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何宇

“还有很多？”木兮眨着眼睛问，就像天上星也正眨着眼。

“当然了。运动会那一次，我为什么要带跑夏乐萌，现在你知道了么？”

“因为我！因为我跑不动了，你眼看我跑不动了，想带跑我，但是又不能明目张胆，所以就带跑了夏乐萌。”

“对，给你一点刺激，让你有动力跑下去！”

对，这刺激果然好，本来还在走步的她，立即又跑起来了！

最后拿了第一名。

“还有吗？”

“你还想要吗？太贪心了。”

木兮咯咯咯地笑。“对对，我就是贪心不足。”

“有啊，那天我故意来找你的茬，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解释。”

“你是说那个钥匙丢了的事件吗？”

“是啊？范文斌有传达你我的疑惑吗？”

“有。他跟我说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解释。”

木兮歪着头，迟疑了一会儿：“那你真的那么想么？你觉得我是因为起晚了没来得及开班级门故意说钥匙丢了？”

“不，我相信你钥匙真的丢了。”

“那你为什么跟范文斌要那么说呢？”

“两个目的。第一，我想告诉你，人心是复杂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单纯。第二，我就是打了个算盘，想让你亲自来跟我解释，我不就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让你主动来找我么。我又不能主动去找你，就只能打这种小算盘，谁知道你没来！”

“我不是那种会为自己解释或开释的人。从前不是，现在也一样。你应该明白。我认为，毕竟清者自清，没必要解释。”

“看出来了！木兮你就是个小傻瓜蛋！”

“你又骂我！”木兮嗔道！说完木兮一拳击在他胳膊上，两人都咯咯咯地笑。这橘子林中的橘子如果长期能吸收这种爽朗无邪的笑声，估计都能长成更大个。

“那你知道我还有一件念念不忘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高一的时候有一次月考，你忘了，你的物理……”

听到月考二字，木兮想起来了，于是抢白道：“物理考了全年级第一，得了满分100分，比你的物理还高出来2分呢！这件事情我怎么会忘呢，这件事我记了20多年，一直记到几天。够我骄傲一辈子了！”

“你就夸张吧你！”

“还真不夸张！我比星际公认的人工智能鬼才周珉教授还要厉害，物理考了比他多出2分呢。我100，你98！就说我厉不厉害？我上次还得意洋洋地跟一个朋友提起过呢！”

周珉教授用食指挂了一下她的鼻梁。

不一会儿，月升中天，四下里蟋蟀鸣叫起来。

“走吧！”

“好的！我回家，那你呢。”站起身来，木兮仍然与周珉教授比肩。

“我回养父母家。我也该去看看他们了。”说起养父母，周珉教授重重叹了口气，“我的养父母什么都好，也尊重我的意愿，就是……很喜欢偷看我的日记！还会跟我的亲生父母分享我的日记！”

两人走到食堂下方的一个小斜坡，周珉教授却停下来了。

“木兮，你知道吗？我记忆中，第一次见你，不是在学校分班的公告栏，也不是在教室里，也不是在领书处，而是在这里。”

“在这里？”

“对，你给我留下了很深的映象！”

“那天是开学报道的第一天，我在公告栏出看完自己的班级，并没有急着去教室，而是在校园里逛了起来。走到这里的时候……”

走到食堂前面的那条斜坡路时看见一个女生正在给一只爬在地上的蜗牛撑着一把伞。不是为它挡雨而是为它当太阳。因为那天是9月1日，太阳炙热。女生长头发，大眼睛。这只蜗牛一面爬着一面啃着一片菜叶子。

而女生的旁边，站着一个男孩子，他望女生出神，仿佛在说，好温柔的女生啊！

如果你认为这个女生就是木兮，那就错了。

木兮这时候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从食堂处走了下来，她经过女生身边时看了一眼地上的蜗牛，突然上脚，匡计一声踩得稀碎！

