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看着挺瘦,身上很有力气,一路抓着许昭的手往前跑,穿过人群,都快跑出东市了,才停下了喘口气。
他藏在巷子后面,机警地往外张望。
“后面那些人,是在追你么?”许昭小声问。
“嗯。”少年点点头。
这是...无名杀手?
这小身板的,能杀得了哪个?
不过,跑得倒是挺快,说不定会轻功。
难道说,这是无名杀手的前期形态?
被追杀的无名少年,得到男主帮助,在困顿中发奋图强,习得一身好武艺,成了个杀手?
很有可能!
许昭啊,你男主光环真硬!
我就说吧,本男主前期只是运筹帷幄!
等着吧年牧归,等小爷我发达了,一定干翻你!
许昭默默笑出了声。
少年迅速捂住了许昭的嘴,“别笑。”
许昭眨巴眨巴眼睛,“嗯嗯。”
少年松开了手。
许昭深呼吸几下,开始打量眼前的少年。
这人实在是太瘦了,脸上骨头都突出来了,全身都紧绷着,微微躬着身子,一副很警惕的样子。
身上衣服很破,跟乞丐差不多,头发也很乱,不过里衣倒还算干净,后脖颈露出一点明黄色的领子。
有些奇怪。
正想着,少年突然一个闪身,藏进了巷子深处的阴影里。
许昭惊呆了。
这人会瞬移吗?
一抬头,看见巷子对面站着个男主,身材魁梧,表情吓人,许昭一眼就认出这是孟小侯爷。
少年为什么害怕孟小侯爷?
是谁在追他?
还是条件反射地躲起来了?
许昭来不及细想,因为孟小侯爷似乎不大高兴,怒气冲冲地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这是要来...打架?
这人看起来一拳能打十个许昭好吗?
他心里暗暗叫苦。
突然,孟小侯爷往旁边看了一眼,也是一个闪身,翻过旁边的围墙,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
这个也会飞?
真高级...
看清楚来的人是谁,许昭才松了口气。
是鸣珂。
鸣珂提着剑冲过来,一个潇洒的落地,看见巷子里的人是许昭,有些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许昭胡乱道:“出来看灯会,那边有人打架,我就...跑丢了。”
“嗯,”鸣珂收起剑,上前见礼,“方才失礼,夫人莫怪。”
“没事。”许昭摆摆手,心想你爱叫啥叫啥,咱不跟年牧归一样,小心眼。
“夫人没事便好,”鸣珂道,“街上乱,夫人早些回府吧,那边有咱们的马车,属下护送您过去。”
“不...不用,”许昭道,“我还想再...”
还想跟孟小侯爷接头呢。
“夫人是要王爷亲自来请吗?”鸣珂道。
啧。
没大没小。
许昭摇了摇头,跟着鸣珂往外走。
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道:“我想去趟瓦舍。”
“瓦舍”这两个字说得异常响亮,几乎是喊出来的。
吓了鸣珂一跳。
若是按照正常剧情,孟小侯爷一定会在墙那边藏着,他喊这么大声,孟小侯爷一定听见了。
不愧是男主!
“去瓦舍?”鸣珂有些不耐烦。
“是,”许昭继续道,“去瓦舍拿些东西,我的几件衣物...”
提高声音:“放在瓦舍一号厢房里了——”
然后恢复正常,“要回去拿一下。”
“夫人,”鸣珂面色开始发沉,“东西属下派人去取,您现在回府。”
“哦,”许昭只好跟上,小声嘀咕,“鸣侍卫,您这表情...还挺吓人哈。”
鸣珂沉着脸,带许昭来到街上,果然见一辆府里的马车。
这会儿鸣珂在,他不敢造次,麻溜上了马车。
鸣珂交代几句,便又走了。
车夫一扬马鞭,道:“夫人,您坐稳,咱们这就回府!”
许昭坐在马车里,脑子迅速运转。
找个什么借口不回府呢?
还是直接跳车?
这车夫应该不会功夫吧?
也不知道孟小侯爷听懂了没有。
还有翠花,跑到哪儿去了?
怎么好像还忘了什么人?
哎...这一天天的。
算了不管了,脱身再说。
车厢外面,一道影子闪过,
车夫往后一看,什么也没有。
“哎,这灯会真闹腾,眼睛都看乱了。”他叹口气。
马车侧面的车轴上,刚才拽着许昭逃跑的少年屏住呼吸,紧紧抓住车厢边缘。
孟庭窗这一晚上净忙活了。
等那辆马车走远,他悄悄翻过墙,朝着瓦舍的方向跑过去。
这件事果然同年牧归脱不了干系,在街上扰乱视听的人,应该就是他派来的。
那齐王...是不是被他的人带走了?
不对,方才那叫鸣珂的侍卫神色匆匆,应当是在找什么人。
不是圣上的话,便是齐王了。
方才同鸣珂说话的那少年,巷子里太黑,也没看见长相,身高什么的,倒是很符合侍卫描述的特征。
只是衣裳布料不曾细看,尚且不能肯定是他带走了齐王。
但他方才高声传话,分明是暗示我去瓦舍。
还是...在暗示另外什么人?
这少年同齐王是同伴?
还是他挟持了齐王?
若同鸣珂相识,又上了摄政王府的马车,难道是年牧归的人?
方才除了那几句高声的话,其他的也都没听清,不知道其中还有什么干系。
孟小侯爷一介武夫,脑子不够用,也不愿意多想,一脸烦躁地向瓦舍赶去。
走到瓦舍旁边,放缓脚步,去到后门。
孟小侯爷抬头一看,门口果然有个少年。
那少年鬼鬼祟祟,趴在门缝上往里看,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孟庭窗怕这人又跑了,赶紧凑近一些,打量他身上的衣裳布料。
织法特殊,颜色细腻,月光照着,能看清上面绣的暗纹,衣服样式也同描述的一样。
是他了。
孟庭窗当机立断,迅速上前,在少年后脖颈上敲了一掌。
少年连哼都没哼,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孟庭窗怀里。
孟庭窗一把扛起少年,小心地踹开瓦舍后门,放缓脚步声,走进最后面那间厢房,从里面锁上了门。
军中审犯人的方法有很多,孟庭窗尤其擅长审别国探子,这少年看起来柔弱得很,那些手段一用,不信他吐不出齐王的下落。
他撕开床上的床幔,把少年的手脚各自捆住,一杯凉水泼醒了他。
摄政王府。
中秋夜宴已过大半,丝竹声柔慢起来。
席上有贵人要走,主人不在,老管家只好赔上笑脸,硬着头皮到府门口送客。
送走承恩公夫妇,老管家立即派人四处寻找,起码要找到个主子啊!
一众小厮找了个遍,跑过来回话,“王爷夫人都不在,鸣珂侍卫也不见踪影,连...连表少爷房里都是空的。”
老管家眼前一黑,“表少爷也不在?他不是醉酒在房里休息吗?”
“小的找过了,房里没有,哪个院里也没有,”小厮道,“去年娘子院里问了,说是不知道,把外面打发出来了。”
年娘子就是表少爷的母亲,也在府里一个院子住着,平日倒是不太出门。
老管家叹口气,“什么不知道,表少爷年少,都是他这个娘教的,成日到主子面前晃悠,这会儿,八成是偷溜出府,到灯会找王爷去了。”
前厅有人来报:“邕王殿下醉酒,要回去了。”
“哎,赶紧的,咱们去前面送送。”老管家迈着步子,带着几个体面的小厮往前厅去。
“这...”他摊开手,声音颤颤巍巍,“这些祖宗啊,怎么一个个都跑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