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双手握拳狠狠敲击的床面两下,力气大到床铺都晃了两下。
发泄过后,紧接着在瞬间就似乎像是完全抽离了情绪,原本面上的痛苦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带着一股漠然,明明脸上还带着冷汗,眼角也湿润着带着一抹殷红,但那鸢色的眼眸却沉寂下来,极为空洞,宛如非人。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照理说梦境也并不受人控制,一觉醒来也一般忘得差不多,即使有印象也顶多记得大概,无法说个分明。
但太宰治的脑就和放映机一般,在短时间内,不仅记得甚至能一帧一帧得给暂停回放,抽丝剥茧,寻找蛛丝马迹,这个天赋连森先生都极为惊讶。
即使在梦境初见的时候表现得如此痛苦,但太宰治一旦抽离自己的个人情绪之后,在此时盯着中也那怪异的笑容,眼睛也没有一丝波动,那耀阳的红围巾也变成普通的死物,那抹红色在空中翻飞着,印入在他的眼眸之中也没有任何弧度,这让他看着宛如冰冷的机器。
梦境太过真实,就像是夹杂着回忆。
上对下的方位,痛到无法自持……
以旁观者的角度更为清晰,虽然只能看到中也,无法看到自己在梦境的形象,但太宰治也有个猜想,却无法证实,也有点……害怕。
当这种情绪上来,他就从机器变成了人类。
他很难得往后退了一步,跌跌撞撞,就像是胆小鬼回到了安全的范围,这才能让他正常的呼吸。
他有些狼狈地抽离出来。
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对太宰治来讲没有用的情感,在他略微的失控下就从封闭的心壤之中顶出了一丝嫩芽,将记忆拉回到了自己大声地喊出“中也”那时,就像是处刑似得在眼前仿佛播放,用来刷新之前那份猜想。
和搭档的时候喊“中也”不太一样,在“双黑”的时候,每一声“中也”也可以说是任务需要,毕竟小矮子那么蠢,自己不得不大吼大叫,叫他的名字来提醒他不要犯错。
而现在,则更像是自己……需要他,有点想要见他。
光是想到这个,太宰治就有些犯恶心。
心脏像是被黏糊糊的蛞蝓给占据了,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头顶上两根触须,触须上面还顶着他没品味的帽子,一转一转的,但他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上面瞥去。
他不想承认这份有些陌生的情感。
丢人的想法也就先一步蜂拥而至。
心脏的疼痛消减之后,就只剩下一大片的尴尬。
太宰治藏在被单里面的脚趾都忍不住勾了勾,给薄薄的一层被子都掀起了褶皱,像是平静的湖面的石子一层层地往外荡去。
自己竟然被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好吧,如果自己的猜想准确的话,也不算是莫名其妙,主要是……还叫了中也的名字。
这一定是这锅药汤里面还加了蛞蝓狗的组织一部分的缘故,这才让自己显得如此怪异,像是连脑子都变得迟钝了……总而言之,这都是中也的错,一旦沾上就没有什么好结果。
简直天克自己。
太宰治毫不犹豫地像是以往许多次那样,把锅甩给了中原中也,如果黑锅能够实体化的话,中也大概现在也能有两米一了。
话虽如此,太宰治的脸还是开始后知后觉的红了起来,从脸颊蔓延到耳尖,但他也不承认自己是被羞的,只认为是缺氧。
他把脸埋在被子上,红彤彤的脸颊碰上冰冰凉凉的被面极为舒服,忍不住蹭了几下。
结果又想起自己桌子上面一排蛞蝓狗,太宰治蹭被子的脸就僵硬了,也不抬头,从床头那边摸到了飞镖,也不需要看,随手扔了一打,看着像是天女散花似得的,桌面上盯着床边的蛞蝓狗便齐刷刷地脑袋上面扎着飞镖往后倒去。
