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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少年篇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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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感待曲先生说一声“放学”,撂下笔,随诸同窗一同起身送曲先生离开,书册未顾及合上,先就冲到应云手书桌前,从腰间解下香囊递与应云手。应云手满心疑惑刚要接下,秦感两手并未撤出,反而掌心相对而护,连带应云手的手与香囊一起送至桌子底下应云手的腿上。

香囊沉甸甸,被秦感撑得满满勉强由绳子束住,仍小嘴半张,应云手小心翼翼打开,顿时有十数铜钱流出来,撒了他满腿,不知里面还有多少。应云手使劲并拢大腿,生怕漏掉一枚,嘴早合不拢,挑眼悄悄问道:“哪来的?”

秦感诚恳道:“早上那位同窗给我,说是赔我的,我也无处放,也无处用,沉甸甸的带了一天。若是带回家去定藏不住,奶娘与娘亲定要盘问,反倒挨训斥,不如都给你。这些可够你去买糖?”

应云手不悦道:“你忒小看我,我是为着钱才帮你的?再说,怎么就无处用呢?”说完咂摸一下:“你不会从没花过钱吧?”

秦感摇摇头。

说话间,元旬从应云手身后注意到这边动静,连同凑上来的元时一起挤在秦感身边,眼睛不错地盯着应云手腿上的钱。应云手读出元家兄弟眼中痴迷,赶紧两手覆住,急急捧着钱强塞回香囊,使劲一勒扎紧袋口,这才道:“别看了,给你,你能瞒得过你娘,还是敢瞒你娘?”

元旬失落难掩:“不敢。就是上次拣的钱,连我的带小时的,都被我娘发觉,强说是我俩从柜上偷摸拿的,怎么解释都不管用,全被搜刮走不说,还挨一顿揍。”

秦感平生头一次听这样的话,也认出这一对样貌无差如影子一般的乃是那日在道观所见,跟在应云手身边的,更是昨天围住应云手与他一起嬉闹,带走应云手的,因此心底颇有几分嫌弃,更难掩好奇问道:“你娘亲一向很凶吗?”

应云手嬉皮笑脸道:“他娘不凶。不过在他娘心中,这才是亲儿子,亲儿子只能胖不能瘦,否则他兄弟一起挨打,从来都是这样,被打怕了。”

秦感听出其中意味,被逗得一直笑。

元时见应云手为取悦秦感竟然拿他哥哥与母亲取笑调侃,秦感竟然真的因此发笑,越发懊恼起来,赌气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仗着家里眼时有几个臭钱而已,过个一年半载,不知谁高谁低呢。”

秦感道:“你什么意思!”

应云手赶忙起身劝和:“阿时,你别乱说。”

元时满口喝道:“谁乱说谁是狗!从他跟他娘来了以后,三日两日有秦家的人去我家卖东西换钱。过不几月,连他家这大院子都给我家,那时我才是大宅里的小公子,他跟他娘就是个破要饭的。”

秦感听到“卖东西换钱”时就呆住了,后面元时侮辱他与母亲的话竟全然没听见。

应云手拦在秦感身前,拉着元时往一边扯,边扯边道:“你信他们大人的话!我告诉你,人家小感是京城来的,京城!他家在京城做好大的官,我那晚在他家亲眼见了!”

元时执拗道:“京城在哪边?”

应云手一时支吾:“北,北边吧。”

元时跳脚争辩道:“就是了,北边是大山,出县城只有东西两条路,你说他怎么从北边过来,怎么从京城来的!他唬你呢!”

应云手跟元家兄弟一样,最远也不过走至县城外,跟着长辈们祭祀先人,再回来,往返不过半日,从未见过谷地之外的世界。元时的问题,他一时也难答,这时他想起秦感,想秦感定能解答,辩过元时,可当他回转身寻秦感,才发觉秦感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第二日,应云手早早来至学堂,想着趁其他孩子未到,尤其是元家兄弟不在,悄悄将钱还给秦感,可惜一上午光阴过去,秦感仍旧未现身。

午间,元时走至自家兄弟与应云手中间,大家一起分食从家中带来的干粮,边商讨着游戏玩耍的事,元时指着秦感空空的书桌,不无得意道:“我说什么来着,秦家小子心虚,不敢来了。”

应云手驳斥道:“才不是呢!定是他家出事,兴许又是谁死了,他才出不来的。”

元旬不欲想这件事,也不关心秦感的来与去,边往嘴里塞干粮边催促道:“你俩快吃,吃完咱们还去水边,趁着今天暖和,只怕能捞到大鱼呢。”

应云手噘嘴只道:“日日就只有那个塘子,实在没意思。”

元时忽提议道:“昨天阿手不是说秦家都是好宝贝,不如咱们从后面进去瞧瞧。”

元旬当即回绝:“不是没进去过,净是些大树,哪有好东西。”

元时嘲笑哥哥:“你就是怕狗。”

元旬当即嘴硬道:“谁怕谁是真狗!”

