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余执交完作业,刚准备休息一下,就听见走廊上传来“哒哒”的高跟鞋声。
班里还有些乱,梁伟利手里正抄着一道语文选择题,门口就突然出现一道身影,微笑地看着这一切。
众人还没意识到危险正悄然而来,依旧干着自己的事。
余执先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甄姐弯起指头,轻轻敲了敲门框。
众人的视线被吸引过去,甄姐柔声道:“距离跑操结束还有二十五分钟,请各位自己规划哦。”
我靠,梁伟利一个激灵站起身,猛地把手里的练习册一合,余执看他的表情,大抵是心脏病犯了。
众人心情复杂地对视一眼,一齐涌出教室。
甄姐后退一步让开教室门,在他们即将消失在楼梯口时,才不紧不慢地补充道:“记得脚步要整齐,口号声音要响亮,要是被点名批评嘛,哼哼。”
众人的脸都要垮到地上了,谁都能听出甄姐话语最后的不怀好意。
甄姐笑眯眯目送他们离开,转身走进班里。
一班的队伍没有固定站位,一般是按照来得先后顺序随便站,余执最后一个走到队伍里站好,才发现季铭好像一直就没变过位置,永远都是站在最后一排。
刚跑几步,余执就不行了。
因为走读,他早上又起不来,一般都是没吃早饭就直接到学校,本来没什么,但是因为运动了一下,导致他的消化系统突然被激活,现在胃里有点难受,逐渐发展到绞痛的程度。
祸不单行,他分心想完这件事,跟着大部队喊了几声口号,结果又岔气了。
余执昨天的腿疼还没缓过来,现在又加上胃疼岔气,他整个人想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一头撞向围墙。
“还能坚持吗?”季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余执额角渗出几滴冷汗,强忍着不适摆了下手。
季铭递了张纸给他。
余执实在说不出话,只能冲他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等到跑完操,余执终于松了口气,岔气带来的疼痛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好了,但是胃里的难受却没有丝毫缓解。
等到观操的人终于说完冗长的点评,人群轰然散开,余执能感觉到周围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三三两两地开始往教学楼走去,气氛轻松了不少。
余执往周围望了一眼,看见季铭正跟一个女生凑在一起说着什么,眼见他伸出手,女生白了他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饼干。
她赌气般把饼干重重拍在季铭手里,转头就往回走。季铭摇了摇头,转头向余执这边走来。
余执看着季铭把刚才那袋饼干递到他面前:“先垫一下吧。”
余执盯着那袋饼干,明明肚子还在叫,可是他却不知怎么就是不想接过那包饼干,尤其是想到季铭看着女生的笑。
余执最终只是摇了下头,转身就往回走。
转头的片刻,余执想起了那个女生的名字——孟晞。
余执和季铭是最后回班的,转过走廊,他们就看见一班的人都站在门口,顿时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走近,他们越过人群往班里望去,就发现甄姐讲台上摆着一沓作业,看样子是已经批改完了,作业分成两摞,一边有七八本,剩下的在另一边。
余执眼尖地发现自己的作业刚好是在多的那一边的第一本,心里顿时放松不少,并且开始为剩下七八个人默哀。
震惊于甄姐在这么短的时间已经把作业改完,众人盯着她半天没说出话。
甄姐见他们站在门外,半天都没进来,这才开口说道:“都进来吧,今天跑得还不错,脚步比昨天整齐多了,口号声也响亮了不少。”
魔鬼,众人心中升起这个念头,余光中瞥见窗台上的望远镜,感觉到甄姐无处不在的视线。
“下面把这些作业发下去吧,”语文课代表上前抱作业,甄姐又补了一句,“那几本别发。”
果然,余执默默把怜悯的视线投到梁伟利身上。
作业很快发下来,余执看了一下,惊讶的是,他发现梁伟利的作业居然发了下来,不光如此,他们组只有孟晞的作业没有发下来。
还没等拿到作业的松一口气,甄姐就继续说道:“拿到作业的,翻到第十九页,把那篇文言文抄十遍,加翻译,抄完连带着练习册交到我办公室来,最晚明天早上。”
余执翻开练习册的手骤然顿住,神情茫然地盯着自己作业上的一个大问号,久久没回过神来。
其他人也是如此,紧接着,众人的悲喜颠倒过来,拿到作业的都拉下脸来,没拿到作业的脸上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果然,笑容会凭空产生,但不会凭空消失,只会从一群人脸上转移到另一群人脸上。
