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只是去看了场电影,结果竟发生了偶遇影帝前男友,跟他热情叙旧之后冷酷拒绝白子秋这么多事情?”
沈露欢抬手捂在光亮的脑门上,“你还主动管宋泽桉要钱?”
“苍天啊,你当时没觉得尬到升天吗!”
她拿起手边奶茶猛吸一口,眉毛扭成了两条蚯蚓,“本来白子秋还能有点机会,可他非要作死带你去看电影。”
“没有人能在见过宋泽桉这种妖孽前任后,还能继续和人心无旁骛地发展暧昧关系。”
“你纯属是之前吃太好了,所以择偶标准才被强行拔高到了珠穆朗玛峰的高度。”
门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大半天,潮湿与冰冷随着空气弥漫在花店每一处,阴雨绵绵的天气让花店低迷的人气雪上加霜,舒寻坐在店里一早上,愣是没看见一个客人。
她动作熟练地为精心搭配的花束系上缎带,辟谣道:“我拒绝白子秋,和宋泽桉没有一点关系,麻烦不要将两件毫无关联的事情生拉硬拽到一起。”
“啧啧。”沈露欢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我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人白子秋难过的今天都没来店里。”
“又一纯情少男惨死在你这芳心纵火犯手中。”
“罪行累累,恶贯满盈。”沈露欢冲舒寻指指点点道:“光我知道的,你这个月就已经犯案三起了,保不准还有许多潜藏在黑暗之中的罪恶。”
舒寻扔了包薯片到沈露欢怀里,“怎么说,沈大法官准备判我无期徒刑?”
“那不行,作为公正的代言人,我该做的是判那些男人回炉重造。”
沈露欢撕开薯片包装,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看着都人模狗样的,但一和.....那谁相比,就略显平庸了。”
从花店门口停的车就知道那天来了哪位追求者,不说个个都貌比潘安吧,但至少从外貌和财力上来看,都是拿得出手的存在。
可无一例外,没有一个人能笑着走出花店。
沈露欢一度以为舒寻给花店起“不见”这种奇奇怪怪的名字,就是因为预知到了现在的状况,提前对这群追求者们来了一番嘲讽。
正常当朋友,舒寻来者不拒,但只要表现出一点好感,便会被她含笑拒绝,但凡穷追不舍,就会被直接拉入再也不见的黑名单。
问就是说不来电,没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沈露欢自小就住在舒寻家对门,两人从小学开始就一起手拉手去上学,在一同考进了海城大学后,顺理成章地从邻居升级成了舍友,可以说是最了解她的人之一。
能让舒寻来电的男生,从小到大,她只见过一个,那就是宋泽桉。
她姐妹儿不会还在对前任执迷不悟吧?
沈露欢表情一变,倏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凑到工作台前支着下巴,紧紧盯着舒寻眼睛,试图从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结果却沉浸在了对方的绝世美颜中。
不怪舒寻挑。
就她这种祸国殃民的长相,挑一点也正常。
明眸皓齿、肤白胜雪,眼波流转间蕴含着数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微风轻轻拂过水面掀起阵阵涟漪,又好似有电流通过一般,让人心瞬间酥麻。
没有人能在和舒寻眼神相接后不心动的。
但这是在舒寻不开口说话的前提下。
她一张嘴,很可能会自动变身成怼天怼地的超强战斗力,美貌滤镜再强,也抵不住嘴毒的杀伤力。
“不对啊。”
沈露欢眼含不解,“你这么能怼人,昨天碰上宋泽桉竟然一成功力也没发挥出来?”
照舒寻的描述,她当时的状态完全就是强弩之末,落荒而逃。
全靠硬撑。
“你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你见到宋泽桉就想跑?”
更奇怪的是,两人分手都快四年了,和舒寻无话不谈的沈露欢竟然没问出来一点内幕。
舒寻视线闪躲,像以往一样糊弄了一声,“没什么。”
就是在分手时骂得太脏,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而已。
什么不插电的人形按摩|棒,不要钱就能嫖到的高级鸭,随用随丢的玩具,她当时对着宋泽桉用了不少侮辱人格的词语。
舒寻睫毛似蝴蝶般快速扇动两下,记忆难以克制地回到四年前的盛夏时分。
蝉鸣声围绕在树荫下的两人身边,她至今都清楚记得,在自己突然把人骂了一通后,宋泽桉的眼神。
漫天星光在眼中逐渐湮灭,不消片刻时间,就变成了没有生气的一潭死水。
绝望、无助,却依然保留着少年人的倔强与骄傲。
“我太黏人让你很烦?”
宋泽桉下巴微扬,喉结因为情绪波动剧烈翻滚,“你可以直接说分手,我又不是什么没脸没皮,死缠烂打你的贱人。”
没有预想中的狂风暴雨,男生毅然决然地转身,略带踉跄地越走越远,彻底消失在舒寻的世界中。
“你真不打算找个人谈恋爱?”
沈露欢将舒寻从回忆中拽了出来,“包花又不是你的主业,编剧不就应该到处去体验生活吗?”
舒寻:“?”