应云手不知秦感境况,心下也担心这位好友,立时起身赞同道:“快别吃了。咱们现下认识小感,他家大人再不能放狗驱赶,只怕还准备着好点心呢。”

有元家兄弟在,应云手没敢掏出来那个香囊,想着今日见秦感一面,悄悄说明白,改日再将那包东西还他。三人当机立断,仍旧转到学堂后院,见盗洞仍在,伏在地上依次爬了进去。

再进入秦家大宅,这里比上次清静太多,不论大路小道,亦或花木上那些白花花的摆设都不见,人也不见,四处无声。即便如此,三个孩子仍旧悬心,放轻脚步,处处提防。应云手带领元旬元时兄弟七转八转仍不得其法。

元旬左右看看,不免急躁埋怨道:“我认得这棵大叶子树,还有这块大窟窿石头,方才我们走过这里,你到底认不认识路?”

应云手本来在最前,闻声回转身子,无奈道:“谁知道他家能有这么多屋子!上次小感就在池塘边上那个两层的房子里,这次不知怎么空了,也不告诉我。”说完抬头见那两个都不说话,满眼慌乱盯着他身后。

应云手转身,正撞上一个高大的黑衣中年男子,男子身后正跟着那只大黑狗。男子略低头凝视应云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应云手只觉被猛力向上牵扯着,双脚不由地缓缓离地,再听中年男子质问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应云手被扼住脖颈,欲跑不能;元家兄弟盯住大狗,欲跑不敢,彻底吓呆在原地,三人凑不出一个字。

中年男子继续问道:“可是旁边学堂的?跟我见你们的先生去!”

三个孩子闻此言心底愈加慌乱无着。

正在此时,男子身后稍远处起一声稚嫩嗓音:“蔡伯伯,这边什么事?”

应云手拼尽全力终于挤出一声道:“小感。”

秦感走至近前,平和恭敬道:“蔡伯伯,这三位是我同窗,曲先生因我刚来不熟悉学堂事务,担心我的功课,故而选了三个优秀的日常与我伴读。今日他们必是见我旷课,奉曲先生的命,携曲先生的条子进来寻我。蔡伯伯不必与乡野粗鄙孩童置气,只可怜我来此间难得结识几位好友,庆幸他们未入内庭,原谅他们不识规矩吧。”

元时听出其中几句不中听的话,当即应一声:“好意进来寻你,你怎么骂人呢!”立时就被哥哥推搡一下,歪头看看哥哥,低头又看看大黑狗,这才闭嘴。

中年男子叹口气,无奈道:“只带他们在书房附近玩耍,千万别往后面去。”

秦感赶忙答应下。

送走中年男子,秦感欢喜上前拉住应云手,不住打量他:“你怎么来了?”

元旬仍不放心:“那个人不会再来了吧?”

秦感瞟了元家兄弟一眼,缓慢解释道:“蔡伯伯是我家管家,如今家里下人所剩不多,各种事都须他亲自过问,查问几声也无妨。你们放心跟我来。”说着,带领三名小伙伴直奔向书房。

一进入书房,元旬元时立时就被屋子里各色摆设吸引去,一时哥哥唤弟弟,一时弟弟又唤哥哥,看看哪个都好看,摸摸哪个都稀奇,口中“啧啧”赞叹不休。应云手则抬头仰视满屋三面墙上通顶的大书柜:“你家真了不起,比曲先生那里的书还要多!”

秦感没搭话。

应云手这才想起来的意图,忙又问:“今天怎么没去学堂?”

