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虽然不知道递纸条的人是谁,但是......”
“干达!”赵怀良突然暴起,在众人猝不及防之下冲过去将干达扑倒在地。
“你!老赵......”
干达瞪大双眼,似是不可置信,但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只有赵怀良看得到的欣慰笑意。
不一会儿,殷红的血流从两人身下流出,温热的血溅在赵怀良的手上,他眼中闪过一抹痛苦,在被人拉开之后又全然换上一副凶狠的模样。
就像是解决了显露秘密的叛徒后快意的神情。
干达死了,死前还瞪大着双眼,像是死死的盯着赵怀良一般。
干达就在宋纯熙面前,他的血顺着地面流淌,流到了她的眼前,浸湿了她的衣角。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使得她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放肆!”太后怒喝一声,“把着狗奴才给哀家拖出去乱棍打死!”
眼看着就要问出更有用的信息,就给着狗奴才生生给毁了!
太后从未想到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在她的眼眸皮子地下杀人灭口。
两个太监正要将赵怀良拉出去,殿中却传来一道带着痛苦的呻/.吟。
“小主!”秋雨也是惊慌的大呼。
所有人看过去,只见宋纯熙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苍白如纸,裙下隐隐看到了血迹。
太后也被吓了一跳:“快传太医!传太医!”
慈安宫顿时乱做一锅粥,太后也没心思去杖杀赵怀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宋纯熙身上。
床榻上,宋纯熙眼眸紧闭,额上沁出密汗,林太医为她诊完脉,神色变得凝重。
太后的神色也随着林太医而变化,“林太医,熙嫔腹中的孩子可有大碍?”
宋纯熙现在的月份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却是正要紧的时候,这次出了血对有孕女子而言可是见大事。
“熙嫔长时间劳累忧思,又加上方才受惊动了胎气,若非及时医治,这腹中的孩子怕是保不住。”
听了林太医的话,太后神色一松:“熙嫔的孩子保住了?”
只要孩子无事便好。
但林太医的神情为有轻松,严肃道:“这次虽是勉强保住了孩子,但无论是熙嫔与孩子都十分虚弱,这样的事不能再有下次了,否则......”
林太医的话并未说话,但太后已然理会了他的意思。
“以后须得小心料理,切勿太过忧思,微臣开个方子,每日熬煮服用,助熙嫔保胎。”林太医说道。
已经到了要保胎的地步,太后的眉头又轻轻蹙起,目光落在了还未苏醒的宋纯熙身上,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才收回视线,对林太医道:“那还请林太医多花心思,这熙嫔腹中的孩子不能有事。”
最后一句话说得重了些,其中之意便是只要能让孩子平安降生,不必顾及宋纯熙的身体,尽管用药。
是要三分毒,更何况怀孕的女子身体娇弱,若是真的按照太后的意思用药,且不说孩子降生后身体虚弱,怕是孩子临盆之日便是母亲的死期了。
林太医听懂了太后意思,面不改色,恭敬道:“微臣定然保住熙嫔腹中龙子。”
得了林太医的保证太后的心才稍稍落下,林太医素有杏林圣手的名头,对于他的医术太后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不过熙嫔已然不能再受惊吓,也切勿忧思过重,太后平日里可多加劝说。”林太医又说道。
“哀家省得。”太后淡淡开口,使眼色让柳嬷嬷送林太医出去。
太后又在宋纯熙窗边站了半晌才离去,经此一事,太后处死了跟着她逃跑的宫人,只留下了秋雨和赵怀良这两个贴身宫人看顾她。
钟粹宫不能住人了,为了防止宋纯熙再搞小动作,太后决定将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它住进了慈安宫的偏殿。
一则是为了防止假太子或者其他人再对宋纯熙下手,二则也算是对她变相的监视。
太后走后原本昏迷的宋纯熙慢慢睁开可双眼,“小主!”秋雨见状连忙过去伏在她的床前。
眼眶通红,不知是受了怕,看到宋纯熙晕倒的那一瞬,她就恨不得冲上前杀了太后那老虔婆替宋纯熙报仇。
“我没事。”宋纯熙声音细弱,之前为了保住赵怀良只能出此下策,那衣裙上的血迹并不是她的,而是干达的。
林太医是魏玹的人,自然会找办法为她掩护,将事态说得严重,就是想让太后为了孩子在短时间内不敢冲她发怒。
虽然是装的,但到底还是受了惊吓劳累,脸色十分的虚弱苍白。
干达为了保住暗道的消息牺牲自己是宋纯熙未曾预料到的。
干达是跟随赵怀良到钟粹宫的,而赵怀良也并非魏玹的人,他们之间也说不上有多么的主仆情深。
他这一死,宋纯熙心里涌上浓烈的伤感与愧疚,渐渐的红了眼眶。
“他们都死了?”宋纯熙问。
闻言,秋雨艰难的点头:“太后就只留下了奴婢与赵怀良二人。”
“是我害了他们。”宋纯熙声音颤抖,一滴泪冲眼角滑落,隐没在枕面上。
“小主,您别这样想,我们都是主子指派来保护您的,护您而死本就是我们的使命。”
话虽如此,想到那些朝夕相处的宫人们,秋雨的鼻头还是忍不住的涌上一股酸意,眼眶中闪烁着水光。
之后秋雨又想到了干达,干达寻了那样的死法,也不知太后信没信他的言辞。
秋雨不敢开口问,她怕隔墙有耳,辜负干达的牺牲。
干达的死,最痛苦的自然是赵怀良,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好兄弟。
他手上的血迹还来不及去清洗,脑海中干达死前的模样在脑海中挥着不去。
一时间,浓烈的伤感笼罩在几人心头。
‘魏玹,你在哪儿,我好想你......’