“你干嘛啊？太暴力了！我的蜗牛！你赔我的蜗牛来！”那个大眼睛女生质问木兮。

周珉教授描绘得活灵活现：“结果木兮你只是淡然地说：‘同学，这不是蜗牛，这是福寿螺。它啃着的是苋菜叶子，它对农作物有害，瞧见了要尽早除掉哈！’”

周珉教授当时还是15岁的江晚枝，他看见了，觉得这姑娘自有一番飒爽之味，别具风格！

“哈？”木兮满眼疑惑望着周珉教授，“我怎么没有这段记忆了。”

“这么点小时，你那里还会记得。记忆就是这样，记忆有趣的地方在于，你记得，而我不记得。我记得，而你不记得！”

“那我也说一段往事，看你还记不记得。”木兮歪头浅笑。周珉教授只觉得木兮好看好看好看，这笑容像糖一样融化在了他的心巴上。

“你说说看！”

“那你跟我来！”

他们走到主教学楼楼下，花坛里正种着栀子花。

“如果你第一次遇到我是在食堂下面，而你给我留下的第一个深刻的映象是在这里。”

那时，是开学两周之后吧，有一天木兮从开放的旋转楼梯上下来，看见一个男孩子，弯下腰去嗅一朵花，一朵洁白的栀子花。他喜欢这花，最后却护着这花，没有摘它。

木兮驻足，心想这不是我们班上的学习委员江晚枝呢。原来心有猛虎细嗅栀子是这样理解的。从这天开始木兮就喜欢上了他。

所以木兮知道周珉教授喜欢栀子花的香味。

“我怎么没有这段记忆呢？果然记忆就是奇妙！”周珉教授忘了自己还曾细嗅过栀子花。“但是我确实很喜欢栀子花，喜欢栀子香味！”

“我知道。”木兮突然退后好几步远，又要撒腿就跑的架势。“我作为语文课代表，曾好几次利用收作业发作业的职务之便，偷看过你的作文，你曾经写过一篇作文，提到了栀子花，说你喜欢栀子花！”

“木兮——”周珉教授一声吼，没想到木兮还对他做过这些事。“你都看了哪些？”

木兮一边跑一边说：“看了很多篇，基本上都看完了！”

“你还利用私权对我干过这事！”

“是上交的公开的日记，不是私人的日记，没有关系来！”

木兮跑，周珉教授就追。校外的路人看了过来，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三中的一位女学生和一位男学生在打闹。

“看我不捉住你！”

夜里回到家。“爸妈，我回来了！”

和爸爸妈妈聊了好一会儿，又说了辰州三中庆祝校庆时的趣事。

晚间，睡下前，木兮想起什么，从书柜两层抽屉的夹缝里翻出了一张照片。一张她收藏了许久却几乎从来不曾看过的江晚枝3000米比赛一等奖的照片。

木兮摩挲好久，把它夹在了自己带来的《古文观止》一书中。

第二日上午，周珉教授和木兮又搭乘大巴车回榕城。

转乘光缆之后，木兮把《古文观止》翻了出来，把书中的照片拿给周珉教授看。

周珉教授接过照片，看着15岁那年的自己，颇有赏识意味地说：“年轻真好！”

“你跟高中是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变啊！”有句话木兮藏心里很久一直说不出口，“你一直都是我心中的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木兮，可知这本书也是我送的？”

“什么书？”木兮还没有反应过来。

“《古文观止》啊，这本书上的那句话‘你不是一座孤岛’是我请郑承写上去的，所以是他的笔迹。”

“这也是你替我做的！”木兮心惊，没想到他一直守护着她，桩桩件件，为她做了那么多事。

“‘你不是一座孤岛！’这是你送给我的话，我还给了你。木兮，你就没有一点点疑心，可能是我送的。”

木兮摇头，这句话是在杂志上看来的，很是普通。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不过木兮现在终于明白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表面看上去，江晚枝厌弃她，可实际上江晚枝暗恋了她22年。

