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棵用扭扭棒做成的圣诞树，捧在掌心里小小一棵，缠绕着小串灯，装点有彩色毛绒小球、糖果、姜饼人等，树尖戴着一顶小圣诞帽，模样特别可爱。
“喜欢吗？”
夏空时喜欢得不行，一边“嗯”一边点头。
随后，他神色又变得有些失落自责，说：“可是我一直没想好要给你什么礼物。”
“没关系，礼物从不是节日的必需品，只有当你觉得某样东西很适合一个人时，将它作为礼物送出去才有意义。”
夏空时珍重地捧着手里的圣诞树，说：“我一定会想出回礼的，但可能会有点晚。”
“不着急。”沈风回说，“不过我很期待。”
学校周边的圣诞氛围相当浓重，车子一路开过去已经看到不下五颗圣诞树了，那些不超过两层楼的小店屋顶上爬着圣诞老人，玻璃上也都贴上了圣诞相关的贴纸。
夜幕下的圣诞节璀璨耀眼，随处可见暖黄色的光点，也有不少人穿戴着圣诞元素。
夏空时趴在车窗上，瞳孔被窗外闪过的灯光映得明亮：“好可惜，如果下雪就好了。上周天气预报还显示圣诞前后会下雪，现在却说之后一周都是多云。”
“听说澜城下雪了。”沈风回答。
夏空时震惊得扭过头：“？！”
沈风回继续说：“不大，只是飘了点小雪花，恐怕积不起雪来。”
夏空时失望不已：“那好歹也是下雪了，天和这边今年怕是没希望了。”
“想看雪？”
“嗯！想看雪天的圣诞树，松树一点一点堆满厚厚的白雪的过程很治愈。”
沈风回只轻轻“嗯”了一声，没了下文。夏空时以为他要专心开车了，也没再跟他聊天。
他们今天的安排是先去吃个火锅，再去游乐场，去游乐场是夏空时想的，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地方。
这么冷的天，就应该来一顿从头到尾都热气腾腾的火锅，夏空时很喜欢吃火锅，他喜欢看锅里咕嘟咕嘟冒上来的气泡，这个画面总让他心里暖呼呼的。
他们的位置靠窗，北风撞在玻璃窗上打了个回旋，呼啸声听起来让人从心里开始生寒，夏空时致敬外面仍在逛街的人。
真是吃饱喝足就犯困。
“吃饱了？”沈风回问道。
“嗯。”
“现在出发去游乐场？”
“外面好冷哦。”夏空时努力说服自己站起来走出去。
沈风回看出他对游乐场的兴趣丧失了，便问：“那还想去吗？”
夏空时思考了一会儿，说：“感觉这个点游乐场的人不会少，想玩项目估计要等上很久。”
夏空时正想说要不回沈风回家吧，可以拉上帘子看电影，沈风回却开口道：“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那里会有些冷。”沈风回将他吃火锅摘下的围巾围上，说，“戴好围巾。”
夏空时抬起眼，沈风回的神色柔和而专注，手指无意间蹭过他的脸颊，掀起一片痒意，被碰到的地方敏感地发起热来。
他看到对方的侧脸被映亮了，两人心照不宣地看向玻璃外，是有人在外头燃仙女棒。
沈风回收回目光，帮他把围巾整理好，才说道：“走吧。”
车窗外的建筑物、灯光逐渐少去，车子驶上公路，夏空时不知道沈风回要带他去哪，只觉得车子越开，越有种人烟稀少的感觉。
陈宥先前的话叫他心底莫名地升起一些慌乱，夏空时把脸埋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垂着看向自己的手机。
“我们要去哪？”夏空时问道。
沈风回的轻笑驱散了夏空时的猜疑和担忧，他柔声说：“去实现你的圣诞心愿。”
夏空时不记得自己许过什么圣诞心愿，费劲地想了又想，只想起来自己羡慕澜城下雪。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十二了，夏空时问：“我们要回澜城吗？”
“不回。”沈风回解释道，“天气预报说澜城晚上会转大雪，这么晚了，路上不安全。”
“那我们……”
“马上就到了。”沈风回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别担心，之后我会把你安全送回学校。”
陈宥在手机上问他晚上什么时候回，夏空时说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会回的。
【陈宥】：应该？！
【陈宥】：十点半前你必须回！！！这是寝室楼的门禁！！！
【陈宥】：你知道江浙沪小孩的十宗罪之一是什么吗？！
【陈宥】：晚归！！！