“下次谁要是写作业再没有过程,就不是十遍这么简单了。”甄姐没管众人的大喜大悲,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还有我发现同组作业出现相似和标答现象,下次在出现这种情况……”
甄姐没说完,但余执感觉自己背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节课上得众人万分煎熬,尤其是梁伟利上课就开始写罚抄,结果甄姐一句话传来:“梁伟利,你既然这么喜欢抄,那就给我抄二十遍,明早必须抄完。”
众人一惊,几个正偷偷摸摸在抄的人也立停下笔,一堂课连笔都不敢摸,生怕自己也加十遍。
一堂课下来,余执明显发觉梁伟利的脸垮了下来,整个人无精打采,仿佛迎来了世界末日。
其他人也没好多少,几乎是连话都懒得说,以程翔为首的几人也没时间作妖了,顾不上摆一个自认为帅气的嚣张坐姿,班里一下子就整齐不少。
没过多久,余执就发现这件事还带来了一个好处,尽管是对于老师来说,课间现在可安静了,几乎没人说话,全都在奋笔疾书,直接就是一个纪律模范班级。
直到三节课后,余执正在奋笔疾书,肩膀却突然被拍了一下。
余执有些不耐烦地转头,就听见季铭低声说道:“带你去个地方。”
余执张口刚想说“不去”,季铭却已经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揪出班了。
一出班,余执才发现其他班里几乎没几个人,季铭一路带着他走出教学楼,人才渐渐多了起来,但都是在往一个方向走。
余执被季铭拉着,一路走过几栋教学楼,来到一处围栏。
这边已经聚集了一群人,把中间围地水泄不通。
季铭走到一处阴凉地,把余执的手放开,往人群里挤去。
余执就在几米处看着,不得不说,季铭的身高很有优势,在一群男男女女中很容易就露出半个头,让人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认出他。
没等一会儿,季铭就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两个塑料袋。
余执被一缕直射过来的阳光刺了一下眼,季铭就已经走到他身前,递给他一个塑料袋。
“别客气,请你吃的。”余执这才发现季铭手里提着的是两袋手抓饼。
余执盯着那袋手抓饼看了半晌,他本想先矜持拒绝,但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余执的话卡在喉咙里。
季铭的眼角似乎是弯了一下,但没等余执察觉到他眼里的意思,就一把将手抓饼塞到他怀里,然后带头就往回走。
余执没法,只得快步跟上。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手抓饼散发的诱惑,打开包装,咬了一口。就这么一口,他就停不下来了。
季铭放慢脚步,跟他并排走在路上。
人流依旧在往那边流动,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往回走,余执和季铭正在其中,余执有种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感觉。
走了一会儿,余执就已经吃完了,只听见季铭说:“以后早上饿了,大课间就可以来这里,都是五块,有想吃的就可以买。”
“但是尽量一下课就来,不然……”
两个女生经过他们身边——
“又来晚了,好烦啊。”
“是啊,最后两个手抓饼让我前面那个人买了,又吃不上了。”
余执面无表情,默默把手里的包装往身后藏了一下,季铭也悄无声息地把剩下那个手抓饼往怀里推了推。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笑意,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伐,只留下两个女生继续长须短叹。
她们丝毫不知,两个“罪魁祸首”刚刚就在她们身边。
回到班里,众人还在奋笔疾书,跟他们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两人悄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余执这才忽然又了一种两人悄悄溜出去摸了一次鱼的感觉。
季铭没回到座位上,他先是将另一个手抓饼给了孟晞。
孟晞见状眼睛亮了一下,迫不及待地伸手接过,一口就咬了下去,季铭见状揉了揉她的头。
孟晞有些嫌弃地往旁边躲了一下,季铭冲他笑了一下,把手伸长又揉了一次,这才回到座位。
余执注意到孟晞书桌上正摊开一份作业,另一张纸上抄的东西和他一样。
余执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就冒出一句话:他们是可以互相帮忙写作业的关系,应该……不太熟……
项炀正躲在厕所刷着手机,突然感觉鼻子有点痒,然后连着打了两声震天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