揍敌客的飞镖都是特制的,很重,飞镖后面也不是塑料,而是捆着花花绿绿的羽毛,羽毛都是从魔兽身上撸下来的,价格很高,不过太宰治也只注意到了很长且非常蓬松,便让人制作了一批。
在飞镖后面绑羽毛也不是什么揍敌客的特色,是太宰治自己要求的。
飞镖扎在手办的脑袋上面,就像是戴着一顶羽毛帽似的,连原本的身高都增高了十几厘米,是小矮子羡慕的身高。
就是太重,这些手办吃不住力,被扎了就刷得倒下去。
太宰治气顺了,下了床,也不穿鞋,哼着歌,赤着脚就跑到了桌子边,熟练地把飞镖拔下来,被插着飞镖的头那块离得近了也能看到几个洞,把刘海都给吃进去了一些,像是狗啃过了一般。
这完全是太宰治故意的,他前几年就拿着飞镖扎这些手办。
都是一些限量版的手办,也不全似蛞蝓加狗的经典造型,大多数都是拟人化的,带着狗耳朵的Q版小人,屁股处圆溜溜的一个透明的球,就算是蛞蝓元素了,其实看着更像是史莱姆,毕竟蛞蝓不好看嘛。
有些会送的英雄啾也的红围巾作为配件,但都被太宰治给扔进了垃圾桶,即使原本在上面的,也给涂了个绿色,也导致席巴差点以为太宰治是个红绿色盲,还好除了再这一点上面审美异常以外,没有其他的问题。
话说回手办,明明随着啾也的名气上升,放到外面卖都是好大的一笔价钱,不是少了配件要不就是给换了个丑不拉几的色,也贬值了不少,但对于太宰治来讲,也没差,毕竟完全变成了在伊尔迷那边吃瘪之后的发泄品,拿着飞镖刷刷地扎,不过看着特地加了色彩斑斓的大羽毛的飞镖,也有夹杂着自己换装的不满吧。
嗯,给蛞蝓狗的棉花娃娃换装,也实在是没有这个兴趣,戳个帽子倒还算可以。
太宰治以前的时候技术不好,他上辈子飞镖玩得还行,主要是揍敌客的飞镖很重,为了培养随手就能找到暗器发射并且还能中的习惯,手感也很差。
那些手办,上上下下其他地方也被戳中过,后面技术好了,飞镖玩得极溜,可以说指哪戳哪儿,但他还是专门朝着手办的头发搞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诅咒某个小矮子能发际线后移。
门敲了三下。
太宰治懒得搭理,不过来人也就保持一下礼貌,他敲过了礼貌就到了,也不需要什么回应直接开了门。
来人是席巴,他看着太宰治在摆弄那些手办,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见他气色还好,也略微放下心来。
太宰治早知道有人会过来,他讨厌房间有人盯着,一会说话就赶人,大概揍敌客唯一还算优秀的就是部下的眼力见,即使之前吃蘑菇昏迷期间,女仆也就定时来看一圈,从来不会长时间停留在房间里面。
为此,太宰治其实还偷偷摸摸还庆幸过,之前大喊着“中也”从床上弹射起来的时候没有撞到女仆巡逻,现在的房间隔音也比上辈子的出色,也不担心这么一声被整个揍敌客听到。
倒也不是担心暴露什么,只是在这里的世界的发音“啾也”和“中也”的读音很像,被听到了怕是自己喜欢蛞蝓狗的说法又得被证实了,同理,自己傲娇的形象更是在揍敌客不可动摇。
太宰治看见来人是席巴也没有多吃惊,甩了飞镖之后就顺道调整了呼吸频率,原本脸上的潮红也就退了一干二净,至于眼角的湿意更是蹭在了被单上面,他的皮肤好,那些痕迹早就无影无踪,即使席巴的观察力再好,也不担心他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太宰治先一步开口,“我晕了过去?”
席巴点了点头,倒也没觉得太宰治是被痛晕的,主要是四岁以前都是玩着伊尔迷给特制的游戏,有一些放到四岁之后当做训练也完全没有问题,最开始玩游戏的时候,哪一次不是弄得鼻青眼肿,手脚脱臼也不是一件稀罕事,第二天不又不是被伊尔迷给挂上去了。
自家的修治就是一个训练迷,还怕疼痛?