宋纯熙闭上眼睛,脑海中回想着魏玹的模样。
她真的好害怕自己坚持不下去。
另一边。
“事情查明了吗?”太后问。
“回太后,那干达和赵怀良原本都是西胡同的太监,是后来才去的钟粹宫。”柳嬷嬷一边说一边为开口宽衣。
折腾大半夜,太后的脸上也带上几分倦色,但还是吩咐人去将干达查了个干净。
为的就是验证他话中有几分真假。
“那太监在西胡同的时候常私组赌局,瞧着也是个贪财怕死之人,至于为何进了钟粹宫,怕是拖了那姓赵的太监缘故。”柳嬷嬷将太后扶到床榻上。
“既贪生怕死之辈,那为了求生说的话倒是可信些。”柳嬷嬷说道。
“虽是如此,但也不可全信,还是派人将东门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一遍。”太后说道,还是十分谨慎,就算是干达用死也换不到她全然的相信。
“是。”柳嬷嬷垂眸为太后脱着鞋袜,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
夜已深,一个偏僻的庄子却亮着烛火。
“主子。”廉进站在魏玹的面前,魏玹眉骨的左侧眉骨的那道伤痕并未消去,留下了一道疤,更是给他增添了几分凌厉。
“准备得如何了?”魏玹声音冷淡,手中雕刻着一直玉质的簪子。
“已经将人带至上京,定能破坏那假太子的登基。”廉进说道。
一个乡野村夫也敢冒充他家主子的身份,觊觎那沈氏的江山。
现在他站得多高,明日就摔得有多惨。
“钟粹宫的情况如何?”
在安顿好之后他们便与皇宫中的暗线重新联系上,虽然进不去钟粹宫,但也时时关注着钟粹宫的消息。
闻言,廉进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宫里传来消息,钟粹宫今夜起了大火,熙主子她们想要趁乱从东门暗道离开皇宫却被太后拦截了下来......”
说到这里廉进顿了一下,“咱们安排在熙主子身边的人尽数被杀,只余下秋雨和赵怀良两人,熙主子也受惊吓动了胎气,现在被软禁在慈安宫养胎。”
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廉进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不敢去看魏玹阴沉的脸色。
果然,听了廉进的话之后魏玹手中雕刻的玉簪啪的一声被捏碎,魏玹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戾气翻涌。
*
次日。
前朝一片严肃,品阶较高的大臣身着官袍候在大殿中,殿外也站满了侍卫大臣。
洪亮的号角响起,太监用尖细的声音开口:“迎新帝!”
假太子身着明黄色的龙袍一步步的走向他梦寐以求的龙椅。
纵是心中万般的激动,表面依旧平静严肃,远远望去,浑身尽然是上位者的非凡气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承天命,抚有四方,兹有皇太子沈淮序,系皇室血脉,品行端方,才德兼备,祇告天地、宗庙、社稷,即皇帝位。
为生民主,圣圣相承,康我兆民,登于至治。
定年号为洪武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
一长串诏词念完,假太子已然到了龙椅前面,只需一步他就能成为这天下之主!
假太子庄重的坐在龙椅之上,众大臣齐齐下跪,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假太子正欲让大臣们起来,殿中却突兀的想起一道洪亮的声音:
“且慢!”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领着一对穿着破旧的老夫妻走进了大殿中。
看到那对夫妻,假太子太阳穴突突直跳,脸色瞬间沉下。
“你可认得这二人?”中年男子扬声问道。
殿内的大臣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窃窃私语,不少人带着探究的目光在老夫妻与假太子身上来回扫过。
众人的视线使得假太子脸色十分难看,就连帘子后面的太后也狠狠的皱起眉头。
殿中的那对老夫妻她不是已经叫人处理了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太后瞬间就反应过来她身边有奸细,隐隐也察觉出今日假太子怕是登基不成了。
假太子身边的贴身太监得示意厉声开口:“放肆!竟敢扰乱的陛下的登基大典!还不快快拖下去!”
殿内的侍卫立马朝三人靠近,那对老夫妻看着大殿上的假太子顿时大哭起来。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不要为娘了!”老妇人声泪俱下。
“放肆!”假太子猛然站起来,脸上闪过一抹慌乱,“来人!将这对胡言乱语之人给朕拉出去,打入天牢!”
不能再让他们说下去了!殿中其他人的眼神就宛若一把把尖刀刺在他身上。
假太子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马上处理掉这对夫妻,决不能让他们破坏自己的登基大典,丝毫就没有顾念下面的两人是生他养他的亲生父母。
那老丈一听假太子的话,立马开口:“栓子,我们可是你的亲爹娘啊!一把屎一把尿的才把你拉扯这么大,你这么对我们就不怕遭雷劈吗?”
“大胆刁民!竟敢公然污蔑陛下,快拖出去将其杖杀!”太后一派的大臣站出来呵斥道。
闻言,老妇人瞬间变了脸色,眼眸中浮现出对死亡的恐惧。
那老丈虽也被大臣的话吓住了,但也更加硬气起来,颇有几分鱼死网破之意:
“那上面的根本就不是劳什子太子,而是草民儿子,是陈家村的陈栓子!各位要是不信可以拿着画像去陈家村问问,看看他是姓沈还是姓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