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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白花红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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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辚辚向着城门而去,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城门之后,倒伏的荒草间,一支竹竿轻轻点了过来。

白惜光在小径上静静站了片刻。

前方看似热闹的城池中,有很污秽的生气,浓稠、黏腻,像是潮湿的夏日午后,池塘边上附着的一团团烂泥。

很奇怪,秽物往往只和死气相伴相生,可是申首城中,却是生机勃勃,生命力旺盛到了令人不适的程度。

他弯下腰去,伸手在枯草间一抹,白色的霜花便沾到了他指尖,没错,岐北寒气侵袭,即使时至暮春,这里却万物枯败,不过苟延残喘而已,若非如此,怎么能连一声虫鸣鸟啼都没有?

他想起六年前,监天司漫长如同没有尽头的石头甬道中,监正对自己说的一席话。

那是在深深的地下,千年帝京真正的心脏里面,鲛灯晕出灰蒙蒙的光,监正披着玄色大氅的身影被笼罩其中,像是深深嵌入石头中的一道污迹。这一切白惜光自然是都看不见的,但他能感受到沉甸甸的、让人无法呼吸的压力,充斥在身边的每一寸缝隙、每一丝气息中。

“……你做得很好。”

还是那个混沌的声音,无法分辨男女、老少,甚至不知是不是从面前之人的口中传出,话语伴随着“嗡嗡”的震鸣感,传入他的耳中。

“河东道紧邻岐北,十二都天阵破损,异变必将由此而生。你能在这个时候成为河东道记相,很好。”

面前的人是抚养自己长大的老师,也是监天司、甚至整个大周最有权势的人,相比沉湎丹药享乐的天子,他控制着真正的十道兵家,并以监天司为网,笼络了六大宗门,是这个腐朽帝国实际意义上的掌舵人。

对于这样一个不知年岁、不知实力、甚至不知相貌的人,白惜光没有任何亲昵之情,只有敬畏和警惕。

一只手在他身上拍了拍,并不很宽大,枯瘦、像是几根长长的朽坏的树枝。

“有人想将浩瀚海里封着的东西放出来,”监正道,“这群狂徒,明明都是些乡野流民,却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名天烈烈,后土有截。”白惜光直起身,清晨寒凉的空气自他发间拂过,“……截教。”

此番申首城之事,会与截教有关么?

******

“……两位打哪儿来啊?”

刚一进城,见生和曲烛就被一群人热情地围住,一位头上簪花的大娘直接拉住见生的手,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好俊俏的小哥,可有婚配过?”

她鬓边的花已经枯了,但并不妨碍她笑逐颜开,发自内心的欢喜和喜悦。

“这……”见生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曲烛从马车上跳下来,上前一步将他拉到身后,笑着说,“怎么,大娘,您还能给我们送一位小娘子不成?”

“哎呀,哎呀,我还念叨着一直没有人来,结果一来,就来了两位如此讨人喜欢的小郎君。”大娘笑得合不拢嘴,“来来来,先到大娘屋里坐坐。”

“吴家老娘,这就不对了!”一名吊梢眼妇人跳出来,双手叉腰,“两位小哥初来乍到,还未发话,怎么就一定要去你家了!”她说着就要伸手抓住曲烛的胳膊,“别信她的,我家屋子宽敞,已经备好了茶水糕点,先来我家坐坐。”

曲烛轻轻避过,靠到见生身边,笑道:“你说怎么办?”

见生完全没有想到走进城中,居然会遇到这样的情景。本来在郑光的描述中,申首城地处偏僻,除了有些商贸集市,既难养庄稼,也没有什么特产,这些年来渐渐人口凋零,青壮年都逃向了随州附近,只剩下老弱妇孺留在城中。可是如今看上去,虽然房屋破败一些,街巷肮脏一些,城里众人倒是各个白皙丰润、红光满面、喜气洋洋。

与萧条落拓的街景格格不入。

见生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当初郑光交与的几页名册来:“各位,我们是来找人的。”

名册展开,上面共有三十六个名字,正是那不知所踪的三十六人。

他一手按在桃枝剑上,一手拿了名册,读了排在开头的几个名字:“……刘大强、武忠、宋福满,这几位,各位可有听过,或是见过?”

“见过见过。”一个瘸腿汉子上前道,“老宋嘛,每半年就来我这儿要些獭狐皮嘛,他就在那儿喝酒呢,我带你过去,我带你过去!”说着伸手就去拽见生。

见生与曲烛对视一眼,两人将黑马栓到路边,跟着大汉走到所指的酒馆里,果不其然,一个精瘦的中年人正坐在里面喝酒,脸颊酡红,瘸腿汉子粗着嗓门喊:“老宋、老宋!”