“大概是开‘念”的副作用。”席巴之前也没有试过这个秘法,在马哈的信上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信息,只是猜测,经过长久的训练自然开念,就像是突破了瓶颈,而如果是经历了生死,部分在开念的过程之中也会陷入昏迷。
“不过还是有效的。”
席巴说完就有些憋不住笑意,借着叙述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和太宰治目前完全看不到”气“,在泡药汤的时候也只感觉缠在自己身上的灼烧的痛苦不一样。
席巴和基裘在一旁都是时时刻刻关注他身体的状况,两个人都全程使用了“凝”,这是将“气”覆盖在了眼睛上面的技巧,观察着太宰治身上的“气”的流动,像是这样使用“凝”也是极为消耗体力的,不过这对于两个人都很轻松。
一开始并无变化,只能看见他和基裘的“气”在木桶里面交融着又相互排斥着,这也正常,每个人的“念”都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很难融合到一块,也就现在只是普通的传输“念”,如果是“发”的话,木桶都能直接炸飞。
之前席巴还担心过,毕竟修治的能力是接触就消“念”,对着木桶的药汤也不知道算不算接触他的身体,会不会导致失败,不过看起来大概是这锅药汤太过粘稠,把修治扔进去都像是把他裹在了果冻里面,大概也算是物理遮挡了吧。
接下来就要交给时间。
实际上要比席巴想象得快,他觉得耗费几个小时也是有可能的,但实际上只等过了一会儿,原本平静的药汤逐渐沸腾起来,气泡却并不浮于表面,而是附在水里,却也并不附在桶面,这些气泡在水底浮浮沉沉,时不时靠近太宰治,却在碰触到的一瞬间迅速地飘开。
席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这些气泡之中感受到了一丝嫌弃。
他想了想,把覆盖在眼底上的“气”放下,那些在水里面晃悠悠的气泡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念”的产物。
不是自己的“念”,也不是基裘的,这一点光凭气息就可以确定无疑。
但看那股嫌弃样,又不像是修治本人的,没听说过“念”还会嫌弃主人。
席巴就想起“啾也”身上,一些魔兽也会使用“念”,这锅药材里面也就只有“啾也”蜕下来的皮算是魔兽的一部分,而且还占了药材的大头。
这些蜕下来的皮居然还有这个效果,他也没有看到相应的情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祖父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如果是祖父的话,感觉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和糜稽现在算是听着太宰治的丰功伟绩长大的,那席巴就是听着祖父的,对他也有着一种谜一样的自信。
席巴随后又转念一想,如果这件事曝光出去的话,怕是那群魔兽猎人能疯,指不定还会引来偷猎的人,众所周知,“啾也”是很温顺的魔兽,而那群忍者也没有“念”,算不上什么战斗力。
不过这和揍敌客没有关系,他也不赚这个钱,自然也不会对外说,只希望真得能对修治有效,如果有效,也不在乎在那边放一个情报点,如果真得出什么事,为了啾也而上是不可能,倒是可以去报给猎人协会,那群闲了空的人自然回去管。
而且那边的海岛离“暗黑大陆”也不算近,作为一个观察的中转站也算不错。
席巴的思维转了一圈,也才过了几秒而已。
此时还是修治的事情最重要,席巴继续使用“凝”,有些惊异地挑了挑眉。
那些气泡越来越多,大概是木桶的空间不够,原本也是避着席巴和基裘的“气”走,但现在已经附着在上面,而随着它们层层叠叠地依附,两条“气”也不是毫无交点的两条线。
它们开始交融在一块,从气泡多的位置开始,逐渐融合成为一道“气”,原本密密麻麻的气泡也像是融合在这道“线”里面而消失不见,而随着气泡消失不见,原本粘稠得似果冻般的药汤也变得稀释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液体。
在一次气泡炸裂的过程中,席巴仿佛看到了一丝红线,漂浮在这酒色的药汤里面,缠住了“气”但细看却又没有,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不过他很快就不在意这些小事。
原本秘法的要求,也是对着木桶使用“念”,而不是对着修治,席巴和基裘两个人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依旧按照秘法行动,这也导致“气”并没有往修治身上而去,而是一直徘徊在水面荡圈。
但现在即使没有两个人的操控,那道“气”但却逐渐朝着在木桶中央的太宰治盘旋而去,从脚面开始一层层往上,像是蛇又像是绳索捆在他的身体上面。
这道“气”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游走,能够清晰地看到它游走过的位置上面的皮肤的收缩,不过席巴和基裘则更在意得是宛如被勾搭出来的属于修治的“气”,相比较之前使用“人间失格”那裹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