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退烧了吗？”

这是戚遥苏醒过来时听到的第一句话。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医院病房纯白的天花板，她头还有些晕，下意识抬手想扶额，却因动作太大被手上的输液针扎了一下。

“嘶……”戚遥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贺莹原本正在看体温枪上的数字，听见戚遥的声音，赶紧过来看了一下，确认没回血，帮她把手平放好，说，“你小心一点，还在输液。”

贺莹把体温枪拿给一旁的赵宇，说：“你去把床摇起来，戚遥靠着舒服些。”

赵宇歪着头看了眼体温枪上的数字，确认退烧了，这才松了口气，听见贺莹的话，赶紧走到床尾把床头摇了起来，问：“这个角度可以了吗？”

贺莹把戚遥扶起来坐着，戚遥按着刚才被扎到的手腕，点点头：“可以了。”

赵宇见她还皱着眉，赶紧过来问：“你哪里不舒服？头晕吗还是怎么？你怎么按着手腕？这里不舒服吗？”

贺莹见赵宇马上就要去捏戚遥的手，赶紧一下拍开，说：“刚才她扎到手了你没看见吗？别瞎动。”

“哦。”赵宇龇牙咧嘴地摸了摸刚才被打的地方，答应说，“不是头晕就好。”

“当然头晕啊，你没看见她刚才下意识想伸手摸头吗？”贺莹一脸嫌弃地说，“你缺心眼吗赵宇？”

“戚遥你头晕！”赵宇立刻紧张起来，想伸手摸一下戚遥额头，想起贺莹刚才让他别乱动戚遥的话，又赶紧收回了手，“要找医生吗还是找护士？或者再吃点药？”

“你——”贺莹刚要开骂，被戚遥按住。

戚遥有些疲惫地看向赵宇，说：“我饿了，你下楼去给我买杯粥。”

赵宇愣了一会儿，忙点点头，一边向门口的方向后退一边说：“哦哦！好！原来是饿了，我这就去！”

话说完，人也已经出了病房。

贺莹看见赵宇咚咚咚地跑走了，胸口堵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她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说：“终于……”

贺莹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得亏你当初没答应他的告白，我要真摊上这么个姐夫，不出一个月，我就得被他气死。”

“哦不！”贺莹坐直身体，“气死之前我说什么也得把他一起带走，不然我死得太没意义了。”

“什么死不死的，瞎说什么呢？”戚遥拧眉看着贺莹，“赶紧给我呸掉，再敢说这样的话，你看我打不打你吧。”

“好好好。”贺莹一边轻轻在打了打自己的嘴，一边说，“呸呸呸！我们都会好好地活着，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一帆风顺万事大吉！”

见贺莹这样说，戚遥才松了口气，手腕上的疼痛已经缓了过来，只是输了一晚上的液，大半条手臂都是凉的。

戚遥叹了口气，靠在床上，没心思动弹。

贺莹伸手摸了摸戚遥的额头，说：“你昨天晚上都烧到39度6了你知道吗？”

戚遥心不在焉地眨了下眼，没说话。

贺莹叹了口气，说：“赵宇都跟我说了，我知道你在乎谢川，但我们也很在乎你啊，那么冷的天，也不知道打个车回来，把自己冻发烧了都。”

“嗯。”戚遥点了点头，半晌，在枕头边上看了看，问贺莹，“我手机呢？有什么消息没有？”

“刚醒过来就不能休息会儿？”贺莹把戚遥的手机从包里拿了出来递给她，语气平静道，“今天上午的时候陈昭昭又给你发消息了，我直接骂回去了，你生气也没用，她下次要还敢找你，我骂得更狠。”

戚遥接过手机，看着贺莹叹了口气，认命般点了点头。

她解锁手机，看了眼时间，上午发的，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

戚遥点进微信，原本想看一眼陈昭昭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却看到二十分钟前服装厂老板张衡发来的微信。

【AAA飞控制衣责任有限公司】：妹子，你们是真不打算继续干了吗？

戚遥皱了皱眉，回了个问号。

【AAA飞控制衣责任有限公司】：我还以为你结了账就不会再回我了。

【7】：有点发烧，在医院输液，没看手机。

【AAA飞控制衣责任有限公司】：都发烧了？不会是被气的吧？

戚遥指尖一顿，正疑惑张衡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事，下一秒就及时纠正了自己的想法。

张衡的账目已经结清，按道理说不该再多探究谢川的事，他现在还在给自己发消息，应该就是出于一种吃瓜的心态。

戚遥看向张衡发来的第一条消息。

你们，不打算干了。

戚遥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斟酌一下，再次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7】：？