老宋醉醺醺回望过来,打个酒嗝:“……是你,尤铁头,嗝……你找我做什么……别、别烦我……”说着举起酒壶,吨吨吨灌了一大口。

见生看一眼太阳,没错,还是辰时,这人就如此酒气冲天,难不成是个酒鬼?

叫做尤铁头的瘸腿汉子搓搓手:“没错吧,说了老宋在这儿,他就在这儿,他们都是外边来的,肯定不会走。行了,现在看到了,跟我去家里坐坐吧!”

见生道:“稍等,我且与他说几句话。”

他向老宋走去,只见对方双眼迷离,显然已经神志不清,这家酒馆也颇为奇怪,既没有跑堂、也没有老板,乱七八糟几张桌子,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都和老宋一般喝得人事不省,酒瓮就随便堆在墙边,想喝的时候,客人自己摇摇晃晃走过去拿,也没有人管,大多酒瓮都空了,滚落一地。

见生道:“宋福满,我是从随州城过来找你的,你离开家中足足两月未归,妻儿十分担心,这次和我一起回去可好?”

另一边,曲烛笑着问尤铁头:“想不到申首城如此好客,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要往家里领,就不怕我们是歹人么?”

“不会,不会。”尤铁头憨憨一笑,“过去自然是怕的,如今金花娘娘在城里,娘娘慈悲为怀、救济世人,别说你们不像歹人,就算你们是歹人,来了也做不出歹事的。”

金花娘娘?

曲烛又道:“原来如此,是有仙人护佑,怪不得申首城内与其他地方不同。”

尤铁头连连点头,深表赞同。

曲烛话锋一转:“只是还有一事不明,即便我们不是歹人,那也不必一个个抢着要领我们到家里去,难不成是有什么好处?”

“是有点好处,”尤铁头不好意思地挠头,“金华娘娘要普度众生、广收信徒,尤其是年轻小伙子,你们这么好相貌,娘娘一定喜欢,到时就能多得几枚白花果子了。”

曲烛挑眉,“哦”了一声。两人交谈间,见生已经走了过来,在旁一言不发地倾听,曲烛这时笑着问:“他可愿意和你一起回去?”

见生说:“倒是愿意的,只是……”只是烂醉如泥,一动也不能动罢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略一点头,见生对尤铁头拱手道:“多谢大哥带路,我们二人远途跋涉过来,能否去大哥家里讨口水喝?”尤铁头自然欣喜万分,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来,随我来。”

此时酒馆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这两人决定去尤铁头家中,纷纷露出悻悻的神色,散开后又去城门口翘首张望。尤铁头兴奋不已,一瘸一拐在前面带路,申首城不大,除了城门口那里宽阔点,其他地方都十分逼仄,巷道狭小、肮脏不堪,若不是亲眼看到城中有许多人生活行走,见生简直要以为这城已经被荒废遗弃了。

走到一间低矮的瓦房前,尤铁头推门进去:“这是我家里,脏了些嘛,随便坐、随便坐,我去倒些水来。”

一种古怪的味道扑面而来。

是在炖什么肉汤似的香气,其间却又夹杂了淡淡的腐臭,像是那肉放得太久,已经坏掉了。

尤铁头应该是个猎户,狭小的院子里放了不少捕猎用的兽夹铁网,墙角上拉出一串大勾子,上面还挂了两具被剥了皮的小兽,像是狐狸。

见生捂住口鼻,走上前去察看,半晌后走回来:“有问题,那皮剥了有一段时间,肉却鲜红如初,没有腐烂。”

等了许久,没有回应,一抬头,只见曲烛脸色黑得能滴下水来。

“臭死了。”曲烛咬牙切齿道,他环顾一圈,脸色更难看了,“也脏死了,我要烧了这里!”

他说着,就要从储物袋中拿符纸出来,见生眼明手快,赶紧按住他的手。

尤铁头端着两碗水走出来,奇怪道:“两位,坐啊,坐啊。”他指指地上的两个小木凳。

见生拉了一把曲烛,看他僵着脖子,一动也不愿动,忍不住叹口气,端了一个木凳过来,用袖子擦干净了,道:“给你擦过了,先坐罢。”

曲烛嫌弃地看一眼,捏着鼻子坐下了。

见生也拿了木凳过来坐在他身边,问道:“大哥之前提过的金花娘娘,是哪路神仙,之前我怎么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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