经急到不行了,只能来问您要了。”

“她不是说有打工吗?肯定还有呢。”

“我不管她有没有,我之前因为生病欠了医院很多钱,医院说再不交钱,就只能给我停药了。她反正是各种借口拿不出来,要不是看到她联系家里,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呢。我给您个卡号您把钱打过来吧,她现在已经因为钱得罪一大票人了,您也不希望她一个朋友都没有吧?”于荧信口胡诹,舍友捂着脸坐在一边,看不出什么情绪。

“死丫头赔钱货,说的那么好听,正经地方总是使不上力,还尽找事。”电话那边传来一阵骂声,于荧翻了个白眼。

不一会儿,于荧的账户收到打款,立马咧出个笑容回应电话:“好的阿姨,钱收到了。谢谢您,还得是您,您做人这方面就是比她强。”

“把电话给那死丫头。”于荧把电话放回舍友手里,舍友红了眼眶,但看到于荧将钱款全打给了自己,瞬间睁大了眼睛。

电话另一边的声音依然愤怒:“那十几万你赶紧想办法,别给我惹是生非,否则你看着办。”话毕,电话被那边瞬间挂掉。

于荧摸摸鼻子,心虚地说:“这招只能用一次,现在我们都有对方的小把柄了,愿不愿意继续做朋友,随你。”

舍友摆摆手,苦笑:“我妈让我给弟弟准备结婚的东西,可是我也没结婚呢,她怎么不替我考虑考虑。”

“这些……我不太懂。”于荧一脸茫然地努力听懂舍友想表达什么意思。

“你家会把所有的资源都倾向男孩子吗?”舍友擦擦眼泪,委屈地问于荧。

“我只有一个养母,我家也只有我一个,这些东西还真不太明白。我只知道,你有选择让自己过得开心的权利。”于荧诚实地说。

“真是不幸的人生各有各的不幸……”舍友眼中又沽涌出一大串泪珠,笑得极其悲伤,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平时用来补充体能的巧克力,放到于荧手里:“有了这笔钱,我总算能松一口气了,谢啦。”说完舍友把吃空的泡面桶十分潇洒地丢进垃圾桶。

于荧拆开糖果的包装袋,小心放进嘴里,巧克力的味道醇香浓郁,里面还有细碎的榛子。原本是可口的休闲糖果,此时却像极了每个人光鲜靓丽的背后,都拥有难以直接消化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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