秦感歪一眼那边专注于古董稀罕物的两兄弟,只向应云手低语道:“昨日回去,奶娘见我衣服脏了,一直问我,我不敢说。她又去问跟我的小厮,到底问出来向娘亲告了状。本来我向娘亲保证绝不惹事,娘亲才勉强同意我去学堂,谁知才两日就招下祸端。娘亲一面嫌此间人不懂事,一面嫌我招惹闲话,彻底恼怒,气得病了,上学的事也不成。我向曲先生告了病假,先搪塞几天等娘亲气消了再去求。”

应云手立时拍胸脯保证道:“你娘在哪里,我去替你求。本来这事不怨你,我就跟你娘说,是他们欺负人在先,先骂你没爹的,实在不行牵了你家狗去。”

秦感忙拦阻:“千万不行!娘亲就是为着这话气恼,万不可再被她听见!娘亲说得原也没错,不论如何我爹爹是犯错了,我没受牵连已是莫大荣幸,再想考科举是万万不能了。我家祖上直至父亲留下这些书,从京城带回来,由娘亲带着我读书便够了,去学堂无用。”

元家兄弟闻言全都凑过来。元时立时惊讶道:“你真是从京城来的啊!”

秦感点点头。

元旬赶紧问:“从京城怎么过来?”

秦感老实回答:“我跟娘亲离开京城,先是一路向南去崖州接父亲,离开崖州后再一路沿着河走,绕过县城后面这座大山,再向前就到了这里。要说从京城怎么过来,我也不大清楚,应该差不离。”

元家兄弟闻言不禁双双瞪大眼睛:“崖州?”

秦感道:“也不单是崖州。我们这一路走过来,我记得的有茂州、越州、贤州、崖州、睢州,还有好些记不清的。”

元旬始终惦记着昨天那些话:“你家应该从京城带回不少好宝贝,绝不止这些书吧。”

秦感当即指着元旬道:“我跟娘亲说了,父亲不在,我就是家中唯一男子,今后我当家,就是穷死,再不会卖家中一样东西。今日告诉你,以后别指望!”

元旬当即跳脚:“你别乱指,看清楚了,昨天可是我说的?”

秦感一时错愕,只是看着他兄弟。

应云手心底明白,也歪头向他兄弟看看,弯曲食指在另一个鼻梁上一刮,笑指示道:“看见了?这个歪额头的叫元时,是弟弟,跟你说话的是他的哥哥元旬。”

原来他兄弟身量模样皆无差,唯一辨认之处,元时在初学步时跌跌撞撞磕到了椅角,将额头撞偏向一边,左侧略凹,右侧略凸,当咧嘴笑时更是明显。且兄弟俩有个先天的毛病,被人一刮鼻梁,不由得嘴角上翘,立时就发笑,一笑,元时额头一边高似白鹅,一边瘪似猕猴,大家借此作为区别兄弟俩的诀窍。

元时不满自己在秦感面前落了低,忙道:“一胎生的,分什么哥哥弟弟。”

元旬却嬉笑高声道:“你的额头瘪了,算卦的说你福气存不住,有命无运,让娘拿你当小狗养着算了。”

元时朝秦感那边瞟一眼,急眼向元旬道:“你再说!”边说边抄起手边长长一卷不知什么东西,照准元旬的额头就挥下去。

元旬占尽便宜,得意笑跑着躲闪开。

秦感望着他们,满眼尽是不屑,瞧了一阵,又向应云手道,“我不喜欢他俩。你再来,只自己悄悄地就好,记得出花园后走中间大路,过两排房子,穿过一道绿色的门,绕池塘走半圈,再穿过一道连廊,从房子后面绕到前门进来,这一路上没有人,再别到处瞎转。”

应云手心中怯意仍旧未消,满口只道:“只这一回吧,我可再不敢来了。”

秦感不语,只是低头咬唇,面上尽显失落。

应云手拼命想了一时,心中忽现灵光:“你为何不出去。你娘只是不令你上学,又没束着你的手脚,就顺着你说的没人的这条路,出花园,钻过狗洞那边就是学堂。”

秦感困惑道:“我去学堂被人撞见,不是一样会告发?”

应云手道:“学堂那么多人,谁认得谁,便是曲先生,下课就走,谁去管你。可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河边老柳树,还有我家。你放心,我家不似你家有这么多人,就是我的两弟妹,他们都听我这大哥的话,不敢向父母告发去,到了大街上,更是无人管你,那才是真正自在。就问你一声敢不敢?”

“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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