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哥,今晚FLAIR的派对来不来?”
“据说找了好多漂亮的omega过来热场子。”
听完朋友发来的邀约语音,靠在床头的陆承光回了句“不去”,就按灭手机丢在床头,把被子往上一扯,蒙住自己的脸。
圣恩西诺的学生公寓,隔音环境很好,然而即便是这样,也隔绝不了外面涌动的嘈杂声浪。
闭眼躺在床上,尝试入睡了一个多小时的陆承光,终于忍无可忍掀开被子,抓起床头的摆件砸向房门。
“给我安静一点!”
珐琅材质的摆件撞到门后重重落地,发出清脆的一声,门外的声音也跟被陡然掐断了似的,停止下来。
陆承光重新躺回床上,但即便这会儿四下寂静无声,他本就只有丁点儿的睡意,被把一群人带回公寓里开派对的室友制造出的噪音,更是赶跑的一点不剩。
他很少住学校公寓,小就算了,洗个澡都嫌麻烦。偶尔在公寓过上一夜,第二天醒来浑身难受。
要不是他那个空有一腔母爱无处释放的妈——
想到这里,陆承光痛苦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上昨天回家后的场景。
昨天来了那么一出,就算是陆承光,也没有什么胃口吃饭。他在家向来随心所欲,见他臭着一张脸把自己关进卧室,住家阿姨只能把饭又端了回去。
反正陆家给的工资多,像他们这种基本是24小时有人在岗,就算陆承光半夜起来,也能有人给他做饭。
坏就坏在,昨天他母亲刚好回来了——他父母忙于工作,全国各地的飞,一个月也就只能抽出个一两天用以维系亲情。许是觉得亏欠,他母亲每次回来,都会在他身边忙前忙后,生怕他有任何的心理问题。在从阿姨口中得知他没吃晚饭后,就直接进房间来问了。
陆承光用在外面吃过了做借口搪塞,也瞒不过他母亲的火眼金睛:“小光,你跟妈妈实话实说。”
“说什么啊。”手里的游戏手柄被拿走,看着操纵人物刚走出神庙就摔下悬崖的陆承光甩开了女人的手。
“你是不是在学校跟人闹矛盾了?”女人一脸忧心。
“……”
他母亲是很典型的,名门出身的omega,因为养尊处优,穿一条七分袖真丝连衣裙,胸前一条澳白珍珠长项链,看着就跟二十岁出头似的。关切地看着他的模样,一下令陆承光那些敷衍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不自然地别开脸,陆承光扬高了声调,“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能被谁欺负?”
“怎么不能啊。”陆母一脸无奈,“你小时候和隔壁的小朋友打架,因为没打过,还哭了好久,万一……”
“行了行了!”
拒绝听到自己的更多黑历史,陆承光涨红着一张脸,起身将她搡了出去,临关门前还不忘加上一句,“我在学校好得很,不许想七想八,就这样。”
门外,女人还在不放心地叮嘱:“小光,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和妈妈说啊。”
有什么好说的。
说他被一个omega威胁了?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啊。
回忆中断,越发烦躁郁闷的陆承光,扯起被子蒙住脸。
他闭上眼睛,忽然间,脑海中又浮现出湖岸凉亭,罗马柱旁,杜从容扯着他的衣领,丝丝缕缕的柑橘香味,在鼻尖萦绕……
“叩叩——”
耳边仿佛还未消散的声音与此刻真实的敲门声交织在了一起,陆承光睁开双眼,瞬间回到现实之中。
他压着脾气:“有事?”
门开了条缝,从走廊照进房间里的一线亮光,只勾勒出门边的人逆光的身影。
“你还没睡啊。”
这个人还好意思问?
面无表情地看着罪魁祸首,陆承光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辛苑,你要是再敢带人回宿舍,我就把你那些牌一把火烧光。”
“不好意思啊。”嘴上道着歉,手扶在门把上的alpha,脸上却看不出多少歉疚神色,“塔罗说,今天待在人多热闹的地方会比较幸运——有空请你吃饭,当补偿你了。”
“我缺你那一顿饭?”陆承光也是被他气笑了,“我看酒吧ktv也挺热闹的,你怎么不去?”
辛苑也挺坦诚:“嫌脏。”
“你放心,外面那些人都是我花钱雇来热闹气氛的群演,很干净,走的时候也会把公寓打扫干净的。”
“……”他这么‘周到’,反倒让陆承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个性格怪里怪气的家伙,是陆承光开学时随机匹配到的室友,A班的辛苑。陆承光虽然不常住宿舍,但偶尔一住,免不了跟对方打交道。这么一打交道,就了解到,对方家里是搞科研的,但神奇就神奇在,辛苑是个塔罗狂热爱好者,信玄学信的要死,每天早上都要占卜一下今日运势才能安心出门的那种。
自觉跟这种神神叨叨的人合不来的陆承光,就算在路上遇到了也目不斜视,只当没看见,反倒辛苑注意到他了,还会如常地打个招呼。
***
白天在班会课上,导员公布了小测的时间安排。
考试有六门:数学、国文、英语、体育、艺术、社会。
圣恩西诺很看重学生的成绩,每次小测的成绩都会放入学期末的报告单中,作为综合素质评价的一项重要标准。
杜从容不关心自己的成绩,对许星沂的成绩倒是挺上心的,回去的路上问他:“考试有把握吗?”那口吻,跟前世关心她侄子一模一样。
“还可以。”似乎有人给他发了消息,许星沂从口袋拿出手机,他手机设了密码,输密码的时候被杜从容看到了。
“0921。”她念了遍数字,随口一问,“你生日?”