她不紧不慢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写悬疑剧本的,隔几幕死一个人的那种。”
“我真去体验主角生活的话,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沈露欢默默往嘴里塞了片薯片,决定闭嘴。
“有合适的就谈,但就我妈这两天给我找的相亲对象来看,这个市场上流通的好像只剩下些奇葩了。”
舒寻包完花,低头就看见手机上新收到的信息,心烦无比,“我妈一早打电话给我,说是隔壁的张阿姨王阿姨给她介绍了一堆优质单身男青年,让我不想聊也先通过一下别人的微信。”
“装装样子,客套几句再玩消失都可以,不要主动删别人微信,不要让她在别人面前没面子。”
“知女莫若母,阿姨可太了解你了,我自愧不如。”沈露欢伸手接过舒寻的手机,看到数十个新好友通知,感叹道:“这是人海战术,重数量不重质量啊。”
“还没完呐。”舒寻长叹一口气,“我妈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有几个人,只说大概二十来个,最迟今天晚上全部都能来我的微信里报道,我攒一攒,晚上一起通过。”
她翻出一个新鲜出炉的聊天记录,“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是真和人聊不下去。”
沈露欢一口奶茶刚吸到嘴里,快速浏览一遍后差点没喷出来,“不是我说,你和这种人都能聊下去的话就有点饥不择食了。”
【头像是我】:这是我的爱玛电动车,虽然简陋,但出行方便。
【头像是我】: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你的名字是舒寻吗?
舒寻非常冷淡地回了一句“是”,对方便开始唱起了独角戏。
【头像是我】:我有爱玛你有是,我们两人组合在一起就是爱马仕,虽然现在我还买不起,但在我们俩的努力下,一定会让你背上美丽的包包。
【头像是我】:你愿意和我一起风雨同舟,共同成长吗?
【头像是我】:[玫瑰][玫瑰]
“刚认识就开始画饼,这种男人可要不得。”沈露欢幸灾乐祸地看着舒寻,“请你务必和人多聊几句,我在辛苦工作时的笑料就靠你了!”
“我没那么多奉献精神。”舒寻断然拒绝,“我不能删别人,但是架不住这些人主动删我。”
一看见舒寻眼珠打转,沈露欢就知道她心里在憋着坏主意,她问道:“你准备装奇葩把人吓走?”
“那还要多聊几句,麻烦,我准备直接装病,向他们募集巨额治疗费用。”
舒寻成竹在胸,“只用钱这一招就能制敌,毕竟面都没见过,就帮相亲对象承担巨额医疗费用的男人,从建国以来就没有出现过。”
“您,实在是高。”
舒寻喝了口水,将计划全盘托出,“为保真实,我约了个摄影体验馆,准备明天去拍点一看就病入膏肓的照片。”
初稿反馈随时会来,这意味着她很快就要重新进入忙碌的工作阶段,完全不想将宝贵的休息时间浪费在一堆歪瓜裂枣上。
在工作上,舒寻觉得自己是无比幸运的那一类人。
大学中文系,毕业后顺利做上自己喜欢的编剧工作,刚入行一两年就因为一部电影幸运小火了一把,自此之后工作不断,几年积攒下来,也成为了小有名气的编剧。
边月,是她现在用的笔名。
舒寻不求大红大紫,只想赚够能养活自己和家人的钱。
这间花店店面,是她用第一笔稿费买下的,没有租金要交,只要保证营收可以付得起水电费、原材料费就可以保本。
她喜欢被鲜花簇拥的感觉,将各式各样的美丽花朵组合在一起,为其他人送去欢乐和喜悦,也是舒寻在编剧工作之余的放松方式。
手上这本剧本的甲方是一家新成立的影视公司,从对之前大纲和人物小传的挑剔程度来说,初稿八成要大改。
想到收到反馈后,自己打字打到昏天暗地的样子,舒寻就不想和相亲对象们过多纠缠。
她想好好休息几天。
两人说话的功夫,沈露欢手机一直在不停震动,半晌后她终于接了起来,“上课是吧,我知道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我爸找我回公司,走了。”
谁也不知道命运的齿轮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转动,就像沈露欢一样,她自己也没想到在临近毕业苦哈哈找工作的时候,自家老爹那没什么钱途的小公司竟然一跃成为行业领头羊,她在二十多岁的年纪终于实现了平生夙愿。
成为富二代。
可快乐总是短暂的。
因为被不少人嘲笑是“暴发户”和“土大款”,所以沈父卯着劲地想要改变其他人的印象,不仅自己上各种礼仪培训、说话的艺术一类的唬人课程,还要拉着沈露欢一起。
枯燥无聊,没什么用,纯纯智商税。
但沈露欢想逃也逃不掉,来舒寻这里放个风还要被夺命连环call。
舒寻将做好的花篮往她那边推了推,“刚好在你公司附近,麻烦你等下回去的时候顺手捎过去。”
“使。命。必。达。”
往日元气满满的女生,无比颓废地应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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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八点,正是一天之中最繁华的时段,车辆川流不息地行进在笔直的道路上,五彩灯光让寂静的黑夜变得热闹无比。
三十二层,恰巧能将市中心的夜景尽收眼底。
宋泽桉靠在窗边,将手中橘子一瓣一瓣地掰开,送到嘴中。
拿着手机的右手在半空中僵硬许久后,缓缓落了下去。
“你这次回来能呆多久?”
时樾倚在一旁的长木桌上,白衬衫的袖子向上翻折至一个整齐的弧度。
“把之前答应别人客串的戏拍完会休息一段时间,公司刚开没多久,有很多事要忙,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宋泽桉心不在焉地答着话,目光落在手机上时顿了一下。
半晌后,他重新打开手机屏幕,在账号搜索栏输入一串熟记于心的数字,点击添加到通讯录。
“你挺忙?”
时樾不悦道:“说话时也要一直看手机?”
好友申请通过的速度出奇的快,不到半分钟时间手机就收到了提示消息。
“有点。”宋泽桉对着屏幕冷笑了声,自嘲道:“在忙着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