【AAA飞控制衣责任有限公司】：我的天，你不知道？你和谢老板没在一块儿吗？

【AAA飞控制衣责任有限公司】：也是，都这时候了，谢老板指定也是没脸出现在你面前了。

戚遥紧张地从床上坐起来，迅速回复消息。

【7】：你说清楚一些。

【AAA飞控制衣责任有限公司】：稍等，我发个链接给你。

【AAA飞控制衣责任有限公司】：[链接]

【AAA飞控制衣责任有限公司】：谢老板的养父现在趁热度直播卖惨呢，播好几个小时了都，据说从今天开始每天都播。

戚遥忙点进链接，果然是陈强在趁热度卖惨，贺莹看见戚遥情绪不对，没敢开口问，只悄悄探过头来看了一眼直播间，就震惊得捂了捂嘴，重新坐回到凳子上，不敢有任何动作。

“不孝子拒赡养年迈父亲，当街殴打父亲后续。”戚遥低声念出直播间标题，她看了眼直播间人数，已经高达30万，她不由得冷笑起来，“还真是会审时度势啊。”

她退出直播间，点进陈昭昭的聊天框，查看上午时贺莹和她的对话，滑到最上面时，戚遥发现陈昭昭发的第一条消息竟然是在凌晨两点。

2：19

【奶油泡芙】：你到底对我哥说了什么？戚遥，没想到你看上去那么正直，背地里竟然这么会挑拨离间？

【奶油泡芙】：我派人跟踪我哥的事是你跟他说的吧？你有证据吗就敢这么说？你贱不贱啊？

8:21

【7】：你哥对你算是掏心掏肺，你这么对他，贱的人是你才对。

【奶油泡芙】：舍得回消息啦？我还以为你病死了呢。

【7】：你再敢说一句诅咒戚遥的话，我一定让这些话全部在你身上应验。

【奶油泡芙】：你不是戚遥？

【奶油泡芙】：你是昨天来找她的那个男人？

【7】：你再敢来骚扰她，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戚遥将消息滑到底部，竟一句有用的都没有，她焦急地叹了口气，这个陈昭昭看来是真的没用，陈强虽然聪明，但到底是个没读过什么书的中年人，之前又一直待在村里，趁热度直播卖惨这样的方式绝对不会是他想出来的，既是别人指使的，那肯定会有沟通协商和准备直播内容的过程，陈昭昭每天把谢川和她盯得那么死，就没有想到分出半个人去盯着她那个不老实的爹吗？

贺莹见戚遥如此烦躁，以为是自己的回复惹她生气了，虽然害怕，但还是主动说：“对不起戚遥，她以为我是赵宇的时候我不该默认的，当时那种情况，如果我说是你妹妹的话，按照陈昭昭的性格，她肯定会继续骂，而且还会骂得更难听。”

贺莹慢慢低下头，说：“所以我才……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还生着病呢。”

“我没生你气。”戚遥转过头来说，“错的是陈昭昭。”

贺莹惊讶地抬起头：“你不怪我？”

戚遥摇头，说：“没怪你，我不会责怪任何一个为我出头的人，无论是以什么方式。”

贺莹见她说得这样坚定，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戚遥，我们别管谢川的事了好不好？”

她坐近了些，眼神近乎是乞求：“我们就是几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老百姓，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这里面牵扯的人和事都太复杂太恐怖了，不是我们该参与的。”

“戚遥，算我求你了好不好？”贺莹拉着戚遥的手，眼眶泛着红，“等你输完液，我们就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好不好？”

戚遥手指甲紧紧掐着自己，努力让自己的头脑再清醒一些，贺莹说得对，她在乎谢川，但贺莹她们同样在乎着她，她这次如果要为了谢川拼了，那贺莹她们一定也会为了她拼了。

可陈强不是好人，陈昭昭也不是善类，他们两个或许是同一阵营，又或许是两个阵营，且各自背后都还有势力更大的同伙，这才仅仅一个视频舆论，就已经让谢川和自己招架不起，之后若是还要继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况且，还有廖原。

代价太大，胜算太小，她不敢，也不能。

戚遥无奈地笑笑，原来戚元姮说得没错，爱情，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她在贺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笑着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贺莹听见这句话，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笑着擦掉脸上的泪，起身看了眼戚遥输液的吊瓶，说：“还有半瓶，应该快了，我收拾一下，等下赵宇回来直接就——”

她话语戛然而止，眉心陡然一跳，看向同样紧张起来的戚遥。

“不对，赵宇怎么还没回来？”