“还有吗？”木兮小心翼翼地问，这句话问过多少次她自己都记不得了！

“还真有。你吃的当归红糖鸡蛋是我让郑承去买的。”

“还有吗？”木兮也有点小贪心，还在追问。

“还有，以后我不光给你买，还给你做！好吗？”周珉教授语笑盈盈，手放在她的头上，轻揉她的发。她发上的洗发水味很是好闻。

木兮有些忧心：“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输了这场比赛，而你无奈娶了赵教授！”

“没有这个可能，木兮一定会赢！”

木兮想这一杖我一定要好好打，我一定要赢，我已经有了计较，暂时不能先告诉他，也不能让他太担心，于是转移了话题。“后来呢？”

“后来你就知道了。我高考正常水平发挥，你却失利。我们没能去到同一所学校。本科之后我又赴星际求学，回来后亲生父母一直向我施压让我娶赵雨微教授。少年时未有羽翼，只能听他们命令，后来我生了翅膀，他们又找出各种借口，比如你没有考上研究生啦，比如你不够聪明啦，诸如此类。尔后你考上研究生，父母还是不同意，于是我想了办法，贿赂了父亲的律师，让律师给老爷子提了一个对赌协议的建议。”

光缆走得飞快，两人聊着，不知不觉到站了。两人又戴上帽子和口罩。

两人一同回家，他在15楼下，电梯快关上的那一瞬间，周珉教授说“15谐音要我！木兮你记着你要我，我也要你！”

电梯缓缓关长，她羞红了一张脸。

回到家，木兮打开光脑，点开《有人爱我22年》的文件夹，这一趟辰州之行超值，她知道怎么下笔了。

于是，她在光脑上敲着：

根据真实故事改编！

献给世间最好的你！

星历2977年。

饭桌上，三人无声细嚼慢咽中。

忽然，一人打破沉默。

“三十多的人了，我着急你的婚姻大事啊！”

饭桌一下变成了谈判桌。有一种紧张微妙的情绪游走在三人之间。

何宇抬起头来，看见母亲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他轻放下筷箸。并不着急回复，只等着下文。估计他们马上就要提到苏叶了。

“你还想着苏叶吧？！据说这次研究生她又没有考上。”父亲何老爷子发话了。

果不其然。何宇其实还可以再自信一些，把“估计”二字去掉。

“据说她考了三次都没有考上。”母亲张曼接着老爷子的话说道。

哼！“据说！”

他们明目张胆地打听着关于苏叶的一切，也可以再明目张胆一些，把“据说”二字给去掉。

“不是我们学历控。但是考了三次都考不上，这个姑娘脑子不对付啊，怎么配得上你呢！”

木兮向学校食堂告假两个星期，每日在家闭关码字。她一定要把自己和周珉的故事尽快写出来。要想办法追赶赵教授的投票。

周六，木兮迎来了第四场比试——化学。

化学方面木兮胸有成竹。化学比赛和历史比赛一样，分为抢答题和必答题。

抢答题上，木兮和赵雨薇教授各答对20题，打平。木兮没有想到赵雨微教授学的是文科，化学却也这么厉害。

抢答题方面木兮可以拿更多的分，只不过她手速慢了。

到了必答题环节，木兮不敢掉以轻心，题做得又快又准确，提交前还不忘再检查一遍。木兮全做对了，赵教授也全做对了。木兮以用时短获得了胜利。赵雨微教授仅仅以2分之差败北。

而高锰酸钾与氧气发生反应的那道题果然考了。

周珉教授在台下微微蹙眉。

清算得票环节，赵雨微教授得票530000，木兮得票92700。木兮仍然远远落后。

后台里，木兮截住了赵雨微教授。

“赵教授，借一步说话！”

赵教授拿不准木兮葫芦里卖的药，只好跟着她来到一间很偏僻的化妆间。

落座后，木兮紧张地双手互相揉搓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