夏空时扭头看向沈风回，四周晦暗不明，他看不太清沈风回的表情，按以往的观察来说，沈风回认真做事时神情是淡淡的，没有笑却不会让人觉得冷，依旧能给人随和的感觉。
“到了。”
车子停下了，车外的灯光照进来，沈风回转头，正好与夏空时的视线撞上。
下了车，眼前是一座宅子，雕花屋檐下挂着明亮的大红灯笼，沈风回推门而入。
庭院气派又敞亮，白墙红瓦，雕梁画栋，草木上挂着黄色纸灯，这色调驱散了大半冬日的寒意。
跟随沈风回往里走，穿过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古树参天，右侧的小竹林沙沙轻响。夏空时猜想他应该是到了这座宅子的后花园，靠近鱼池那儿立着一棵两人高的冷杉。
“这里是……”
后花园提前有人来过了，冷杉旁堆放着几个大箱子，沈风回弯腰打开箱子检查里面的东西，回答：“季先生的宅子，我借来用一下。”
“那个书法大家季琤远老先生吗？”
“嗯。”沈风回说，“这棵冷杉是两年前移植过来的，高度刚好可以用来做圣诞树。”
夏空时看到靠近走廊那侧放着一个机器，还没等开口询问，沈风回就解释：“那是造雪机。”
这一刻，夏空时意识到沈风回说的“圣诞心愿”是什么了。
他随口说的一句话，有人当做心愿。
“过来，别愣着，这棵圣诞树需要装饰。”沈风回手上拿着两颗松果挂件。
夏空时站在原地不动，笑眼弯弯。
沈风回见状，伸出手，无奈道：“过来。”
夏空时抬脚跑向他。
箱子里的装饰品不少，松果、圣诞帽、圣诞袜、木棉……沈风回该是把能找到的圣诞装饰都找过来了。高处需要借助梯子，夏空时想要亲手装饰，沈风回便站在底下替他扶稳梯子。
“我想要星星。”
“给。”
“要雪花。”
“这里。”
“我也想给它戴上圣诞帽。”
“好。”
最后两人一起给冷杉缠绕上小串灯，开关打开的那一秒，夏空时觉得他曾看过的每一次星空都逊色了。
极具现代风味的圣诞树出现在这座古典雅致的府邸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诙谐感。
“站到树下，要开始下雪了。”沈风回走到造雪机旁。
“等等！”夏空时忽然打断他。
沈风回疑惑。
“我的迷你版圣诞树还没拿过来。”夏空时幼稚道。
沈风回不禁一笑，陪着他去车上拿来小圣诞树。
夏空时双手捧着小圣诞树，刚踏进plus版圣诞树一米范围内，视线忽然被大片白色给淹没了。
开始下雪了。
鹅毛大雪在风中摇摇晃晃地落下来。
夏空时回过身，冲雪景外的沈风回大喊了一句：“沈风回，快来！”
这称呼叫得沈风回神色一愣，对上夏空时明媚的笑颜，他眉眼却舒展出笑来。
夏空时的帽子，围巾上都落满了白色，一眨眼的功夫，身侧那棵圣诞树也白雪满枝桠了。
沈风回抬手拂去他帽子上的雪花，说：“帽子湿了。”
夏空时甩甩脑袋，也抬手摸了摸，果真湿了。
“换一顶吧。”
“哪有得换？”
沈风回弯腰从冷杉脚下捧起一个礼物盒，打开来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顶酒红色的毛线帽，前面装饰着一个姜饼人。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头上的毛线帽忽的被人摘去，还有些冷，但很快又被另一顶温暖的帽子取代。新帽子的毛线产热保暖效果更好，夏空时又暖和了起来。
“还有一条围巾，就不摘你脖子上这条了，太冷。”
那是一条和针织帽配套的围巾，尾巴上有一模一样的姜饼人。
沈风回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羊呢大衣，脖子上没有装饰物。他好像不太喜欢臃肿的棉服羽绒服，也不怎么围围巾，大概是不怕冷，毕竟这种天里，靠近他依旧能感受到源源不绝的暖意。
夏空时从盒子里拿过那条酒红色围巾，学着沈风回先前的样子绕两圈围在他的脖子上，身体靠后观察了一下，不太满意，解开了一圈，让围巾两端一前一后垂着。
很完美的装饰物。
夏空时捏一捏围巾上的姜饼人，笑意明朗，眼睛纯净：“这样谁都不冷了。”
有那么几秒钟，沈风回想，倘若夏空时把自己作为圣诞日的小精灵送给他，他一定欣然接受。
夏空时已经转过身去了，他站在雪色里，抬手接住几片雪花。
鱼池里的锦鲤一跃而起，又扑通一声落回水中。
怀里的圣诞树落了雪。
不仅如此。
他的世界都被染上圣洁的雪色，包括心脏也被这清明的雪色点醒，他喜欢沈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