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欠揍的脸,许昭一眼便认出来了。
年牧归!
他怎么在这儿?
叫这么多小倌...
玩得挺高兴啊。
孟小侯爷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阿钏看见许昭,袖子搭到年牧归肩膀上,笑着道:“这不是珍...”
话没说完,年牧归皱皱眉头,把阿钏的袖子拂下去了。
他一抬手,几个小倌马上收敛神色,低着头退了出去。
房门从外头轻轻关上,门板合在一起,当的一声。
许昭肩膀抖了抖。
年牧归从面前的高脚琉璃盘子上,摘下颗葡萄,拿在手里把玩。
他抬起眼,看着许昭,表情有些意味深长,“不知夫人此刻来到瓦舍,是要见谁?”
许昭哪敢说话。
他低着头,手指快把身上那件南诏料子做的新衣裳捏烂了。
年牧归玩够了那颗葡萄,拿在手里,开始认真地剥皮。
剥下一小片葡萄外皮,扔到旁边的空盘里,抬眼看着许昭。
“来找小倌?”年牧归道,“方才那个圆眼睛的?还是那个露肩膀的?”
本男主来商量正事的!
谁来找小倌?
小爷才不跟你似的,这么好色!
不过,这些话说出来就要进地牢了,许昭不敢说。
他微微抬起头,挤出个可怜的表情,摇了摇头。
又赶紧低下头。
年牧归那张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诡异了!
难道自己来见孟小侯爷的事被他发现了?
怎么可能!
不过,年牧归下一秒的话就让许昭知道,一切皆有可能。
年牧归仔细剥好那颗葡萄,朝许昭招招手,“过来。”
“哦。”许昭乖乖走过去。
“弯腰。”
“哦。”许昭乖乖弯腰,凑到年牧归面前。
“张嘴。”
“哦。”许昭又乖乖张嘴。
年牧归抬起手,把那颗剥好的葡萄塞进了许昭嘴里,“孟小侯爷来不了了,夫人你看,用我凑合一下可好?”
啊,还挺甜!
不过你剥之前洗手了没啊?
刚才还看见你碰到阿钏的袖子了!
等等!
什么!
孟孟孟孟孟小侯爷?
孟小侯爷来不了了...
是...什么意思?
许昭顿时出了一身汗。
“不!”他急忙摇头,脑子一片混乱,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
一紧张,嘴里嚼好的葡萄猛地咽下去了。
他低头抿了抿嘴唇。
“不?”年牧归抬头看他。
“不不不...不凑合,一点也不凑合!”许昭连连摆手,“不,是不用,什...什么孟小侯爷,我...不认识。”
“不认识”这几个字说得声音极小,许昭心虚得直冒汗。
说了这么多,才反应过来要解释跟孟小侯爷的关系,任谁都不会信吧?
哎...
原书男主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啊?
许昭咬咬嘴唇,进地牢就进地牢,谁怕谁!
“嗯,”年牧归从榻上坐起来,拂一拂袖子,道,“那你要同孟小侯爷做什么,便开始吧。”
什么?
这人一副委屈的表情,是要干嘛?
我要同孟小侯爷干嘛?
他以为我要同孟小侯爷干嘛?
怎么有一种出轨被抓包的感觉啊?
年牧归站着对面,沉默地看着许昭。
“啊?”许昭张大了嘴巴。
“嗯?”年牧归冲他挑挑眉。
许昭你今儿要是说不出来要同孟小侯爷在这儿干嘛,大概就要被眼前这人给吃了!
他挠挠头发,有了主意。
瓦舍厢房好像都有围棋,放在...
许昭打开柜子,踮起脚尖,从里面拿出一张棋盘,两罐棋子,道:“麻烦王爷帮我把桌子上的水果拿开。”
年牧归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帮他移开了桌上的水果。
许昭弯下腰,放好棋盘,一人一罐棋子。
“我要黑的您要白的,”许昭试探地问道,“成吗?”
“坐啊王爷。”
许昭盘腿坐到蒲团上。
年牧归怔愣一瞬,坐到对面的榻上。
他捏起一颗棋子,拿在眼前看着,道:“你同孟小侯爷半夜在瓦舍相见,就是为了下棋?”
“嗯,”许昭郑重地点点头,从面前的罐子里捏出一颗棋子,考虑着下在哪里,“不然还能干嘛?”
年牧归冷笑一声,半晌才道:“很好。”
“下吧,”他敲敲棋盘,“黑子先来。”
“哦。”许昭点点头。
他捏着棋子,在棋盘上空盘算一会儿,最后把棋子放在了正中心。
年牧归慢悠悠把一颗白子放在了黑子旁边。
许昭的棋路很奇怪,没什么章法,连下好几颗,年牧归都瞧不出他要做什么。
倒是有些意思。
年牧归捏起一颗白子,准备落下。
许昭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啊,等等,等等等等,”许昭激动地抓着年牧归的手腕晃晃,用下巴在棋盘上空数着数目,“王爷,一二三四五,我赢了!”
“什么一二三四五?”年牧归一头雾水,“你这棋面散乱,怎么就赢了?”
“连成五颗了啊,”许昭激动地道,“一二三四五,不信你数数!”
年牧归咬牙切齿,“许、珍、珠。”
“啊?”许昭抬起头,看见自己仍攥着年牧归的手腕,赶紧松开了,“哦,太激动了...”
“哎,王爷,您可别耍赖啊,”他坐直上身,抱着胳膊一脸高兴,“孟小侯爷就从不耍赖!”
许昭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果然,年牧归的表情开始变了。
“耍赖?孟小侯爷?”他抬起眼皮,指尖用力捏着那颗白子,“看来你同他早有勾连啊。”
“不,不是,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许昭摇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过我...确实赢了啊,是...君子就要赢得起输得起...”
嘶——
这话说的,有水平!
许昭你这胆量真不小!
他做好了被年牧归揍的准备。
年牧归突然扔掉手里的棋子,缓缓道:“你到底会不会下棋?”
“会啊,”许昭点点头,“我小学的时候就得过全区五子棋大赛冠军,怎么可能不会下五子棋?”
又凑过去问:“对啊,王爷,是不是您不会下啊?”
年牧归盯住他,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什么意思?
突然,年牧归猛地站起来,掀翻了面前的棋盘。
两个罐子被摔到地上,黑白棋子散落一地。
许昭吓得瞪大了眼睛。
“许珍珠,”年牧归一把掐住许昭的下巴,眼里积蓄着怒气,狠狠道,“你再敢耍我,我便将你一寸一寸卸开了吃掉。”
许昭眼圈热热的,眼泪猛地涌了出来。
脖子要被你掐断了...
下棋就下棋,输了怎么还掐人啊?
还掐人脖子!
上回被你掐的手印还没完全消下去呢!
喜怒无常也该有个限度啊!
干嘛啊!
他仰着头,努力呼吸,眼睛不服气地瞪着年牧归。
眼泪不争气,面前有些模糊,不过年牧归那张脸离得很近,许昭还是能看见他。
带着怒气,像个发疯的野兽。
小爷不怕你!
许昭瞪着他,手臂都在发抖。
眼泪滑出来,在脸颊上滚落,掉到年牧归的手腕上。
突然,面前的野兽凑过来,指尖在许昭嘴唇上狠狠碾过。
他歪歪头,眼底泛起红色。
片刻,他猛地捏住许昭的下巴,吻了上来。
许昭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是...在干嘛?
嘶——
许昭下意识抓紧年牧归的衣袖,尽力仰头维持一点艰难的呼吸,眼泪蜿蜒地爬了一脸。
这个变态,咬人舌头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