“……”
半天没有听到声音,杜从容转头看了一眼,许星沂脸上的表情很古怪,下垂的眼睛盯着手机,嘴唇抿得很紧,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一样:“怎么了?”
听到这一声,许星沂才像是回过神来,收起了手机,轻声说:“没什么。”
他回答了这一句,却没有回答上一个问题。杜从容有些奇怪,但这个时候车已经到家门口了,她也就没有多想,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也因此,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青年那一瞬间阴郁到极致的神色。
***
办公室的门被摔得震天响。
在露台上打电话的沈时晏蹙了下眉宇,回头一看,果然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学生。电话那头的人因为他久不出声,语露不满,沈时晏敷衍地应答了几句,就找借口挂了电话,走回了室内。
“一大早就这么大火气,这扇门招你惹你了?”
沙发上的人没理他,从进来后就一直在看手机。沈时晏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是因为她?”
对方依然没有说话,脸色却是更难看了。见状,沈时晏哪还有什么不懂的——他对干涉学生的私事并没有多少兴趣,谁叫对方每次情绪失控都会跑来这里,原因也无非是那几个,这就有点让人无奈了。
“要不我给你申请一个空教室?”
看着手机屏幕上对面回复过来的消息,许星沂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抬起头来:“沈老师是不欢迎我吗?”
这是心情好点了,都能和他呛声了。
沈时晏眉尾上挑:“怎么会?我当然很欢迎你能来我这里。”
真会装。许星沂冷笑出声,感受到手机的震动,又低下头去。
【你说的是真的?】
【但是为什么偏偏找我?你应该有很多选择吧?】
对面明显被他抛出的条件吸引,却还维持着警惕的语气,令许星沂扯了一下唇角,打字回复——
【中午午休,在高三教学楼后面,我们见一面。】
***
一颗雨珠,突然落到了背靠在墙壁上的青年的脸上。
不耐烦地揩拭了一下脸颊之余,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午休时间都快过去半个小时了。不会在耍他吧?
青年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在雨势渐大,沾湿他肩膀时,一个人影从对面走了过来。
看到对方走近的同时,展示出的用以证明自己身份的聊天记录,青年松了一口气,却免不了有些怨气:“你要是没那么想合作,我可以找别人的。”
面对对方的指责,许星沂说了句“抱歉”,但他脸上没有任何歉意。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东西,递过去,青年却后退了一步:“等一下——我还没说过答应你吧?”
许星沂因为他的话皱了皱眉。
“你手机上说的,你能弄到沈时晏的推荐信,是真的?”
许星沂平淡地“嗯”了一声。
面前这个人,是他在CA的匿名区找到的。对方是高三的一名特招生,面临毕业季,却因为缺勤旷课次数太多,综合素质评价太低,不仅校推泡汤,甚至连正常升学都是个问题。
在他发帖求助时,许星沂找上了他,开门见山地告诉他,只要他帮自己做一件事,作为交换,他会帮他弄到一份沈时晏的推荐信。
在圣恩西诺,沈时晏的推荐信是含金量最高,也是最难得到的,不仅需要拔尖的成绩和个人表现,还需要有‘牵线人’。而一旦能得到沈时晏的推荐信,就意味着全国,甚至国外的高校都可以任你挑选。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许星沂打开手机的社交软件,向他展示沈时晏平常发的一些状态。很明显,这是沈时晏的私人账号,因为除了与学校相关的内容,还有不少个人日常。最新一条状态是昨天发布的,是一张他和朋友的聚会合影,后方露出的纯黑色的宾利欧陆,是沈时晏平时上班的座驾。
青年看到这里就已经信了大半,原因无他,能加上沈时晏私人号的,肯定跟他关系不一般。
他不再犹豫:“我要怎么做?”
许星沂慢慢地笑了一下,把手中的东西扔在地上,在青年明显怔住,有些不知所措时,说:“捡起来。”
“……”
“你要是没那么想合作,我可以找别人的。”
听到这句和自己刚才所说的一样的话,青年沉默了下来。然而对方给出的优厚报酬,让他只迟疑了片刻,就放下自尊的弯下腰,把东西捡了起来。
许星沂丝毫不意外他的选择,神色冷漠之中,又带点轻蔑。
“之后怎么做,我会在手机上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